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寒地,大雪纷飞。
遥望苍茫的天际,就像是被撕裂了的巨大壑口,漫天的白絮从中飘出,然后洋洋洒洒的,落在了僵冷的土地上。
“哗啦哗啦....”车轮碾转,一辆马车行走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一路之上,留下了两条整齐的白痕,随后,白痕很快又被遮天的白雪给掩盖住。
穿过了雪幕,在马车上远眺,城墙的轮廓,模模糊糊的,已经大致显现了出来。
“快到了。”
郭嘉一袭貂皮大衣,坐在马车上,喃喃道。
历时数十天,总算是到了雁门治所,凌云所在的地方了。
这一路走的艰难,穷山恶水,没少经历过,若不是郭嘉所思所虑的周全,普通人还真别想从洛阳走到这雁门苦寒之地;一路的道路险阻尚且不说,在这朝廷不作为期间,流寇可是四溢,赶路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死在流寇手中。
“奉孝,谢谢你。”
马车的帷幕被一只素手拉开,婉转动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只见一个窈窕的人儿,从里面探出了头来,美眸迷蒙,紧盯着远处巍峨的城墙,神情说不出的喜悦。
郭嘉有些吃味地撇过头去,平淡着道:“没什么,嘉本就承诺过要带琰儿到这阴馆县来,现在只是尽了职责而已。”
“不管如何,都要谢谢你。”蔡琰收回目光,看着郭嘉,盈盈一笑道:“谢谢你奉孝,不是你的话,妾身别说来的到这阴馆县,或许已经被河东卫家强逼着,嫁给卫仲道了。”
“不用谢。”郭嘉俊脸通红,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看向了一旁的僵冷雪地,不敢看向心上人的俏脸。
“我们快进去吧。”
郭嘉转移话题。
“嗯。”
蔡琰柔声应道。
.......
马车徐行,过了城门巡检,郭嘉长驱着马车,径自向着都统领府方向前行。
这凌龙渊倒是出乎了某的预料,这雁门郡在他的管理下,是井井有条啊,尤其是正在施行的那个针对商人的政策,真是极大地促进了雁门郡的发展。
看来以往某是小觑了他。
郭嘉策着两匹骏马,暗想道。其实从他刚入雁门郡境内,他就能明显的感受到,雁门郡的盗匪,远远要少于其它诸郡,甚至可以说是没有;百姓们安居乐业,各得其所,哪怕是大雪酷寒,依旧是其乐融融的样子,这点着实是不容易。
“据说凌都统领还封侯了。”
郭嘉眼色隐晦,若将来他有“事之主”,不是凌云的话,那么凌云就必是他所事之主的大敌。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是有些太久远了。
郭嘉脸带柔意地偷看了眼身后的帷幕,现在的他只想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虽说此次蔡琰是为了见另一个男人才跟他来这阴馆县,郭嘉心里虽然有吃味,但是却不会因此嫉妒,因为他知道,那个蔡琰嘴里一直念叨的人,“刁玉”,不可能会成为他的情敌.....成为他的最大阻碍。
“聿...”
拉扯着僵绳,马儿的蹄子停止了走动。
郭嘉拉开帷幕,对着里面的可人,柔声道:“琰儿,到了。”
蔡琰俏脸微红,还是有点不习惯郭嘉这么亲昵的称呼,不过先前已经跟郭嘉说过了,但是郭嘉执意如此,蔡琰这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默认似的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
莲步轻移,蔡琰出了马车,看着高写“凌府”二字的牌匾,奇道:“这就是那日,将卫仲道当众羞辱的人,所住的地方吗?刁玉也在这里?”
“就是雁门郡的都统领,现今的破虏候。”
“那刁玉...”
郭嘉嘴角一抽,无奈道:“也住在这里。”
蔡琰美眸泛光,笑道:“那就好,洛阳一别,今日也不知刁玉他过得怎么样了,还好吗?”
郭嘉脸色一黑,蔡琰可从没有那么关心过自己,那个该死的小白脸有什么好的,除了脸长得比自己帅之外,郭嘉可不觉得那小白脸还有什么地方是强过自己的。
郭嘉有点闷闷不乐起来了,连带着看跟“刁玉”有关的一切也不是那么友善了。
这天是黑色的,因为刁玉在这天的下面;这地面是污垢的,因为刁玉双脚踩过;这凌家府邸更是比茅房还要百般不堪,因为刁玉就住在这里面!
这样一看,一想,郭嘉的心情不知觉舒畅了许多。
蔡琰倒是不知道郭嘉心里的小九九,更不知道鬼才会因为她而大吃起醋来,她现在只想早点过了这凌府的大门,然后快点见到刁玉。蔡府一谈,昔日的“甜蜜”对话,历历在目,自那以后,蔡琰每晚都会梦见自己和刁玉在了一起,幸福美满的生活着,每日吟诗作对,胜似神仙眷侣。
想到羞涩处,蔡琰俏脸通红,很是难为情的样子,看的一旁的郭嘉眼皮直跳,原先平息的妒火,又蹭蹭地抬上了几个台阶。
不过不要嫉妒,不要嫉妒,因为没有必要。
郭嘉如是告诫自己道,“刁玉”不可能成为他的对手,只要琰儿知道了真相后。
现在自己就去揭穿“刁玉”的真实身份。
郭嘉大步向着守在凌府的侍卫走去,他知道他的猜测绝不会有错。
“有礼了,某是郭嘉,郭奉孝,可否向你们的主公禀报下,就说有故人来访。”
“先生稍等,某这就去请示我家主公。”
守门的侍卫见郭嘉气度不凡,不敢慢待,向同伴点了点头,便忙转身向大堂走去。
这个时辰,主公现在应该是与众将军商讨重要的事情。
侍卫尚未迈进大堂,心里却多了些犹豫。但是转念一想,想到了自家主公的求贤若渴。
那风度翩翩的男子,说不定是什么大才也不一定。
倘若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使那位大才流失,主公怕是会怪罪某,还是要去。
侍卫坚定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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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内,凌云和一干重要将领正在“高谈阔论”,当然主要的还是围绕“破虏候”这个话题来进行。
“元皓怎么看待大汉封我“破虏候”这件事?”
田丰花白的胡子轻颤,主公直接说“大汉”二字,未免有些太生分。
“某觉得...朝廷方面,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不然以主公的功绩,还是不足以封的了候。”
田丰沉吟道。
凌云目光微转,看向其它将领。
童贯等人摇了摇头,他们并不了解朝廷的态势,也不是田丰这种饱学之士,所以并不能发表什么。
凌云见状,神情怡然道:“元皓能看到这个层面,已经很不错了,不愧是某的第一谋士。”
“喔.....”田丰好奇道:“主公这么说,似乎知道什么隐情。”
“正是。”
凌云淡然一笑。
“不知主公何解?”
不止田丰,其他人的目光也看了凌云。
“皇帝驾崩了。”凌云冷不丁地道。
全场寂静,凌云老神在在。
“皇帝驾崩了。”
凌云又重复了一遍。
韩风震惊过后,神情泰然。
童贯也是。
傻大哼典韦一如既往地喝着酒,大口吃着肉。
只有田丰感觉脑袋天旋地转,晕乎乎的。多年的儒学熏陶,忠贞汉王朝早已根深蒂固在了他的心里,所以灵帝之死,对于他的冲击,可想而知,是有多大。
凌云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对于其它人,他都很满意,唯独是倚重的田丰,却令凌云心里有些不舒服。
灵帝昏庸无能,在他管理下的大汉,百姓苦不堪言。
田丰如此爱民如子的人,竟然还对大汉,对灵帝抱有着感情。
不过凌云也能理解,大汉儒学近百年的“忠君”熏陶,“忠君”这个概念,说是已经深入到每个读书人的心中,并不为之过。
“报....有位叫郭奉孝的先生,想要见主公。”
侍卫的声音,人还未迈进大堂,话就已经进到了大堂内,每个人的耳中,也打破了满堂的寂静。
“奉孝,他怎么会来。”
凌云神情有些不解,鬼才的性子,他大概有些了解。既然鬼才已经看不上他的能力,就不可能会还大老远的跑过来投奔自己,所以郭嘉会来,凌云很意外。
也就是说,只可能是有什么事情相求,才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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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孝,某没想到你会来。”
“嘉也没想到还能见到都统领。说错了,现在应该是破虏候才对。”
郭嘉轻笑道。
“不知奉孝大老远的走来某的阴馆县,所谓何事?”
“自然是大事。”郭嘉一改风流不羁的模样,肃然道:“今上不在了,敢问都统领今后可有什么去向。”
凌云神情一滞。
郭嘉开怀大笑,道:“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嘉可对这些家国大事不感兴趣,今日一来,只是想向都统领借一个人,见一见同嘉随行的蔡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