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如石下,滂沱大雨冲散开血泥。就在这时,大地震颤,一支身披轻甲的鲜卑铁骑,带着呼啸的狂风,踩踏尽一地淤泥,纵马朝着雁门关方向,拉弓射箭。
“顿顿...”
箭如骤雨,铺天盖地,将太阳的光彩都遮挡得严严实实。
但显然守关的守将已经习惯了鲜卑单调的攻击,只是令旗一挥,数以千计的盾牌牢牢架构成一面面盾墙,将所有箭矢尽数挡住。
檀石槐早有预料,身后大军一台台由木头搭构成的复杂机器,在五六名鲜卑大力气的推搡下,两个轮子滚动,在泥泞的道路留下数不尽的深深车辙。
“这是..投石车?!”
城墙上的守兵惊叫道。
远在贵霜改造发明出来的攻城利器,这一刻向汉人伸出了其狰狞的爪牙。
“放!”
檀石槐一声令下,几百块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巨石腾空,如同一颗颗流星,在划下耀眼的红芒过后,落在了那一面面原本看似坚固的盾墙上。
隔着间隙,诸侯联军一脸惊恐地眺望半空那令人惊艳但带着极强压迫力的巨石,脸上都挂满了惊惧。
大石与盾墙甫一接触,巨大的重压瞬间让一片片的士兵崩飞出去,甚至不少人当场被砸成肉酱。
烈火燃烧着士兵的尸体,火势越变越大。
原本还算严密的军阵,一下子散乱开来。
韩风皱紧了眉头,忙让底下诸侯将领约束住骚乱的士兵,灭掉还没彻底燃起的大火。
“退一半到楼道上,其余躲在墙垛下。”
只是经历了一次巨石的洗礼,韩风很快就作出了应对之策。
“用盾牌挡在身前,这样子哪怕是巨石砸开裂成数半,造成冲击,也后继无力。”
解决完燃眉之急,韩风却高兴不起来。
现在麻烦的是,若是任由对方不断投石,就算是雁门关再坚固,怕是也抵挡不了多久。
“得毁灭那些投石车才行。”
韩风喃喃自语,不过这投石机射程如此之广,就算是善射之人,也万万够不到那么远。
一时之间,韩风陷到两难的局面。
“将所有投石机对准一点,给本魁头轰开城墙。”
檀石槐马鞭遥指,声音冰冷中带着难以压制的兴奋。
数百架投石车缓缓转动方向,车头都朝着檀石槐所指的一点。
“咚咚...”
巨石腾空,再次将天空遮得看不见天日,一块两块..几百块,统统在一处砸落。
巨大的轰鸣像是飞机在耳畔飞过的噪声,久久不止。
哪怕是坚固如雁门关城墙,在单方面巨石打击下,也开始慢慢下陷。这还多亏于凌云经常命人修缮城郭,不然换作以前,被投石车重点照顾的一段城墙,早就塌陷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不过即便如此,雁门关也是岌岌可危。
“要派人阻止鲜卑,不然等城墙塌了,雁门关必定失守,并州的大门就彻底给鲜卑敲开了!”
见识到这改装投石车的威力,韩风为之色变。
夏侯惇和于禁互对了一眼,齐声道:“左面的投石车交给我们,不计代价。”
“算某一个。”
纪灵神情纠结,犹豫了会,还是站了出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雁门关失守了,届时就再没有这么坚固的关卡来挡住鲜卑的铁蹄了!
二十万鲜卑铁骑入内,就像是狼入羊圈,比董卓的危害还要更甚!这已经上升到种族的生死存亡问题。
这一刻哪怕是再胆小的将军,都义无反顾地站出来。在韩风的调度下。三支由数名高级将领率领的五千骑兵,配上并州最好的马匹和甲胄,冲出了雁门关。
一出雁门关,三支骑兵就分散开来,分别朝着投石车三处地方奔去。
檀石槐早有预料,眼皮子一抬,六道洪流便从鲜卑大军里冲出,一左一右,两两分别迎上三支雁门骑兵。
九支骑兵如激烈撞击,焦灼在一起。
源源不断的生力军加入鲜卑狙击铁骑的队伍里,原本尚还占着些许上风的夏侯渊等人,顿时左支右绌,只觉满目望去,尽皆是胡骑扫荡的身影。
韩风双手握紧墙垛,紧张的观望战局的变化,突然咯吱的声音从城墙下传来,韩风下意识往下看,只看到一人一骑,慢慢踱步般从城门口走出来。
那神骏的马驹上,男子一头狂放不羁乌黑长发在狂风飘散,右手提一杆巨大的黑色战戟,目光冷冽。
松开缰绳,马蹄陡然重踏,一人一骑由极致的安静瞬间化作极致的狂暴,悍然迎向那漫天箭雨,那人马嘶鸣!
“谁能挡某!!”
一人、一戟、一马,一吼,气势强过千军万马。
檀石槐眼角疯狂跳动。
在看到凌云出来的时候,他的心脏就高高提起,哪怕外围早已安排数层甲兵,持着从贵霜劫掠来的巨型铁盾,他依旧感觉不到安心。
一声大吼,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对焦住那一人一骑。
“还可以更快!”
凌云长声狂啸,胯下肌腱雄壮的黑马四蹄迈开,发出一声啼鸣,速度陡升。
一大圈圆滚滚的白色气浪乍开,没有人能够看清其速度!
那些顶在最前面鳞次栉比的铁盾,寒光熠熠,像是最坚固的城墙。
但是...一声噗嗤的撞击声,看似坚固的盾墙破开了一个大洞。然后是急躁的气流旋转扩散,将一旁的鲜卑士兵吹得人仰马翻。
韩风倒吸一口凉气,站在高高的城墙上,遥望鲜卑军阵突然出现的一股股巨大血雾,惊得下巴差点张大到脱臼。
夏侯渊也看到在半空慢慢升腾的血花,虽然好奇,但也没觉得是凌云造成,毕竟周围除了袍泽就是胡骑,连一条缝都没露出来,他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说若是谁观感最强,还得算首当其冲的檀石槐。
一滴滴汗水从苍白的粗犷面颊流下,檀石槐颤抖着嘴巴,高大的身体不住抖动。
他已经够谨慎,也觉得够高估这个男人了。
将五万人的铁盾军阵一层层挡在他的面前,但是..檀石槐满含绝望的抬头仰视着面前目光如炬,长发高扬,面孔上抬,宛若天神俯视蝼蚁的伟岸男人,开口道:
“若是大且渠未死,你肯定到不了这里,也杀不了本魁头。”
“可惜你的大且渠已经死了。”
凌云身上流淌着鲜血碎肉,默默提起已经沾满血渍的长戟,身后是一片五米宽犁得血肉模糊的修罗道。
“下辈子不要在跟某为敌了。”
一声轻叹,檀石槐双目瞪圆,伴随着翻滚的头颅落地,翻转几周后,依旧死不瞑目地怒瞪着凌云,眼中充满了不甘。
檀石槐死!
凌云拔出佩剑,一把将旁边的狼王旗帜斩断,然后转身离去。
一旁的檀石槐亲卫无所作为的看着地下冷冰冰的无头尸体,终于忍不住高喊出声,恐慌的都向后逃去。
一传十,十传百。
原本还有进攻有度的鲜卑骑兵得知魁头战死,在各族族长的带头逃跑下,纷纷撤离战场。
雁门关大开,原本龟缩在关内的联军早就憋了一把火气,现在都发泄大吼着去追杀鲜卑铁骑。
见大局已定,韩风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石板上倚靠城着墙,胸口剧烈跳动。紧绷的神经松的不能再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