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卜风花,我总是死心塌地想着。
我见她被沉重的生活担子压着就心痛。
我说不出我为什么有意冷淡了她。或者,越冷淡她,我越想见到她。我已没药救了。
已经好几天了,我没有去看阿花和贤珍。我的想象中,她依然推着沉重的车穿街过巷去收破烂。她俩没日没夜地捡破烂靠自己的力气过日子,而我,好像在游手好闲,在不劳而获。
这是一个下雨的夜晚。雨虽然不大,但雨脚如麻,淅淅沥沥下过不停。路灯很灰暗。
阿花独自冒雨到我的红砖楼来。发梢上沾着水珠。
她提来的小竹筐儿装着几只大面包,还有几瓶饮料。她说这几天她的车子被人砸烂了,只靠肩挑破烂,两肩都磨破了,总觉得很疲劳,没法来看我。
车子被谁砸烂的?谁这么坏?她没有说。她只是说捡破烂很受人欺负,不捡又不行。两人的日常生活就得靠捡破烂维持。
“是谁砸烂了车子的?”我气愤地问。
“不要问了,飞,斗不过人家的。”她说。
“不行,我要去问清楚为什么把车子砸烂了。”我怒不可遏,“我要砸烂他的狗头。”
她始终不说。我看她的眼圈有点黑,很疲倦的样子,就说:“我去把车子修好。”
“不用了。”她说,“我俩用肩挑也惯了。”
生活的重压把阿花变成了第二个人了,当初她妈还在卖点心的时候,她多活泼,多温顺。
现在温顺有余,活泼没有了。我心里想:待阿花变成了以往的阿花,我该有多幸福。可是,一切都好像要失去了。
她说了几句安慰我的话,转身就走。我在背后跟着喊:“阿花,等等我。”
在她房外的墙边,那部车子的板被砸断了两块,一个轮子已经脱落。
我找来两块木板,弄来锤子和钉子,很快就钉好了。上了轮子,拉着飞快地走了两条街,确信车子已经修好后,才送给她。
她感激地点点头,笑着说:“你真行。”
连续两天,我都暗里跟着阿花和贤珍过街穿巷。终于我发现女人街边有个游荡的小伙子。这家伙每见阿花和贤珍经过那儿,就来纠缠,要阿花和贤珍跟他到楼上去睡觉。阿花总是骂他流氓,他跳上车子,乱踏乱踩。我看得真切,猛地从街口冲过来。
我照着那小伙子的脸就是一拳。接着起飞脚击中他的命根。他“呀”一声倒地。我上前用右脚踩着他的胸膛说:“起来呀,起来露两手嘛!怎么成了烂牛屎了?”
我放开右脚。他一蹦起身,“嗖”一阵风向我扫来一脚。
我眼快,一手抓住了他的脚,趁势一拉,他猛地扑一声来个嘴啃泥。我又上前一脚,踩着他的脖颈,他动弹不得。
“以后你再欺负我这两个妹,我废了你!”我厉声地说。
“不敢了,不敢了。求求你,放我走吧!”他不得不向我求饶。
阿花和贤珍拉着车子心有点怕,只向我点点头就走了。
街道的人很多。我追上去告诉她们还是走小巷好些。小巷人少,又能到各家各户的门口,有废纸、破烂卖的人家,会主动拿出来的。不过你得大声喊:“收破烂罗。有报纸、厚纸皮,烂锑煲拿出来卖。”
她俩没有喊,拉着车子在巷里走着。
我见她俩消失在那条横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