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郎勇约来马所长到县府和李县长一起商议搜山围捕三家好。抚李县长和马所长都面露难色,说全千金寨的警察编制不足二十人,即使加上县府的全体办事人员,也不到四十个人,想要搜山围捕,是万万办不到的。
郎勇建议调动周边村屯大户家的家丁炮手一起行动,马所长说大户家的家丁炮手看家护院还算是将就,如果参与搜山围捕,可能不行。另外,各村屯大户家的炮手和各个绺子的土匪都有说不清的联系,让这些个人参与围捕三家好,无异于向三家好通风报信。
郎勇问:“离千金寨最近的驻军在哪里?县长大人能不能请示调动驻军参与围捕?”
李县长摆手说:“郎副署长,千金寨方圆百里都划归日本满铁公司挖掘煤炭,是日本治安区,沿铁路线数公里之内,不允许中国驻军,区域内负责维持中国人治安的警察也是限定编制人数。即使调来军队参加搜山,中国军队一旦跨入满铁的铁路沿线和采矿区域,就会引发中日争端,抚顺县可担不起这个责任。这么多年来,千金寨一带,匪患不绝,土匪在中日治安区两侧来回躲闪也是原因之一,中国军队追击土匪,土匪们就窜到日本管辖区,日本人偶尔也打击自己管辖区的流匪,流匪就跑到中国军队辖区,两边人对土匪来回逃窜都无可奈何,即使中日协商联合手追击土匪,这山高林密绵绵不绝的大山,哪里能撒开大网,就算是围了这个山头,土匪就跑到那个山头,没有什么好招法?”
几个人是眉头紧锁,都拿不出主意。
倪俊雄也遇到了同样的难题,倪俊雄联系抚顺的驻军,驻军的长官向倪俊雄倒苦水,说不是不想帮助倪旅长,抚顺一带,在铁路沿线和矿区周边不好展开军事行动,在抚顺的中国军队和日本军队本来就是相互侦查监视,一方稍有动作,必然引起另一方的警觉,很容易擦枪走火,中日军队之间引发军事摩擦,对于南京国民政府都是难题,副司令长官更是严令不允许与日本人发生冲突,您是副司令的护卫长官,理应谅解。
倪俊雄又到警察厅找赫厅长商议,赫厅长听倪俊雄说抚顺驻军不能参与行动,赫厅长不以为然的说:“军队协助搜查属于武装行动,真的是为了避免中日冲突?是怕日本人不满意吧,这些个长官们是担心丢了官帽呢。”
倪俊雄焦虑的说:“军队是有难处,不便参与。”
赫厅长看着心急如焚的倪俊雄说:“你帮我调一个连的兵力,我帮你把军队运进去,还不引发争端。”
赫厅长的话引得倪俊雄大惑不解。
赫厅长泰若自然:“旅长大人放心,日本人监视的是中国军队的武装集中行动,不大关注警察和老百姓的行动,我把你的军队都扮成抚顺巡山的警察,扮成山里的猎户,扮成采山货百姓,分散进入抚顺清原一带,进山搜查,千金寨附近流民众多,日本人也是不容易察觉,如有讯息,迅速集合收拢,解救令贤侄。郎勇带领警察在千金寨搞那么大的动静,小日本不也是没说什么吗?他们难道要一个一个的查问谁是军人?谁是警察?谁是百姓?”
倪俊雄茅塞顿开,说:“好主意,那就派给你一个连,我从手枪营里抽派一个连给你,一定要找到司马吾。”
倪俊雄找来手枪营营长何志勇面授心机,一切行动都听警察那边的安排,务必找到司马吾,还有就是,这次行动进入的是日本治安区,不要和日本人发生任何冲突。最主要的是,这次行动是倪家的家事引起的,所有行动要瞒着军队里的同僚,防止有人秘密上告,背后做鬼。
何志勇是倪俊雄一手栽培的亲随,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经升任117旅的手枪营营长,何志勇对倪俊雄的提携是感恩不尽,对倪俊雄忠心耿耿,执行长官命令从来不打折扣,行事干练,口风严实,深得倪俊雄的信任,何志勇平日与司马吾志也是趣相投,多有来往,对司马吾失踪的事上也是挂念在心。把何志勇派出去执行搜救司马吾的行动是最佳人选。
接到带人化妆进入日军治安区的命令,何志勇立刻回去布置,连夜悄悄出城,分散进入千金寨。
奉天大学收到了来自三家好的讯息,校方不敢怠慢,紧急商议,决定应通告学生的家人,并向警察署报案,这样处理目的是若要舍财赎人则有家人出钱,若要武力打击土匪,则有官方出人,两不耽误,校方无力和匪患打交道,这种事,只能转告学生家人和警察。司马吾的家人是倪俊雄,很快就把讯息传达了。张三棵家人的讯息在********簿上记录张三棵来自黑山县,其他详细的信息没有登录,于是紧急派人到黑山县查寻。
奉天大学派到黑山县的人,在黑山县里稍加打听,就得到火燎杆儿屯张福泉家二儿子在奉天读大学堂的讯息,小小的县城里谁家有大学堂的学生,如同哪家中了秀才举人一样,在一个区域范围里几乎受到所有人的关注。
来人风尘仆仆的来到火燎杆儿屯张福泉家,张福泉正在帮张大棵收拾包裹,准备让大棵赶赴奉天看望三棵。张福泉就是张家大爷,是张三棵的父亲。
张家人听说是奉天大学来人,热情的把人带进屋里,招呼着准备上等饭食招待来人。
来人气喘吁吁的说:“什么都不用招待,我就是来报个信,你家张三棵被抚顺的土匪绑架了!”
晴天霹雳一样的讯息,令张家人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也包括陆家窑在内,陆家窑目瞪口呆,嘎巴嘎巴嘴,嘴里的话没能说出来。
张福泉定了定神,请来人安坐,慢慢的详细的讲一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来人说张三棵和另一位学生到抚顺勘测煤矿,路上撞到土匪,被土匪绑了票了,土匪给学校发来讯息,五十两黄金赎一个人。
张福泉斜身坐在炕沿上,捡起放在炕上的火镰和烟袋,用大拇指把烟袋锅里的烟叶压了又压,用火镰子嚓嚓的打出火星,对着点燃袋锅里的烟叶,吧嗒吧嗒抽上两口,思虑起来。全家人的目光都聚在张福泉的身上,迫切的等待家里主事人拿定主意。来人和陆家窑也陪着张家人一起盯着看张福泉。
陆家窑突然张口:“大爷,那什么!”他想起了头一天壮汉送来的十两黄金。
张福泉扬起手里的眼袋杆,示意陆家窑不要继续往下说,陆家窑合上嘴巴,没能继续说出来下面的话。
张福泉在炕沿上嘭嘭地磕了磕烟袋锅子,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张福泉对自己的媳妇说:“先给老师做饭,大老远来给咱们送信,就是咱们的恩人,不能怠慢了老师恩人,做最好的,给老师炖肉,烙油饼。”
张福泉安排来人在东屋休息,自己带着儿子们和陆家窑到西屋商议。商议之后,陆家窑说:“大爷您和大棵哥就放心的去,我和七棵在家守着,但凡有合适的买主,我立马到奉天给您报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