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长喜微微转身。
倾城有些说不出口,但她却知道,如今除了长喜,怕是没人能够帮她了,“我想去见见九福姑姑。”
长喜虽然只是个奴才,但在宁王府中的身份却比大多数的主子都要尊贵,所以她一路背着倾城摇摇晃晃走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了今日九福姑姑跟黄仁大婚的地方。
柴火库小小的一间院儿,张灯结彩的,显然现在宾客已经全都离开了,空空的院子中只剩下杯盘狼藉。
此时,长喜的药丸起了作用,此刻的倾城已经能勉强在她的搀扶下站立在地了,于是艰难地说着,“长喜姐姐,扶我进去看看九福姑姑吧!总算主仆一场,她大喜的日子,我不来道贺也是说不过去的。”
“段贵妾,九福姑姑她也算是王府中的老人了,我与她虽然没打过什么交道,可是我也是知道她的心是向着答应你的。”这样,长喜清冷的口气总算柔和了一些。
倾城却是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道:“不要叫我贵妾了,这个称呼,我是再也不想听起了!如今的我,连自己唯一的姐妹也保不住,又算得上是什么贵妾呢?”
正在说着,倾城忽然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了黄仁粗鄙不看的吵闹声,“小娘们儿!你还有脸闹!你家主子把你卖给我了!你不乖乖地服侍大爷,居然还给本大爷闹!你!”
那黄仁眼看着便要扬手给九福姑姑一个巴掌,长喜眉间闪过一抹怒色,却是使劲地拍着门起来了,那黄仁见着好事被人破坏,当即便破口大骂,“妈的,谁,谁想坏本大爷好事,给本大爷滚出来!”
长喜却是径直走进他们的屋子,微微扬声说道:“哼,一个阉人,还敢自称本大爷?”
那黄仁一瞧见是她,倒是唬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了:“长喜,长喜姐姐……”
“啪!”长喜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厉声道:“我的名字,也是你这样的阉人叫的的吗?”
“姐姐,姐姐,是小的错了,小的错了!不知道姐姐今天如何大驾光临了,小的诚惶诚恐啊!”那黄仁也是吓坏了,赶紧跪了下来。
长喜却是冷冷一笑,走到黄仁的跟前说:“听说你又娶亲了,我来看看你到底又要糟蹋了哪个姐妹!不巧,九福姑姑跟我一向相好,你居然都敢把主意打在她的头上,我看你是皮痒了对吧,我还听说你还跟九福姑姑私通款曲,可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那黄仁跪在地上忙说:“没没没,绝对没有!长喜姐姐你这么说就折煞奴才了!奴才连九福姑姑的一点衣服都没碰着。”
长喜的声音依旧是冷冷的,“哦,那为什么我听说是你跟九福姑姑在私通的时候被韦主子抓住的呢?”
“那,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是韦主子叫奴才说的,她那日将奴才叫过去,告诉奴才要如此这般的做就行了,奴才也是按照韦主子说的来啊,她那日叫奴才趁着九福姑姑在御花园的时候将九福姑姑扑倒了,九福姑姑也反抗来着,后来,后来韦主子就来了,将我俩抓了起来。奴才,奴才也不知道韦主子又跟九福姑姑说了些什么,她就,就稀里糊涂得答应嫁给奴才了,长喜姐姐,我,我,奴才确实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韦主子捣的鬼!不关奴才的事儿啊长喜姐姐!”那黄仁一边说着,一边磕头如捣蒜一般,好像长喜是罗刹一般的可怕。
长喜却是微微一笑,居高临下看着黄仁,轻声道:“所以你其实并未跟九福姑姑有什么苟且腌臜之事,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就告诉韦主子去,说你觉得自己配不上九福姑姑,所以想将这门亲事取消,你服不服?”
黄仁吓得满头都是冷汗,忙说道:“服!奴才服!”
“很好,九福姑姑是我的朋友,现在我瞧着她嫁给你也不是开心快活的,只是韦主子捣鬼,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长喜又冷声问。
那黄仁慌忙说:“知道知道,奴才奴才这就去告诉韦主子,说,说奴才配不上九福姑姑,让,让韦主子再为九福姑姑另择佳婿吧!”
长喜见状,又补充了一句,“我一直在王妃娘娘身边服侍,若是韦主子怪罪你,你只告诉她是王妃娘娘的意思,叫她去跟王妃娘娘要人去,懂了吗?”
“懂了懂了。”
“懂了还不快去!还杵在这儿干什么?”
那黄仁此刻吓得是屁滚尿流,是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他见倾城正站在院子里,一怔,但是也来不及多耽搁,忙又跑出了院子去。
“九福姑姑!”倾城因为惦记着九福姑姑,便赶紧要往里走,九福姑姑也听到了她的声音,急忙飞奔了出来,上前牢牢扶住她,且惊且喜:“主子,您,您怎么来了!”
倾城扶着她,追问道:“我都听见了,也都知道了,只是你为何要这样的傻?你为何要听韦主子的恐吓,答应嫁给这个黄仁呢?”
九福姑姑却是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半天,才道:“韦主子,韦主子她说要我离开主子,她,她就能保证主子衣食无忧,还能找人来给小主看病,再说当时奴婢已经被抓住了,若是闹起来,韦主子更有本事污蔑主子的清誉!所以奴婢只想着暂且答应下来,等到新婚之夜奴婢再自杀,全了主子的名声……”
长喜在一旁听着,虽然口中说着训斥的话语,但语气中却透着关切,“真是太傻了,你以为你死了韦主子就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今晚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家主子就要被韦主子派去的人玷污了!哼哼,枉你还在王府中混了这么许多年,竟然还如此的天真!也难怪你家主子最后落得了如此的下场,你一了百了了,除了让亲者痛之外,只会让仇家越发的高兴开心,我真是想不到你们主仆二人竟然如此的蠢笨!”
她的一番话越发勾起了倾城内心的愁思,是以她与九福姑姑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才开口这样说:“你说的对!”
倾城却是叹了口气,怏怏道:“我只是太累了,不想再这样无休无止的争斗下去了,所有我曾经当做是真的,原来都是假的。”
长喜看了倾城一眼,这才饶有深意地说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又何必计较这么多呢?你在王府中也这么多年了,难道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吗?真假本就在乎人心而已,只是现在你是最没有资格说什么真假之人,在这王府之中一日,你便要筹谋一日,不然便会像今日这样受此大辱。在王府之中,没有不争之人,那些看起来最不争的,才是最会争,也是最让人害怕忌惮的人。”
倾城却是忍不住蹙眉,疑惑道:“长喜姐姐,我不懂你说的话的意思。”
长喜微微一笑,更是话中有话,“段贵妾现在不需要懂,现在需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恐怕段贵妾一时之间也没有心神再来思考这些问题了。”
倾城才刚要问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来操心的,忽然瞧见外面远远的火光冲天,间或有一些脚步声。
长喜却是笑笑,压低声音道:“韦主子的动作果然很快,不愧是出卖了自己亲族子弟的女人,心肠就是格外歹毒,段贵妾,你能否信得过我?若是信得过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一切的事情也都迎刃而解了。”
倾城听闻这话,忍不住问道:“见谁?难道是王爷?”
长喜却是不置可否,转身对九福姑姑说:“韦主子此次来势汹汹,定时要来抓住你家主子的,你可有信心在这里抵挡一会儿?我带着你家主子去去就来。”
九福姑姑此刻的神情出奇的坚定,她点点头柔声道:“长喜姐姐尽管去,奴婢这把老骨头在这王府内院烈火中熬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试试到底如何了!”
长喜唇边勾起一丝淡漠的笑意,她将手轻轻地搭在了九福姑姑的肩上,本就温和的声音更是放缓了好几分,“挺过去,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奴婢知道。”九福姑姑笃定地微笑了一下,朝长喜拜了一拜,嘴角含笑说道:“还请长喜姐姐照看好我家主子,奴婢给予拜托您了。”
“放心,我也会好好地照看你家主子的。”长喜坚定说了这样一句话。
倾城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只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到了门口了,长喜急忙扶着她从后面侧门走了出去。
倾城藏在一颗树后,果然见是韦主子来了。
长喜扶着倾城,便离开了柴火库,走了好久才来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宫殿内,停了下来。
倾城瞧了瞧这陌生的宫殿,忍不住问:“这是哪儿?”
长喜望着眼前巍峨的亭台楼阁道:“这是段贵妾该来的地方,奴婢也只能将您送到这里了。里面有段贵妾该见的人,至于见面之后段贵妾会怎样,那就是看老天爷了,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告辞。”
“长喜,等等!”倾城一下子叫住了她,不解道:“你为何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