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但是，尾随其后的皮埃尔并不满意这样的成绩，教练车上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握着秒表不停地大声喊着：得贝写吐娃！得贝写吐娃（法语：快点！快点！）你个偷懒的“爱右……”（藏语：牦牛）这两个字还没有完全出口，就见贡布几个猛蹬超了过去，甩下一连串的“法国石头、法国石头……”一溜烟地跑远了。
25.见此情景、听此话音，皮埃尔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他紧随其后，一脚油门，越野车轰鸣着追了上去。
26.转眼间，卡马和贡布已经骑到了山顶的垭口高处，只见他俩一条腿斜挎在赛车上停了下来，向在山下面盘山道上费力爬坡的队员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喊叫：冯肥加把劲！二愣子加油超过他们！他俩的呼喊声在山谷间回荡。
27.看到贡布、卡马他俩一脸的骄傲，听着他俩那样的叫喊声，再看着眼前这真真的一切，让皮埃尔原本欣赏的目光瞬间变成了惊诧。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五年前的那一次欧洲大赛。在那次赛事中，皮埃尔在坡路上面拼力十足，远远地超过了所有的竞赛对手，看着远远落后的对手，皮埃尔清楚地记得当时他也是这样哈哈地大笑。然后，他不顾一切地朝着终点标志猛冲过去。当驰过一个极普通的S型弯道时，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因车速太快和过于轻视，加上实施技术不当，皮埃尔重重地摔倒了。救护车的呼啸声中，一辆辆赛车擦身而过……
28.这时，就听皮埃尔大喊一声：决不让错误的教训重演！他一脚油门冲到了贡布和卡马身边，只见皮埃尔从车窗中探出了大半个身子，冲着他俩就大声地呵斥：谁让你俩停下的？你俩高兴什么？你们俩为了一块银币就高兴的笨蛋！一对大笨蛋！你们都给我听着！跟上我一直往坡底下高速冲刺！听清楚！你俩必须全神贯注！跌倒者就给我滚出俱乐部！
29.四十多公里的长坡，皮埃尔把车速一直控制在85公里，越野车风驰电掣般地到了坡底。当他停下车来回头看时，才发现卡马和贡布已齐齐地停在他的教练车旁。皮埃尔尴尬地笑着说：真没想到？好样的，你们的下坡冲刺技术真不错！看着卡马和贡布古铜色的脸上没有一点儿反应，他又说了一遍：我这样做是为你们好，你们很好地完成了下坡的冲刺技术，好样的！你们真的不错！但是卡马和贡布的脸上还是没有一点儿的反应。听了表扬也没有任何的反应？皮埃尔真的不明白了，这俩家伙让他有点儿搞不懂了。
30.三个人就这样一动不动，静静地对视着，静到耳边只有路边油菜花丛中蜜蜂的蜂鸣。三个人就这样又呆呆地对视了好大一会儿，这才看见卡马轻轻地放倒了自己的赛车，径直走到教练车旁，用力地去打开驾驶员的车门。
31.一直手都没有离开方向盘的皮埃尔心里在想，莫非他想和我打架？皮埃尔暗自嘀咕：哼！我才不怕他呢！也不能怕他！我决不会选择加油门开车逃走，这样他们会一辈子都看不起我！再说我曾经多次获得过校级拳击冠军怎么能怕他？念叨间，他顺手打开了身边车门。但是，他的左手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时刻防备着袭来之拳。
32.突然，皮埃尔又从倒车镜里看到，车右侧的贡布也将赛车放倒在地上后走了过来。这样一来，情况变得更加紧张了，不由得让皮埃尔心里一阵悸跳。然而，皮埃尔设想中的任何事情也没有发生，他们俩走到皮埃尔面前并没有动粗，而是友善的一人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将他扶下了车。三个人一同走到了路旁的一块平坦的草地上，这才手拉着手站了下来。卡马故作轻松地对他笑着说：皮埃尔教练你就别夸我们了，我俩就是一对大笨蛋，我们不行，还是教练你行，是你棒极了，而不是我俩。从今天一直到拿到好名次，我们都会一丝不差地听从您的指挥！但是皮埃尔教练，你对我们的要求也太多了，多到数都数不清了。为此，今天我们对您也有一个请求，唯一的一个请求，想请您务必答应。皮埃尔听后立马回答道：有什么请求你们尽管说！一声：好——卡马说了起来：如果我们队拿到了这届冠军，你必须和我还有贡布也来一次比赛！皮埃尔点了点头，又轻轻地问了一句：就我们三个？咱们比点什么？卡马没有应声，用手指了指远处雪山的主峰说：这座山叫雪宝山，攀上去！并摘回一朵美丽的雪莲！如果你没能攀上去，没能摘到雪莲花，你就给我们也滚回你的阿尔卑斯俱乐部去！听到这儿，皮埃尔哈哈大笑起来，他二话没说，非常爽快地伸出了手掌。就这样的简单，三个汉子手出掌响约定完成。
33.就在卡马和贡布返回训练基地前，贡布又一次放倒了刚刚扶起来的赛车，单独一人走到了教练车前，留住了皮埃尔教练，像是有意要避开卡马，他和皮埃尔悄悄地又讲了几句。然后，就看见他俩人也响响地击了一次掌。
34.望着贡布和卡马骑车飞速离去的背影，皮埃尔心里暗暗地想着，你这俩人也太小瞧我了，我皮埃尔是谁啊？我可是欧洲全能运动健将，我曾时时期待着和胜利者去比赛！这下子好了，今天可碰上你俩儿了！也包括今后雪宝山的攀登！就听皮埃尔一声大喊：我赛定你们了！皮埃尔必胜！喊声中他一脚油门追了上去。
35.随着大赛的临近，皮埃尔把队里的训练抓得更紧了，连续5天一天一个150公里折返的大运动量，让整个俱乐部陷入了深深的疲惫之中。
36.每天训练回来，除了人员回到宿舍重重的躺倒声和睡觉时重重的鼾声及吃饭时的碗筷声，连以往闲暇时的吵闹声和重重的脚步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然而，就是在这种疲惫中带领队员训练了一天的皮埃尔无论多晚回来，依旧坚持完成增加的训练量，不惧辛苦地跑完1500米后才会休息。
七
37.每天清晨，人们仍旧能看到皮埃尔早起晨练的背影。同时，人们还发现这两天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寻觅，人们常能看到晨练的他一边慢跑，一边四下张望。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皮埃尔终于忍耐不住了。第四天一大早，他径直去了卫生所，使劲地敲响了海珠的宿舍门。谁曾想，他刚敲了一下门便打开了。海珠衣装整齐地站在门口，就像是专门在等待着皮埃尔的到来。皮埃尔急急地说：海珠！好久不见了！不是好久是几天！海珠！你为什么不和我一块晨练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海珠你是有意在躲避我？是吗？皮埃尔情急之中话也说得语无伦次了。不是、不是、都不是！……海珠轻轻地答着话。皮埃尔更着急了，不停地问着：那你说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看到皮埃尔急成这个样子，虽然海珠脸上没有表情，她在心里却暗暗地想，这个皮埃尔小老外还算是情真意切。便故作生气地对他说：皮埃尔，我想跟你说……皮埃尔猴急地打断了海珠的话，又不停地说：你说！你说！你说嘛！海珠这回真生气了，大声地对他说：皮埃尔先生你不尊重我！老是打断我的话，我不和你说了，我要去上班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皮埃尔一看把海珠都要气走了，他就更着急了，情急之中他一把抓住了海珠的手，连连说着：海珠你别走，你说、你说我听着，我绝不再打断你的话了。我没有不尊重你，如果我错了，我就马上改，这样行吗？皮埃尔嘴上不停地说着好话，拉着海珠的手也一直没松开，像是生怕一松手海珠就会跑了一样。看到皮埃尔着急成这个样子了，海珠差点笑出声来，忙对皮埃尔说：别急，别急，皮埃尔！别急，皮埃尔！你别急成这样行不行？皮埃尔嘴里连连答应着：行、行……只要你别不理我。海珠笑着对他说：其实我只生气一件事，就是你喜欢我……对、对，我是喜欢你海珠！我早对你说过了，我喜欢你！喜欢你你也会生气？皮埃尔不停地说着。海珠的话还没说完，就又一次被皮埃尔打断了。
38.皮埃尔先生，我说完你再说行不行？听到海珠这么一说。皮埃尔知趣地马上不说话了，只是在那儿不停地点着头。海珠这才又接着说开了：你说你爱我，你要娶我，要把我介绍给你父母的，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就是你为什么要和我哥哥他们打赌？为什么又要用我当赌注作筹码呢？皮埃尔，你们法国人不是口口声声讲民主和人权吗？可是你怎么能拿我去当赌注呢？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件物品，也不是一头牲畜，更不是一个奴隶——噢，皮埃尔我还忘记告诉你了，很久很久以前，我的爷爷、奶奶他们曾经是奴隶，后来，解放了他们翻身了……海珠你别再多说了，卡马已经给我讲过了，我早就知道了！皮埃尔接着话茬说了起来：海珠，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应该用这种方式来表述我的爱，更不应该把你当作我心中的情感筹码！尽管这个筹码代表了我的整个情感世界和完全、完全的那种感情依赖，就是那么一种？对了——就是你说过的什么，什么——寄托。海珠你明白吗？海珠你明白吗？皮埃尔边说边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39.海珠把眼睛睁得大大的认真地听着，并轻轻地点了点头。皮埃尔接着又说：海珠我不会停止我与卡马、贡布他们的比赛，也绝不会撤回和你哥哥他们的约定！但是，我请你相信，我非常、非常地尊重你和爱你！为此，这次比赛中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碰到多么大的风险，我都必须要战胜他俩！夺得胜利！尤其是那个贡布！他想……哼——没门！皮埃尔的话深深地感动了海珠，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一下子扑到皮埃尔怀中，俩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八
40.七月的青海湖百花盛开、秀美如画。大赛的前两天，皮埃尔才带队从湖边基地返回西宁。途中休息，皮埃尔带着队员冲上了路旁的小山。站在高处远远望去，大湖如镜，黄花环绕，蓝天如翠，牛羊如毡。看到如此美景，队员们兴奋地欢呼跳跃，皮埃尔向卡马挤了挤眼示意。卡马立刻心领神会地带头大声喊了起来：雪湖队加油！雪湖队必胜！随着卡马一遍遍的喊声，贡布跟着喊了起来，冯肥也跟着喊了起来，皮埃尔也加入进来，在他们的带动下，所有队员都喊了起来。喊声中，皮埃尔悄悄地冲着卡马伸出了大拇指。
41.雪湖队最后一次召开赛前动员大会，张领队率先做着长篇大论式的赛前动员报告。卡马和贡布坐在倒数二排，与几个队友叽叽咕咕地说着：张领队的报告太长了，讲完国际形势，又讲国内形势，讲完伊拉克，又讲阿富汗……坐在卡马旁边的二愣子早不耐烦了，轻声地说：真是领队啊！关键时候可真能说会道呀。冯肥把话接上了：你真以为人家领队领队啥都不会，吃饱就睡呢？你们看他多能讲啊！幸亏下边还安排了几位领导要发言，不然他非得给我们讲完月球讲火星，讲完火星讲太空，说不定还会讲一会UFO、什么飞碟探索呢？冯肥的这番话引得大伙一阵笑声。张领队听到台下的骚动和笑声，自己也感觉讲得太长了，立马来了个顺坡下驴，连忙说：讲得太多了，太多了，我今天就讲到这儿了，下面嘛——请总教头皮埃尔讲讲大赛中的战术运用，大家鼓掌！
42.掌声中皮埃尔走上了主席台，用手摆了摆话筒后轻轻坐下。只见他一改从前的严肃，一脸笑容地讲了起来：队友们明天大赛就要开始，我现在要求俱乐部所有参赛运动员，就给我牢记这三个字，咬！缠！超！
43.咬嘛——就是紧紧咬住这次参赛中成绩优异者，让他们躲不掉！甩不脱！缠！就是二线队员将对方主力队员死死缠住，运用各种技术和战术，影响和作用他们，就像我当年整治你们一样。讲到这他用眼扫了一下卡马，继续说，有理有据地协助我们主力队员创造更好成绩。超嘛——就是每时每刻、随时随地想着用什么战术超越对手，超过他们！去夺取胜利！讲到超嘛我认为最后看的还是人的综合素质的优劣，优胜劣汰在这时表现得将会淋漓尽致。因此，我认为超嘛——最主要的就是超越自我，只有能不断地超越了自我，才能最后去超越别人！讲到这，皮埃尔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在这里我讲一下自己的亲身体会，我最初又为什么会选择参加自行车赛运动呢？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认为这种自行车的赛事最不容易被金钱异化，这是一种清清白白的运动和赛事，这项运动绝不可能玩得和足球的赌球那么臭！
44.同时，我还认为，自行车赛事最不容易、也最不会因为科技含量的高低而抹杀了人的决定性作用！在全球一体化的今天，自行车赛车的制作技术已日趋一致，欧洲、亚洲、拉丁美洲都已逐步达到了同一水平，自行车比赛最后的胜负只有通过人来决定！所以，我说什么摩托赛艇、方程式赛车等等有机械的赛事，统统无法与此相比！只有，也只有自行车运动，才是人类在陆地上通过简单装置来实现快速运动的最佳方式。有了这种认识，我便有了方向和动力！因此，为它无憾地奋斗了10年！整整10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