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芫国
大街之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显现出一派繁荣热闹市之景。
而此刻鸿芫皇宫内,却是一副剑拔弩张之景。
“臣不同意!”大殿之上,一身着官服的老臣手执朝笏(hù),面容严肃。
龙椅之上年轻的鸿芫国主龙曲靖面露尴尬之色,却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叶太傅有何高见?”
叶墨规并未即回答,而是斜视了身侧身着银铠,武将扮相的年轻人一眼,这才高傲地开口,“臣以为,如今四境之内,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鸿芫率先挑起战事,已是先失了民心。如今,打下几个边境小国也罢,可若向盛潋,烬焕这样的大国发起战争,实非明智之举。”
“叶太傅的作风倒是应了您的名字呢!”那明显被叶墨规借言语攻击的武将立刻反击,叶墨规本想怒骂回去,却见男子的眼中迸发出与那温润面容所不符的杀气,那是常年的杀戮积淀下来的气息,岂是叶墨规一个终年处于朝堂之上的文臣能够承受的,当下便觉胸口发闷,如男子所愿噤了声。
朝堂之上亦有不少臣子偷偷擦了把冷汗,心中暗赞,真不愧是杀神,一个眼神便让这朝中最是迂腐难缠的老臣无话可说。而龙曲靖无疑是在场最高兴的人,见司徒长烁暂占上风,忙面露喜色道:“司徒将军以为如何?”
司徒长烁甩给叶墨规一张冷脸,这才正色开口,脸上是比叶墨规更盛的傲气。“遗幻平静的太久了,早晚要有一场大战,倒不如让我鸿芫占了这先机,或许日后,鸿芫便是这片大陆上唯一的主宰。”
司徒长烁一袭话说得在场的年轻人热血沸腾,其余人或觉不妥,也断不会在此时自找没趣。唯独一个叶墨规,似是已回过神来,为了找回些面子,梗着脖子再次发难,“司徒将军说得倒轻巧,如今天下四分五裂,国、城之数众多,要如何一统?”
这一次,司徒长烁连一个眼神都吝于再给他,眼中满是不屑,“虽说国家众多,然而实力与我国相当的却屈指可数,无外乎是盛潋国,烬焕国,聿双城与潮泠海阁。而盛潋大旱,民心不定,崇月宗圣女又于祭礼之上受伤,致使人心惶惶;烬焕幼主掌权,摄政王心怀不轨,朝廷正处内乱之际;聿双城与潮泠海阁连国都算不上,聿双城存在时间甚至不足二十年,只是相较诸多小国更为繁盛而已,何足为惧!”
司徒长烁具体细致的分析终是动摇了叶墨规,其实,若是鸿芫真能一统,那也是他乐意看到的场面,只不过比起这些气血方刚,无所畏惧的年轻人来说,总旧思虑的更多而已。
眼见再无一人反对,龙曲靖立时亲自提笔写完出战的诏书,又取出国玺,正在国玺即将接触明黄色绢帛之时,龙曲靖却觉手下一股阻力,无法下手。
而此时,内监尖锐的声音也在殿外响起:“国师到——”
司徒长烁有些不悦地皱眉,而龙曲靖心知是这位国师大人有意阻拦,不好拂了他的意,只能悻悻地放下了手中的国玺。
众臣皆带着期许与敬意向门外望去。
鸿芫国师闻人眷澈,在鸿芫是与杀神司徒长烁齐名的人物,不过,这名声却比司徒长烁要好的多。传闻中,这位国师的能力甚至与崇月宗首任宗主不相上下,而见过之人则少之又少,无怪众人如此好奇。
殿外,一蓝衣男子从容步向大殿,一头墨发倾泻而下,垂至腰间,眉心处,额环上镶嵌的蓝色宝石泛着柔和的光泽,眉目俊朗,唇角带着一丝笑意,一袭蓝衣飘然,确有几分谪仙之质。
闻人眷澈一路向前,目不斜视,却在路过司徒长烁身边时,脚步微顿,笑意也莫名加深了几分,而落在司徒长烁眼中则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挑衅。
“国师。”出乎众人意料的,竟是龙曲靖放低姿态,起身向闻人眷澈行礼,而闻人眷澈,却神态自若地受了这一礼,“来人,上座。”
“不必了。”闻人眷澈出声谢绝,转而看向了身侧的司徒长澈,“我这次来不过是想和司徒将军说几句话而已。”
司徒长烁蹙眉,明显的不情愿,没有任何表示。
闻人眷澈毫不在意,靠近两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天狼,别这么冲动,凡事三思。”
“国师这是什么意思?”司徒长烁面露不解之色,“天狼”,又是“天狼”,第一次见面,闻人眷澈便用极其熟稔的语气唤他“天狼”,但他却可以肯定他们之前从未见过,“天狼”?又是谁?
“没什么意思。”闻人眷澈依然是温雅的笑意,“只是觉得司徒将军的提议似乎有所不妥。”
“有何不妥?国师不妨直说。”
闻人眷澈浅笑着摇摇头,那似对待一个任性孩子的包容态度让司徒长烁万分恼火,直觉自尊心受挫。
“首先,是司徒将军对敌况的分析。盛潋国是诸国中国力最强的国家,就算国内一时间局势不稳,然而多年积聚的底蕴绝不容小觑,即便鸿芫勉强胜之,难保周围小国不会趁火打劫,又何况鸿芫本就出师无名;再说烬焕国,国主虽年幼,却已承位近一年,若说毫无手段,司徒将军您信吗?况且摄政王虽狼子野心,却也是有真材实学之人,面对外敌,他们怕也是会团结一心,同仇敌忾的;而聿双城与潮泠海阁,兵力的确不强,可占据地势之利,那聿双城,更是掌握着诸国大部分经济命脉,敢问司徒将军,这几个国家要如何攻克?”
司徒长烁难得地沉默了,闻人眷澈所言却是他未曾考虑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次是欠缺了考虑,而闻人眷澈,在心思缜密这一点上胜过了他。然而,这难得的一次认栽自惭,并未持续多久,便听闻人眷澈接上了一句:“其次,我占卜的结果显示,司徒将军此次若出兵,必败无疑。”
听着闻人眷澈语气中难掩的笑意,司徒长烁脸黑了。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众人皆知,国师最擅长的便是占卜之术,也从未出过一次差错,如果他早说出占卜结果,所有人都会相信,那之前头头是道的分析明显的就是在打他的脸,想要挫他的锐气,果然,人不可貌相。
众臣竭力忍着笑,想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些,毕竟这杀神的笑话可不是那么好看的,可也正因如此,没有几个是能掩饰好的。最终,还是因龙曲靖宣布退朝,才结束了这一场尴尬。
回府的路上,司徒长烁满心疑惑地思索着闻人眷澈对他那莫名的态度,以及“天狼”是谁的问题,然而却是毫无头绪,只落得个身心俱疲的后果。而回到将军府后,还未得一刻消停,便又出了状况。
“主子,门外有一女子硬要进府,此刻已与护卫打起来了。”司徒长烁的贴身护卫揽墨单膝跪地,神色间带着些苦恼。
司徒长烁皱了皱眉,却并未出口责怪揽墨的无能,毕竟,这个世界上的高手太多,他手下人的这点儿实力实在是不够看的。然而,当看到真实状况后,却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以为,所谓的打起来是指势钧力敌的对打,可到了门口才发现,完全是单方面的实力辗压,只见一身量纤细的紫衣少女面带薄怒,一路往前,而那些想阻拦的侍卫根本就近不了那少女的身,便直接击飞出去。
只是当司徒烁看见少女身侧隐隐环绕的紫光,他也就释怀了,原来,是这样。
“都下去。”司徒长烁出声挥退一干侍卫,手中积蓄起一个黑色光球,正准备亲自动手,却见少女抬头向他看来,神色满是惊喜。
“天狼!”少女一声惊叫,让司徒长烁微微愣神。又是“天狼”?到底谁是“天狼”?就在司徒长烁低头思索之际,少女竟快步冲向他,然后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光中,一把抱住了他。
众人默,在场一片寂静。他们的大将军,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少女占了便宜吗?
“你……”司徒长烁一时未反应过来,手中光球也瞬间消散。而待他终于反应过来时,赶忙一把推开少女。
那紫衣少女的神色有些委屈,泫然欲泣,竟看得众人一阵心软,似乎他们大将军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天狼,你不认识我了吗?”少女此言一出,众人皆错愕地看着司徒长烁,猜测着是不是他哪里惹来的风流债?虽然未见大将军平日拈花惹草,但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谁还没个冲动的时候。想到此,所有人都是一副了然的表情。
司徒长烁的脸再一次黑了,今日所有人都是特意来气他的吗?“姑娘,你是否认错人了?我从未见过你,也不知道天狼是谁。还请姑娘到别处寻找。”
“我没有认错……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少女的声音越来越低,深紫的眼瞳蒙上了一层水雾,楚楚可怜,竟让司徒长烁不忍否认。然而,他从来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明知不对的事,就绝不会一再拖延下去。
“我与姑娘的确从未见过,还请姑娘不要再胡搅蛮缠。”说罢便拂手转身向里走去。
“别……”少女轻拽住司徒长烁一片衣角不愿放行,司徒长烁无奈转身,“姑娘,你到底想怎样……”话音未落,少女似脱力了一般,身子瘫软了下来。
揽墨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默默地摇摇头,让他想想,之前有多少姑娘用过这一招,妄想接近他家大将军的。
出乎揽墨意料,司徒长烁竟一把拉住少女的手臂,将她往后仰的身子带向自己怀里。揽墨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是,虽然前期动作很粗鲁,没有考虑到会不会把人家姑娘弄疼,但是那姑娘现在就躺在他家大将军的怀里。竟然……得逞了吗?大将军的智力什么时候如此低下了?就因为这位姑娘比之前的庸脂俗粉好看一点?
司徒长烁皱眉思索,在少女昏迷的前一刻,他似乎看到了少女眼中魔魅的紫色光影一闪而过。是……错觉吗?
“揽墨,去安排房间。”司徒长烁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少女,动作有些僵硬。
那揽墨呆了半晌,才轻声应是。
“墨大人,主子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去请个太医?”身侧一侍卫上前不确定的向揽墨询问。
“呵,病了,是病了。而且病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