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感到洗澡这么好玩。特别是阿花为我洗澡更是好玩,令我着迷。
老实说,那种美妙我从未感受过。
阿花走后我在厅里转来转去,魂不守舍。我的脑袋一时空空的,剩下一只空壳;一时又觉得有许多五颜六色的香花汇聚在一起;一时灰暗得令我窒息;一时日头高照,天气很晴朗;一时见子弹呼呼地飞,满脑是血是泪,又忽见微风吹过,草飞花扬。总之,我的脑壳不属于我的了。乱糟糟,空洞洞,花碌碌、冷清清、暖洋洋。阿花的影子忽然实实在在地飞到我的脑海里了。白皙皙,光滑滑,柔软软,让我心神难定。她抚摸着我的感觉真好。搓动着的感觉真好。
天渐渐黑了下来。
外头又有几部载着红卫兵的大卡车呼啸飞过。有零落的枪声在我的红砖楼两边高楼里响起。四处的灯很暗。我探出头来,朝跛脚女人的档口望去。只见几个人影在灯下晃动,不见阿花。阿花到底住在哪里?我不知道。只见她常在档口转。今晚她绝不会在那儿了。她到底住在哪里?
我开了厅的灯。灯似蒙上一层阴影。满厅都是弱灯光,朦朦胧胧的。
我走进浴室,把灯开了。
我就是在这个位置被卜风花脱光衣服的。
我就是在这个位置把卜风花抱住的。
我比划着,独自把洗澡时候的情景重温一次。那“斑鸠”又勃起了,硬邦邦像钢条似的。
就在浴室里,我足足站了一个钟。我敢说足有一个钟。
这一夜我丢失魂魄了。
在床上,我抱着被扭作一团。老想着阿花那洁白的身子。那神奇的“小鸡蛋”,神秘的鹅胸脯。我像醉了酒一样,脸发热,喘着粗气。我的“斑鸠”一直坚挺着,我双腿并拢,紧紧地挟着它。直挟到我头皮发麻,两腿间一阵阵麻痹。那感觉真是爽。
我第一次体验到人还有这一乐。这一乐让我觉得太阳和月亮都很亮。有了太阳和月亮,世界就不会老是黑暗世界。有女人真好。卜风花呀,你是天上的仙女,我见到你,就不知有痛苦;我想到你就不会有孤独。
迷迷糊糊的,我作了个很美很美的梦。这梦好怪:是妈妈敲门。我蹦出去,扑在妈妈的怀里。妈年轻极了。脸蛋光滑粉红,笑起来像一朵玫瑰花。对,妈喜欢玫瑰花,笑也像玫瑰花,是理所当然的。她见我时几乎跳起来:“飞,我的飞,我的仔仔!”她不停地喊。她从一个大包包里拿出了好多食物。我最喜欢的饼干,巧克力,还有松软的蛋糕。“我的仔仔,你今天生日。”妈妈说着打开她的手提包,“我给你买一支最靓的笔,还有一个最靓的书包。你要上四年级了。”妈妈进了厅后,叫了声爸爸。又叫了声哥哥和姐姐。爸爸先走出来,扑上去拥抱妈妈。我见到妈妈和爸爸第一次这样拥抱在一起。哥哥和姐姐叫“妈妈,妈妈”时,所有灯光都亮了。虽然是白天,但外头黑沉沉的真怕人。灯光全亮了,这感觉真好。
忽然,外头炸雷。灯全熄了。接着又是一声霹雳,闪电好像银蛇,一下窜到我们的大厅。我见到一个巨大的火球,重重地击中妈妈的头部。妈妈立即倒地。爸爸被火球碰着,飞出了窗外。我哇地哭了。哥哥和姐姐哭得更惨。我一哭就醒过来了。原来这是一场梦!
这梦好像一条金银蛇,死死地缠住了我。我直冒冷汗。我的心头在扑扑地跳。空荡荡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我惊叫起来,猛然想起,这可能是半夜。望窗外,死一样的寂静。远处有零落的枪声。
我去开灯,灯泡烧了。黑夜沉沉,我被它裹着。梦还像金银蛇,死死缠住我,我呼喊不得。
我喘着粗气,汗水湿透了全身。
这时,我才真实地感到我是孤苦伶仃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