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福姑姑瑟瑟发抖了一下,在倾城与韦主子的目光注视之下,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很久才道:“是,是奴婢,奴婢自愿的,奴婢,奴婢心里爱慕黄总管,所以才——”
“九福姑姑!你说什么!你怎么可能爱慕他呢?他那样的人——”倾城震惊极了,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呵斥九福姑姑。
谁知九福姑姑却只是低了头,轻轻走到黄仁的身边,然后默默的跪了下去,牵住他的手低声道:“主子,奴婢跟黄总管,确实,确实是真心的,请,还请主子答应奴婢吧。”
她这样一句话说出来,直说的倾城一口气差一点上不来,倾城必须要努力扶住拐杖,才不会就此晕厥过去。
倾城瞪着九福姑姑,厉声问:“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九福姑姑,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是心甘情愿地嫁给这个男人!心甘情愿地!”
九福姑姑仍然低着头,就是不抬起头来,但是那泪水却一直不停的滚落了下来。
“主子,奴婢是心甘情愿的,请主子,请主子成全奴婢吧。”九福姑姑低着头,只是不停的给倾城磕头,磕头的声音那样的沉闷,一下一下地如同锋利的斧子一样的劈在她的心上。
“我,我只想问问你,问问你为什么,问问——”倾城瞪着她,只觉得自己忽然胸闷得紧,正在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时候,忽然听见耳边韦主子幽幽道:“怎么,你还不明白吗?你这几日吃的东西那样的丰富,又是大鱼大肉,又是山珍海味的,难道真的就以为这是九福姑姑从花园子里捞起来的吗?未免太天真,若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全都是九福姑姑她用自己的身子换来的,你不知道是不是还能像之前那样吃的那样香甜呢?我瞧着你的气色确实是比以往要好多了,看样子你没有了歆谊这个孩子,自己躲在这曲意堂里好吃好喝地享享清福,也确实是很补的,只可惜我倒是没有你这样的福气了。”
“主子您整日都要服侍王爷,就算咱们奴婢见了也是心疼不已的,上次主子不过是多咳嗽了几声,王爷就赶着紧让药房熬制了最上乘的龟苓膏给娘娘喝呢!想来主子这里虽然吃不上最新鲜的鲤鱼炖莲藕了,不过这龟苓膏也足可以补偿了吧。”那丫鬟在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是忍不住偷笑了起来。
见她笑了,其他人也都忙着跟着笑了起来,倾城如何受得了这样的气,只觉得胸腔里一股热血上涌,还未怎样,已经两眼一黑又晕了过去。
晚上倾城挣扎着醒了,却见曲意堂里黑漆漆的一片再也没有半个人在。
她见屋子里黑漆漆的,忙叫:“九福姑姑,九福姑姑,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吵什么吵?叫丧呢?老娘睡得好好的,也给你鬼叫唤了起来!”一个蛮横的女声忽然冒了出来,蜡烛被点亮,只见一个浑身是横肉的膘肥身壮的女人异常不耐烦地走到倾城的面前,翻翻白眼道:“你穷叫唤什么?老娘好不容易才睡下!”
倾城只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便忙捂紧被子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九福姑姑呢?九福姑姑呢!”
“哦,你说那小骚狐狸精啊!你找她干什么?这里有我在不就行了,段贵妾。”那女人一笑起来便扯动了满脸的肥肉,活像是一个夜叉一般的狰狞。
倾城坐了起来,厉声问道:“你是何人?居然胆敢夜闯曲意堂!你难道不害怕被人发现,摘了你的脑袋吗!识趣的就赶紧给我退下!”
谁知那胖女人不退反进,上前一步来,凑过她那张散发着恶臭的嘴巴说:“哟,都是奴婢的不好,奴婢叫远香,是韦主子特意调来伺候段贵妾的,答应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婢去做就是了。”
“我管你是远香还是恶臭的,你赶紧给我滚,叫九福姑姑来!”倾城冷冷的瞪着这个远香,语气森寒。
远香听闻这话,越发的不耐烦起来,挥舞着手中的蜡烛粗声粗气道:“九福姑姑?哼,那小骚娘们儿勾搭了我的相好的,现在正在快快活活地准备入洞房呢!”
“洞房?你说什么?谁要洞房?难道是九福姑姑她——”
“啧啧,段贵妾,您就别装了!您为了自己能吃上一口肉,所以把自己的身边的丫鬟卖给黄总管的事儿谁不知道啊!阖府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不过您你可真是心狠,为了自己能过的舒舒服服的,连自己手下人的死活也不管了,那个黄仁,可是这王府中出了名的色魔。自己那儿被割了,还四处的不知饥饱四处打饥荒呢!如今那九福姑姑这样如花似玉地给了他,啧啧,可不是羊入虎口了么?不过那小骚娘们儿那样的风骚,也怪不得您这样的漂亮,眼看着长夜漫漫,想必答应你也想男人了吧?嘿嘿,这曲意堂鬼一样的地方,连个公雀儿也不会飞到这里来。不如答应就地取材,就将就凑合一下,让奴婢给答应一点儿安慰吧!”那女人说完便双眼散发着幽幽绿光,竟然像一只饿狼一样的猛然扑了上来!
倾城再也想不到竟然会遭受到如此奇耻大辱,竟然会被一个女人玷污,遂大喊道:“啊!你滚开!你滚开!你下去!”
但是伤重未愈的身体此刻却出奇的软弱,那女人又是恍若泰山压低一般的压了上来,一双大手倒像是一把钳子,将倾城的手腕紧紧箍住,她则腾出一只脏手去,开始在倾城身上四处摸索起来!
倾城挣扎不过,便大声喊叫起来:“畜生!你给我下去!救命啊!救命啊!”
谁知道那女人忽然凶恶起来,扬手给了她一个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
那女人扬着手,笑得狰狞,“臭娘们儿!给你几分颜色你还开起染料铺子了!再叫,信不信我打死你!”
倾城咬着牙,忽然偏过头去,恶狠狠地咬住了那个女人的手腕。
“啊!”她惨呼一声,没有防备,一下子滚落下床去!
倾城趁着这个机会便赶紧爬下床来,拼命的往外爬去,一边爬一边还不停的呼唤救命,希望能有人听到她的呼唤声。
但是很遗憾的是,今晚的曲意堂好像格外的凄清,她叫得那样大声,居然没有一点儿动静!
“臭娘们儿,你真是不想活了!”那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手里捞起一个偌大的花瓶,脚步从容地走向倾城,一边走一边还狞笑着,“老娘就喜欢性子烈的娘儿们!今晚就让老娘好好陪你玩玩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便拎起那个花瓶想要朝倾城的头上砸下,忽然,她的动作却被定格,她举着那花瓶,就那样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再也不能动弹一分一毫。
因为她,已经死了,她的肩上插着匕首,慢慢的扩大开来,越来越大,最终她终于重重的瘫倒在了地上!
“啊!”倾城正在爬行,没想到那个远香却如同一座大山一样怦然落在她的眼前,惊飞了一地的飞尘!
倾城尖叫一声,猛然往回挪动身体,谁知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扯动了胸口的旧伤,一阵剧痛传来,她差一点儿又要晕厥过去,却察觉到有一双手温柔而坚定的扶住了她。
“段贵妾,你还好吧。”一个清冷疏离的女声幽幽传进倾城的耳中,接着她的胳膊上便传来一阵大力,将她整个儿扶了起来,“段贵妾,你怎么样?”
“我,我心口疼。”倾城深深蹙眉,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只是虚弱地靠在那个人的身上。
“段贵妾也算是清闲之人了,还能有心情在这里心口疼。”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对倾城有些不屑。
“你,你……”倾城疼得几乎没有办法讲话,可是仍然努力睁开眼去,却发现长喜一身的青灰色衣衫正站在她的面前。
倾城震惊极了,不由得脱口问道:“长喜,长喜姐姐?您怎么,怎么来这里呢?”
长喜像压根没听到她的话一样,只是翻手将她的手腕转过来,然后自己的手指轻轻搭在上面,闭目,凝神,替她诊脉起来。
“倒也无碍。”一会儿苏麻拉姑将手指挪开,倒了一碗热水给倾城,然后从衣袖间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从里面倒出了几粒药丸递给她,“段贵妾请用吧。”
倾城捻起小药丸,放入口中,喝水冲服下去,“多谢长喜姐姐出手相救之恩,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
“段贵妾谢奴婢倒是不必了,奴婢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段贵妾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奴婢就先离开了。”她说到这里便站了起来,转身便要离开。
倾城却是及时叫住了她,“长喜姐姐,你到底是受何人所托,忠何人之事?”
“段贵妾现在知道有用么?我劝您还是安心养病吧,若这样再劳神劳思下去,恐怕您生命有虞。”长喜说完便又要转身离开,却又被倾城叫住,哀求道:“长喜姐姐,我,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姑姑帮我一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