今天是前帝国太尉桥玄五十岁的寿辰,桥家又是江淮有数的大世家,在这风雨飘摇,变换莫测的局势之下,江淮的世家大族自发的聚集到桥府来,商议江淮士族的立场的问题。
作为所有事情的聚焦点,桥府自然是宾客盈门,热闹异常。
整个庐江都在谈论桥公寿宴这件事,做为今夜的参会者,吕范自然会将所有的事情在事前打探清楚,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
虽然突然获知孙策的失踪的消息,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周瑜的意外到来,还是稍稍冲淡了他心中对陈端等人隐瞒自己孙策失踪之事的愤怒。
他并没有就此放弃任务的打算,他已经和周瑜约好,傍晚的时候一起前往桥氏山庄,做最后的努力。
吕范在中午的时候,吃了午饭,便外出打探了一个时辰的消息。
回来后他就洗了个澡,换上一件白色儒袍,头戴青色帻巾,抖擞起精神,带了一名门客,走出宅院,朝着与周瑜约定的地点赶去去。
……
桥氏山庄位于皖县东北,城池之外,是一座占地百余亩的大宅,这里是庐江乔氏族人的聚居地,也是今晚宴会的举办地。
自从从梁国的祖地中分出来之后,庐江桥氏便独立一脉,成为一支新的世家,而桥氏山庄就是他们的根基。
庐江桥家现在的家主不是退仕的桥玄,他只当了几年的家主,便耐受不了这些俗务,将家主的重担对给了他的胞弟桥统,也就是桥堃的父亲。而桥氏山庄也由他的胞弟桥统主管。
由于逐除将至,不但住在城内的桥玄带着女儿回到了山庄,其余在外的桥氏族人也都纷纷赶回了山庄。一方面庆祝桥玄的五十寿辰,一方面准备不久后的祖祭。
不过今天是桥家老家主桥玄的五十寿辰,祖祭之事只能延后准备,必须全力为老家主举办这场盛大的寿辰。
正式寿宴是在傍晚才举行,不过从午后开始,便有宾客陆陆续续抵达了桥氏山庄,山庄的闾门之前停满了马车,十几名桥氏子弟在大门前指挥车辆,迎接宾客。
这一次桥家为老家主过五十大寿可是煞费苦心,任谁都知道速来俭朴的桥玄突然大张旗鼓的为自己庆祝寿辰,一定有着更深层的意义。
看看来的客人名单就知道了,不是本地的官员,就是当江淮的望族,连庐江都尉郭睿,周家族老周忠,江淮名士张纮等大人物都亲自来了,寿宴的背后,令人寻味。
吕范的身份在其中并不起眼,他是跟随周瑜从东侧门进了桥府,这里是桥氏子弟的专用通道,一些桥氏子弟私下邀请的朋友也从这里进府。
两人刚走进西门,迎面便见桥堃迎了上来,笑道,“真是巧了,我正要去迎接子衡兄呢,没想到你们就来了!”说完转头笑道,“周郎,好久不见,你可是稀客啊!”
桥堃对周瑜的态度很随意,让吕范心中有些惊讶,看来周家和桥家的关系比外表看上去的还要紧密,也不知道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周瑜见桥堃满头大汗,便笑问道,“今天有这么忙吗?”
“那当然!今天我负责在大门前迎客,虽然天气冷,但是耐不住人多啊,忙了一个多时辰了,好不容易才偷个空闲。”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是周郎来了吗?”
众人一回头,只见一个中年男子负手站在他们身后,大家都吓了一跳,桥堃连忙躬身行礼,“父亲!”
周瑜也慌忙行礼,“参见桥伯父!”
吕范暗忖,原来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桥氏家主桥玄,桥堃的父亲。
恐怕自己之所以会被邀请前来参加桥府的寿宴,最大的可能就是来自的桥统的授意。看来今晚能否成事,希望全在此人的身上。
果然,桥统的目光随即落在吕范身上,只见他微微笑道,“这位就是吕先生吧!”
吕范连忙上前行礼,“晚辈吕范,参见桥家主!”
“不必客气!”
桥玄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吕范,又对桥堃道,“你先带周郎去后宅,他伯父找到他有事,我和吕先生说两句话。”
桥堃和周瑜心中都有点奇怪,不过他们什么也没有说,向吕范点点头。先去后宅了,桥玄看了一眼吕范,“你跟我来!”
吕范心知明了,事情的转机就在桥统的身上,便快步上前,跟随着桥玄来到一座无人的亭子里。
桥玄负手望着远处的宾客,淡淡的问道,“不知孙将军现在的状况如何?”
桥玄年约四十余岁,身材修长,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目光清朗,配合着颌下的一缕黑须,显得得异常儒雅。
虽然他的问话有些失理,却让人生不起丝毫的厌恶。
吕范笑了,“主公他吉人自有天相,自然一切安好。只是庐江以后会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桥统蓦地转身,眼睛里带着锐利的锋芒,仿佛是藏有一柄柄的刀剑,对准了吕范,“哦?莫非孙将军还有卷土重来的准备吗?”
吕范淡淡地笑了笑,好像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桥统身上的威势,“笑到最后,笑得最好!拿到桥家主认为,我家主公会被那丁点大的失利所打倒吗?”
“原来如此!”
桥统并没有听出吕范话中的虚实,他点点头,“原来贵军并不满足与于刚刚占据的襄安、临湖、居巢三县,整个庐江才是你们的目标。只是合肥不除,舒县也不是那么好下的吧?“
吕范心中一阵烦乱,陈端等人倒地还有多少消息隐瞒了自己?
但是这是他不能露出任何一样,冷着着一张脸回道,“军中机密,有些事情确实不方便告知桥家主?”
“确实在下唐突了!”桥统默默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我并非有意但他贵军的机密,只是有些事情,哪怕是我身为家主也不是可以一决而断的!”
吕范当然明白桥统的意思,他的头上还有桥玄这位帝国前太尉坐着,哪怕已不是族长,在族中的地位可丝毫不必桥统这位现任家主来的低。
他犹豫了一下,缓缓问道,“桥家主觉得我主孙策这个人怎么样?”
“自然是人中龙凤!”桥统打了个哈哈,突然意识到说的有些多了,决定有些事还是改天再说的好。
今天毕竟是桥玄的寿辰,自己不该节外生枝,于是笑着问道,“吕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吕范还想问问提亲的情况,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下去了,他知道这时对方下逐客令了,便笑着说道,“桥家主若是很忙,就不用管晚辈了。”
桥统确实还有重要的客人在等着他,那可是江淮几十县的望族世家,他可不能怠慢了。
他只是因为刚刚听说孙军北上的消息,才急急赶来见吕范一面,打探一下他们目的。
他歉然地拍了拍吕范的肩膀,“你就是我的贵客,等会儿我让堃儿陪你,我就先走一步了。”
“桥家主请便!”
桥统点点头,离开了亭子,脚步匆匆地向贵客堂方向走去。
吕范独自一人在亭子里坐了片刻,他还在细细品味刚才和桥玄的一番谈话,里面有很多意犹未尽的东西,得靠他自己去挖掘。
显然桥家之中并不是铁板一块儿,最起码分成了桥玄、桥统两系,各有各的算盘,这是他可以利用的地方。
吕范还猜到了另外一些事情,那就是庐江中世家望族,也并不都是站在孙策的对立面,还是有一些士族想着与孙策交好的,这需要自己与他们搭上线。
吕范忽然兴奋了起来,哪怕是这次提亲失败,他也不算白来,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这时,几名客人正说说笑笑沿着小径向亭子这边走来,吕范不想被吵,转身便离开了亭子,刚走进院子里,就见桥堃匆匆跑来,“子衡,我来晚了。”
“周郎呢?”吕范不见周瑜,好奇地问道。
“他这回真被绊住了,他被周老太尉强行留在了一堆家主、族长之间,乖乖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呢!”
吕范忍不住笑道,“这是寒门子弟一辈子也遇不到的好机会,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怎么躲都躲不及呢?”
“那也得我们能掌权做主的时候才有资格参与啊!”
桥堃呵呵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去,也只有听着的份儿,哪有我们插嘴的余地?”
桥堃边说着,便带着吕范走过一扇院门,又笑道,“我带去你认识一帮朋友,估计你会感兴趣。”
桥堃得到父亲的吩咐,要把吕范视为贵客,虽然没说明白,但桥堃心里知道父亲的意思。所以他带着吕范径直来到前面大堂,前面几座大院内都挤满了宾客。
桥堃和吕范来到一座小亭,亭子里坐了十几人,都是江淮的世家望族子弟,他们见桥堃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这是都是我的朋友。也是桥家的贵客,我来给子衡介绍一下。”
桥堃给吕范一一引荐众人。
“这位是崔茗,字孝恭,寻阳崔氏。”
桥堃又低声对吕范道,“他最崇拜的就是孙将军这样的少年英雄,你们可以私下里好好交流交流。”
“久仰了!”吕范眼睛眯了起来,有些知道了桥堃带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崔茗虽然名字起得温雅,年岁也不大,身子却极为壮硕,一看就知道是好武之人,怪不得会崇拜孙策。
待他亲热的起身向吕范笑着回一礼,桥堃又向吕范介绍另外之人,“这位卢清,字华表,龙舒卢家的嫡子。”
卢清长得儒雅飘逸,举手投足间颇有古代士大夫的风姿,他抬手行礼,含笑这向吕范点了点头。
“这位是贺庆,字夏甫,雩娄贺家的子弟!”一名身材中等,皮肤白皙的年轻公子起身行礼。
“这位是武安,皖县武家的子弟,这位是蒋……”
桥堃一连介绍了好几位士族子弟,吕范笑眯眯的一一行礼,他从中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那就是这些公子大多数来自郡西诸县的一些望族。
这些望族子弟都受过十分良好的教育,个个彬彬有礼,绝无半点失礼之处。但是吕范知道他们的礼节绝对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对着自己身后的孙策。
吕范眯着眼,突然胸中豁然开朗,没想到一片死地之中竟然突然间柳暗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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