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松泉发现身边的周庆眼中寒光一闪,右手顺势搭在刀把上,立刻明白岳乐不是开玩笑,事已至此别无它途。有人拿大棍硬赶,虽然是笨鸭子他也只能上架。因此无奈道:
“跟着你们也行,多活一天是一天,但我得弄明白,岳先生,为什么你不肯拿这块羊脂玉去蒙人?再说你们身份如此高贵,进衙门报上名字,秦知州还不得老老实实跪下。”
“事已至此也不瞒你,敞开说吧,他们都是怡亲王府的。但此次出来有秘密使命,都没带腰牌,空口白话秦知州如何肯相信。”岳乐扑哧一笑,把嘴往周庆一努道,“多亏你一路上提醒,马老前辈一辈子跟着十三爷混事儿,养成个气势逼人,像独霸一方的英雄豪杰。我两眼空空如也,十足是个担风袖月的书呆子。论起官场的规矩,江湖道道,我们俩一无所知,根本不是你对手。既然去蒙秦知州,就要拿出官派官威官脾气,非你不可!我拿着羊脂玉,用不了三五句就得让人识破真章,阎王爷好见小鬼难缠,我怕没见到正主儿还把自己折进去。只要你把秦秀成忽悠出来咱们就有办法。”
马志民是十三爷的人?郑松泉在前门大街阅人无数,尽管他看不透岳乐是何等身份,但凭经验判断这番话是真的,而且如此紧要关头,岳乐不仅不慌不忙,反而能笑出来,可知不简单!退一万步讲,自己拿块坑骗来的御用羊脂玉蒙知州秦秀成,岳乐也逃不了干系,大家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蹦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明知担着血海干系的郑松泉拿出拼命劲头,心中暗想,岳乐读圣贤书行仁义事,看起来表里如一不是个伪君子,坑他这么个小混混有污清德,凭此一点就可以相信他绝对不打诳语。如果讲义气跟着去衙门探听,伺机把人救出来,事后岳乐和马志民一起帮他周旋,兴许自个儿还有活下去的希望,蝼蚁尚且偷生,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过眼下这事难办,秦秀成是官场老油条,摸爬滚打多年,就凭他黑客栈老板一事,不用问就知道眼光比戥子还准,心地比乌鸦还黑,手段比绑匪还毒。这是官儿!不比隆科多大公子那样的菜货,等闲蒙不了。蔫巴巴去衙门口,不等见到秦知州,如狼似虎的衙役们就先把他们作践喽。
想到这他老谋深算地道:
“依我主意,直闯州衙后门,听我爷爷说,一般大清的官老爷都有心腹在衙署后门值守,接见一些不那么光明正大的客人。咱们突然出现冒充上差,能收到迅雷不及掩耳的效果。如果走正门,层层传达人员众多,嚷嚷开来恐怕事情越闹越大,越闹越不吉利。”
背后有十三爷岳乐根本不怕事儿,只是担心丁达武抓走钮赫,血滴子身份一旦暴露就干系非浅。听郑松泉的设想他躬身行礼道:
“兄弟不必害怕,兴许这会儿马志民已经表露身份,那样的话我们此去就等着吃酒。如果秦秀成仍然不明真相。你尽管放心大胆做去,出事儿我岳乐顶着,砍脑袋也先砍我的!”
想起民间俗语:宁斗俩老虎,莫碰丁达武;愿领砍头罪,不过天津卫。郑松泉明白此去无疑于上刀山下火海,而且由不得自己,事情越闹越大,保不齐这辈子也回不了京师。不管怎样得安排好后路。待会瞅准喽得赶紧蹽,从此亡命天涯。既然如此,腰里的钱自然越多越好。他一咬牙一跺脚,腆脸伸出手道:
“腰里有钱腹中有胆,既然岳先生答应听我安排,请先借我几百两银子,我有了钱才能摆出主子爷派头。这是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