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生殖优越论”
男女两性与生俱来的生物性的差别,决定了两性必然会走向互补的统一。统一不等于同化,而是相互补充。而人的所有热情都由于自身有所缺陷,从而激起对自身所没有的部分的追求。绝对的完美只有两个,一个是神,另一个是死亡。但人总要追求完美。两性若是在一生中都是与异性处于分离状态,生命则毫无意义,只能走向死亡,除非通过艺术或宗教走向完美。一个生命只有在对立属性的寻求中,才能发挥生命的热情。没有热情,人类便会衰亡。追求异性,并达到灵与肉的高度融合,是生命的最高道德,最本体意义的道德。在这个道德框架里,男女是绝对的平等,互补的统一只是在两性的绝对平等基础上。男女身体的差别,并没有预示一方占有绝对优势。所谓的身体优势,只不过是社会性的机械意识,而不是生物性的本来属性。持身体优势与劣势论调的人,其意识深处是不能承认两性差别这一根本规律的。或者认为两性差别(生物性的差别)导致两性的社会分工,又由两性分工导致男女权利的不同分配——这是一个常见的悖论。一谈起社会中男女的不平等,便追溯为社会分工的不同;一谈起社会分工的不同,便追溯为两性的差别。伊巴丹特尔甚至认为男女分工是人类天性的一个普遍法则。那到底是什么是“人类的天性”呢?我们可说是人所共有的与生俱来的属性。根据这个界定,我们可以说,吃喝与排泄(或者说是能量的凝聚与发泄)是人类的天性,生与死(或者说生命的创造与毁灭)是人类的天性,性欲的积累与发泄也是人的天性。一句话,天性是人所共有的,是与生俱来的自然的属性。那么,两性的分工也是与生俱来的吗?难道人在还没有出生之前就决定他或她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什么吗?穷究两性分工是不是人类的天性这件事本身是件无聊的事情,问题是这种论调给我们的理论制造了怎样习以为常的舛误。
请看美国女人类学家弗朗索瓦兹埃里迪埃的论调:
“男女总是互相对立的”——这当然是无可怀疑的。现在谈及男女问题时,坚持性别二元论的是绝大多数。但对性别二元论的理解并不完全一样。有没有绝对分离的二元对立。许多持性别二元论的都机械地理解男女二元对立。然而,绝对分离的二元对立是没有的,只有统一的二元对待。性别的二元论与一元论也会在生命的宏观范围内走向互补。宇宙的基本模式,如道家所说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生一,一生二,二又复归于一,合于道。生命的形式也必然是这样。
“男性是尊贵的性别,女性是卑贱的性别”——于是,这位女人类学家便顺理成章地从两性的差别推导出两性的不对称性和不平等性。与其说这是理论家自身的自卑情结,毋宁说是理论家对辩证法的漠视。两性的差别是平等的基础上的二元对待,本身并不存在不平等性与不对称性。如同白天与黑夜不存在不平等与不对称一样。如果宇宙或宇宙中的任何一个事物,处于属性的不对称状态中,这种现象简直不可思议。所有关于不对称的学说都不过是理性的偏狭,并必然导致感性的惶惑与困顿。譬如热力学第二定律,推导出的宇宙的进程必然地从有序到无序,接着又有霍尔莫霍茨顺理推出来的宇宙热寂说,于是造成一个全球性毁灭式恐慌。然而,所有的恐慌都是没有必要的,如果说宇宙中存在着有序到无序的进程,就必然会有无序到有序的进程,普里高津的耗散结构论便成为霍尔奠霍茨的对称与互补。不管当代的理性怎样炮制出一个又一个的模式,宇宙的本体还是超然地处于永恒的动与静的转化中。这种对称是生命乃至宇宙永恒的基础,有生就有死,有熵就有负熵,有时间就有虚时间,有空间就育黑洞,有男便有女,有阴便有阳,这一切都是平等的,对称的,并处于不断的转化之中,以至永恒。男人不是尊贵的性别,女性不是卑贱的性别——这是真正的人的天性。然而理论的偏狭而造成的现实的混乱,其程度简直不可思议。目前世界上普遍流行的现象:男性理智的自尊造成潜意识的自卑并在性交情感中沦为困惑,而女性情感上的自卑造成潜意识的自傲并在性交情感中成为障碍。性交流这一自然属性在现代社会中日益成为复杂的望而生畏的问题。这种困惑与障碍又在脆弱的理性下,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普遍的性饥饿症只好乞求于性泛滥(撇开性道德的压抑而造成的性泛滥不提)或者沦为性倒错、性冷漠等变态形态。事实上,性冷漠症患者占40%以上。这种令人震惊且惶惑的事实,我们的心理学家和社会学家们并没有找到它的最终根源,而只是在局部的因果关系上发表千真万确的谬论。再进一步摸索下去,这种性泛滥与性变态又造成怎样的后果呢?只能是令人心惊胆颤的性病泛滥和生命热情的衰竭。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归结于所谓“男尊女卑”的罪恶理论,以及人类在由动物进化成人的过程中所形成的人类独有的虚伪的理性。当人类炫耀这种虚伪的理性并以此作为人类与动物的区别时,这种虚伪的理性正在制造纷繁的混乱与空前的惶惑,如果说,理性是人与动物区别的标志,那么,人类所独有的这种混乱与惶惑不也是人与动物的区别标志吗?当然,“男尊女卑”说只不过是人类所有伪理性中的一种。然而这种虚伪的理性,已经深深地根植到人的意识深层,并作为心理的积淀,一代一代地“遗传”下去,影响着古往今来的社会文化生活。
“毫无疑问,男性所具有的身体上的优势,特别是妇女在生活的大部分时间里负担沉重,活动受到限制以及她们表现出来的脆弱,是人类初期存在这些差别的基本原因。”——这位女人类学家在对待男尊女卑是源于天性还是产生于社会这个问题上,经过一段时间的惶惑,最终把男女不平等的现象归结到男性的生殖器优势上。持这种观点的恐怕不只弗朗索瓦兹埃里迪埃一个人。我们这个社会中男性几乎普遍有一种生殖优越感。而女性几乎也普遍有一种生殖自卑感。似乎这便是男女不平等的症结,比较偏激的女权主义者,便以“男性化”的手段来争取男女的平等地位。这种荒唐行为可以被一句话问倒,试问如果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是一条阳具,那将是一个怎样的结局呢?与埃里迪埃的论调一脉相承的伊巴丹特尔说:“性别二元论首先是根植于身体的奥秘之中,然后意识形态利用了这种体现男性占绝对优势的二分法,将其推广到生活的各个领域和知识的各个部门。此后,每个社会都接受了根据性别来确定才干、评价行为和品质的这种二分法。(《男女沦》第9页)我们已经不难看到,巴丹特尔已经顺理成章地把社会分工与男女不平等的根源都归结于生殖差异和性别二元沦上了。而这种理论的恶果在上面我们已一层层剥出,这便是我为什么要对“两性分工是人类的天性”这一被巴丹特尔誉为人类的“普遍法则”发出诘难的原因,尽管这种诘难十分的无聊。
事实上,两性差异无所谓优劣区别。其所以有差别,是生命存在之必然,亦是宇宙存在之必然。两性差别(主要是生命属性上的差别)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两性的社会分工,但不能说两性不平等的根源乃是人类的天性。在这里,很多理论家混淆了这样一个问题,人类既是自然之子,又是社会之子,故人类既有其自然性(生物性),又有其社会性。如果只注意人类的社会性,仅仅从社会的劳动分工及权利分配来考察人类,而无视人的自然性,势必会陷入庸俗社会学。人类的存在,一方面依赖自然的延续性,另一方面依赖社会的扩张性。这两者既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人类不得不寻求自身的反面(异性),并结合为生命的统一体,这是人类至高的道。人类又不得不建立一定的社会关系,并结合为社会的统一体,这是人类普遍的德。根据太极互补原理,性的差别,不决定不平等关系,就是说,两性的不平等,不是人类的道之必然,而是人类的德的异化,不是两性的自然属性,而是两性的社会性的变异。所谓的生殖优越论,纯粹是人性深层中的自卑情结基础上的无稽之谈。
然而事实上,生殖凸起的优越和生殖凹陷的自卑已成为我们这个社会的一个普遍的文化现象。可见人类是怎样地滑稽地生活在一个虚伪的理性世界里。如果说,在更多地需要体力来维持生存的社会里,男性会占便宜而轻而易举地取得两性中的统治地位。那么,在母系氏族社会里,人类赖以生存的主要的不是男性强力的对象化——狩猎,而更多的是依赖女性的采集。在这个社会里,由于女性在生存中的决定作用使她们取得了社会的统治权,那么,如果有所谓生殖优劣的话,那个时候应该是阴道的优越,而不是阳具的优越了。在机械化社会里,男性的肌肉无疑占了便宜,然而,随着社会的发展,信息时代必然会取代机器时代,而在机器时代大显神通的男性肌肉的力量,将愈来愈失去其优越地位,而被女性的细腻的力量所取代。那么,未来社会会不会又出现阴道的优越,和阳具的自卑呢?
人类的进步缘于性爱的进化
人类的进步到底是缘于什么呢?一个比较公认的说法是因为人能制造工具。人制造了工具从而有别于动物。于是人类依仗着工具走向文明。现在几乎所有的人类学家都是以制造工具的特征来划分时代的进程,根据不同时代所制造的主要工具把人类划分为旧石器时代、中石器时代、新石器时代、青铜器时代和金属时代。好像人之所以走出动物界就是因为制造了工具。那么制造工具到底是表象还是实质呢?到底是文明的发展改造了人,还是人的进化创造了文明呢?教科书上这样说:“人之有别于动物是因为人能制造工具。”认为动物之所以是动物就是因为不懂得制造工具,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能打磨石器、制造机器。这种观点当然与机器时代人们对机器的奴性感情有关,也与现代文明下人们陷入日益复杂的虚伪理性中不能自拔紧密相连。撇开“文明的工具”创造文明的生物种这一本末倒置论调的逻辑舛误不讲,让我们做这样一个假设——
假设——仅仅是假设——我们乘上光子火箭,以超光速的速度在我们生存的这个宇宙中飞行。那么,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时光将开始倒流。那么,让我们回到人类的史前时代,看看我们的祖先是怎样一步一步地从远古的大森林走到现代的文明世界,又是怎样一步一步地由浑身长毛的爬行动物进化成皮肤光洁的直立的人?
现在惟一站立在这个世界上并自以为统治这个世界的人——按照美国人类学家D奠瑞斯的说法是“裸猿”——最初不过是爬来爬去的食虫动物。在漫长的生物进化中,其中一类演化成低级的灵长目动物。它们的视野不断开阔,有了三维的视觉,灵巧的四肢和不断丰富的大脑。慢慢的,它们成了树枝上的统治音。大约在2500万到3500万年前,一部分低级灵长目动物演化成为猴的形象,它们依赖着森林里的丰富的果实和树叶生存,经常的攀援活动使它们不再在地上跳来蹦去,而是双臂吊在树枝上荡来荡去。——这当然有利于它们的前肢发展成灵巧的手。它们虽然经常采取坐姿,但行走仍然是四肢着地。如同所有的灵长目动物一样,它们的交配姿式都是雌性在前,雄性在后。雌性把阴部从后面展露给雄性,雄性的阳部作力于雌性的臀部。交配过程中,没有面对面的接触,也没有性交前预备过程。并且,这种雌前雄后的性交,没有人类现在所独有的持久的连续性,只有一般动物均有的季节性,只有在发情季节到来时,雌雄双方才进行性交。就是说,猿猴的性欲严格受着排卵时间的控制,并且交配时问短,也没有性高潮,性交预备时间也短,一般只包括一些简单的面部表情和简单叫唤,性刺激强度也低。可以说,我们可怜的祖先的性交活动只不过停留在纯粹生物意义上的本能的种类繁衍。这种短暂的结合是非自觉的,发情的雄性只认识雌性的阴器。除此之外,对它的性伴侣一无所知。我们的祖先最初就是这样无知无觉地生活在原始的混沌世界里。虽然它们也非自觉地结合成一定的群体,但它们的生活形态是自在为他的。它们快活,但并不知道自我快活,它们一切都以生存本能为中心,却自始至终没有自我意识,它们与宇宙自然维持着一个和谐的交融关系。
空前的干旱摧毁着这些无忧无虑的森林之子赖以存在的绿色世界。生存条件的威胁,迫使这些祖先作出两条选择:“要么坚守残存的森林;要么,用《圣经》中的话来说,被逐出伊甸园。黑猩猩、大猩猩以及长臂猿的祖先,原地未动,不过,它们的数目从那以后却逐渐减少。另一种以最好的方式生存下来的猿——裸猿——人的祖先,却独树一帜,走出密林,投入了早已适应环境的地面动物的竞争。”(D莫瑞斯《裸猿》第6页)这一伟大而悲壮的大迁移,是人类进化史上最辉煌的时期。一方面,我们祖先为了逃避漫长的酷暑,不得不携带着果实.背井离乡,告别森林,走向草原。而当它们用前肢捧着食物“被上帝逐出伊甸园”时,无奈只好用剩余的两条后肢行走。二方面,走到地面上之后,它们再也没有以前那种安适的采集生活了,它们必须艰辛地用双手在坚硬的土中刨寻宝贵的食物。由于食物的匮乏,它们也会杀死弱小的动物当作食物。作为食肉动物的第一步,几乎没费周折就迈出了。同时,他们面临着地面上的大猛兽。在与猛兽的拼搏中,它们半是本能半是自觉地扛起树枝,对付凶禽猛兽的尖牙利爪。而在逃跑时,直立的姿势能跑得更快更稳。从而使前肢从行走中解放出来。这一切加速了手脚的分工,并发展了手和脚的功能。并且,生存的拼搏——狩猎运动,不仅为生命增加了大量的蛋白质,而且还发展了大脑。正是在生存的艰苦卓绝的拼搏中,我们的祖先神奇般地站立起来。而在这站立起来的辉煌瞬间,我们的祖先告别了动物,堂而皇之地走向人类。而这一“瞬间”是那样的漫长。
当这些狩猎猿站立起来后,将会面临着怎样的两性现象呢?粗略地说来,大约有那么几点,最主要的一点是随着前身的直立而使性交的姿式由雌前雄后式发展为面对面的性交。第二是雌性的发情期神秘地消失,为性交流的连续性创造了条件。这是性生理方面的主要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