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楹儿就乐不出来了,老人的眼神直接射向她。要不说苏赤川是他亲孙子呢,连杀人的眼神都这么像。苏福走过来,神色紧张地对她说:
“这是少爷的爷爷,呆会他说什么你可别顶嘴啊!愣着干什么呀,快过来。”说完又面无表情地转回去。
楹儿紧张地走过去,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好低头问候道:“苏爷爷,您好!”
苏老爷翘着胡子,任楹儿站着,上上下下把她看了个遍。
楹儿一动也不敢动,就在她以为要在这里站到天荒地老的时候,苏老爷总算开口了:
“听说你奶奶近日去世了,对此我深感遗憾。”
“谢谢您。”想到奶奶,楹儿的眼前又蒙上一层水雾。这些天在苏赤川面前,她总是装得若无其事,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偷偷哭泣。
苏老爷摆手打断她,“但是作为后人,奶奶刚死没几天,你就和男人同居一室,进进出出,成何体统!你就没有一丝羞愧感?”
楹儿觉得好委屈,泪水一颗颗落下,她张嘴想要辩解,苏老爷却没有给她机会。
“我们苏家不会要这种不知大体的媳妇。以后请你不要再纠缠赤川,这是你的行李。”
苏福默默地将楹儿的行李放在她的脚边,背着苏老爷给了她一个歉意的笑。
“你好自为之,用心读书才是正途,若想飞上枝头做凤凰……我会适当给你补偿的。开车!”苏福不得不跟着老爷上了车,他不知道为什么老爷这次怎么这么绝情,以前的老爷可是非常好的一个人啊。
楹儿提着行李麻木地走回家。苏老爷的话深深地伤害了她的心,她不想解释,因为解释已经没有用了。她早就想过苏赤川的家人不会接受她,却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残忍的方式践踏她的自尊心。她只想让苏赤川陪她三天,三天后她自然会和苏赤川分手。只是这样也有错吗?
没有眼泪,这样的结局早在预料,可是为什么想到从此和苏赤川不再有交集,不能见面,她的心会如此之痛。
别墅里,苏赤川质问道:“为什么?爷爷,你这是为什么啊?”
早上,他刚进别墅就被请进书房等候苏老爷。聪明如他立刻猜到爷爷可能会去找楹儿,楹儿刚失去奶奶,她不能再失去他了。
苏老爷一回到别墅就去见苏赤川,“马上跟我回去,见完几个相亲的对象,你选一个满意的结婚。”
苏赤川快要疯掉了,“爷爷,你这是为什么啊?”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要去找楹儿!”说罢就要出门。
“去!你去!你要是不管苏氏的死活,爷爷的心血,你就去找她!我死了你也不要回来!你自己看看吧。”苏老爷激动地丢过一份财务报表,重重地咳嗽。
苏赤川收回脚步,不解地拿过表,先是平静,继而惊讶,最后变成了愤怒:“他们竟敢!……”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苏老爷疲惫地闭上眼,“苏家的财产都快被他们掏空了,若不是如此,我能想出联姻的办法解决这次危机吗?”
苏赤川沉默半晌,坐到他身边,“爷爷,对不起。”
苏老爷反握住他的手道:“小川,本来爷爷不想干涉你的婚事,但这次关系重大……”
“爷爷,我明白。”苏赤川低头,又不甘心地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补救?我们可以通过银行贷款或者发行债券,向法院提起诉讼也可以啊。”
“没有用的,孩子。你大伯亏空转移了这么多资产,现在公司运作已经很困难,银行已经拒绝向我们贷款,不仅如此还在催还上一个项目欠下的款项。这个时候,如果再让外界知道……”
“公司必垮无疑。”苏赤川接口道。爷孙两相对无言,眼中都是深深的忧虑。其实以苏赤川的才华到哪里都可以做一番大事业,但他不能弃爷爷于不顾,弃苏氏不顾。当年他的父亲为了一个女人弃他和母亲而去,他就暗自发誓,这辈子绝对不能抛弃他的亲人。
可是为了亲人,就要放弃楹儿吗?第一次,他对深深恨着的父亲有了些许谅解。楹儿……
楹儿扑到奶奶的坟前,哭得像个孩子,“奶奶,奶奶,你醒来啊。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啊!”
松林发出阵阵轻语,仿佛是在安慰她不要难过,仔细一听又什么都没有了。楹儿在坟前坐了一夜。
天亮了,一缕阳光透过层云落在楹儿的脸上。她眯着眼睛坐起来,远眺那轮红日慢慢升上天空,阳光渐渐移近,照亮了广柑树,照亮了树叶上的珍珠,照亮了树下的蝉,照亮了大地。
阳光好像奶奶的手,轻柔地抚摸着楹儿的脸庞;阳光像苏赤川的怀抱,温暖了她的心。一瞬间,她仿佛也被镀上了金色,在阳光中欢快地舞蹈。她闭着眼睛,想象他们都在她的身边。于是她不再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