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神色阴郁,他来前从未想过这次袭营,会损失任何一人。
不过赤兔果真不愧是神驹,这速度,哪怕是西凉的山丹良驹,竟也被赤兔远远甩了一大截。
凌云斜瞥了那匹炭红色神驹一眼,马身修长而优美,蹄大如碗,尤其是那一身火红色皮毛,哪怕是在黑夜,依旧赤红如火。
看着这动静间,都给人一种爆发性美感的神驹宝马,凌云眼中不自觉多出了一抹火热,一匹神驹对于武将战力的提升,是何等之大,不言而喻,若是他得此神驹,这天下他大可去的,还有谁能挡得了他。
“可惜了,不知他吕奉先,能不能保下这匹马中赤兔。”凌云目冒寒芒,从马鞍上取出霸王弓。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不可能傻看着吕布借着赤兔马,将他的百战精锐,一一刺落马下。这可都是他的心血啊,每一名战骑的培养,都不亚于培养二十名精锐骑兵所花的精力!
拉紧弓弦,凌云暗叹口气,这一箭,他自信必能阻住吕布,不过赤兔能不能活,却是两说。
“凌龙渊,现在投降,某还能饶你一命,不要自误。”另一侧,吕布丝毫没有察觉到凌云的意图,倒提着方天画戟,凭着赤兔的神速,轻易间便冲破战骑的重重阻拦,在其身后,又是数名战骑从马背上摔下。
凌云眼眸静如止水,遮掩在身前的弓弦隐隐待放。
吕布皱了皱眉头,虎目多了几分不耐,这凌龙渊竟然敢无视他,真是好胆。
“既然如此,就休怪某不顾念上谷一役的袍泽之情。”
吕布画戟高举,仰天怒吼,正欲无所顾忌地大开杀戒,突然一道冲破云霄的龙吟,猛地响起,若平地一声雷,一下便盖过了他的吼声。
吕布虎目内的瞳仁收缩成一点,手背大筋高高鼓起。
赤兔马发出一声惊惧的嘶鸣,马眼上布满了害怕。
一抹流失,快若闪电地朝着赤兔马奔去。
“不!!”吕布大口张动,眼珠涨红,双手奋力挥动画戟。
方天画戟朝着那支爆射而出的箭矢,极快地扫去。
“嗤嗤....”
箭矢矢头摩擦过方天画戟的小枝,带起一串火花,然后在赤兔马雄健的马腿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希聿聿..”赤兔马悲鸣一声,受伤的左腿受力不住,马身向前倾去。
“凌龙渊!!”吕布歇斯底里地怒吼道,胸腔内宛若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几欲爆炸,这凌龙渊竟然敢暗箭偷袭他,敢射伤他的爱驹!实在是不能原谅!
吕布恨不得亲手将凌云当场大卸八块。
“希律律...”刚劲的冷风刮得人脸皮生痛,吕布棱角分明的面庞,露出难看之色。
若是放任赤兔马在这种极速下倒地,那么他的神驹可能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方天画戟先赤兔马一步,扎入到结实的地面,“哧哧....”一条长达十几米的长沟,硬生生被犁了出来。
吕布双臂打颤,画戟戟头已经没入到地底一半,胯下赤兔马则是双腿耸搭,马腿上血迹斑斑。
“凌龙渊!!”
吕布对着那远去的黑发男子,嘶声力竭道:“某必杀汝!”
“温候...”
“温候!”
从后赶来的西凉骑兵,见到吕布倒地,大吃了一惊,正要下马来扶。
吕布虎目一瞪,怒极道:“蠢货,还过来干甚,还不快去追杀凌龙渊。”
“啊啊..诺!”
那西凉骑兵在吕布杀人的目光下,吓得赶紧调转马头。
呼啦啦....五千西凉重骑卷起一阵烟尘,朝着东门席卷而去。
吕布将被压在马下的左腿抽出,然后一脸心疼的低下头来,右手轻抚着赤兔马那火红的皮毛。
仔细检查一番,发现除了马腿上的伤口比较深外,其余都是皮肉伤,吕布长长松了口气,庆幸,神驹无恙。
吕布脸上的欢喜只是维持一瞬,马上便淡了下来。
捡起那将赤兔射落的箭矢,吕布双手轻轻磨砂一会。
“喀嚓”箭身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声响,碎成一小块一小块。
“看来还是小瞧了你了。”吕布脸色晦暗不明,若是他,能射出这让箭矢本身都承受不了的劲道吗?
“喀嚓..”吕布用力一把将已是碎屑的箭矢,碾成齑粉。
“某是吕布,吕奉先,天下无双的飞将,天下怎么可能有人,可以出某左右?”吕布负手而立,又恢复昔日纵横草原,杀得虏骑人头滚滚的无双猛将的豪气。
...........
另一边,战骑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反观五千西凉铁骑,却是人强马壮,马力处在巅峰。
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蒿,但是东门总算是到了。
凌云目光一抬,只见东寨门前一个个拒马阵层层摆列,组成一个巨大的方块,那青铜盾牌上,森寒长枪当空林立,密密麻麻。
魏续、侯成两人一脸兴奋地立在军阵后面,看着愈来愈近的战骑,大笑道:“何该是我们立功。”
“将士们,前有把守,后有追兵,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唯有破釜沉舟!杀他个天翻地覆!!”
龙戟横空,空气如裂帛破布,被长长拉开两道白练。
带着音爆,龙戟戟上的月牙刃,重重击打在青铜铁盾上。
“铛。”
坚固的铁盾如同豆腐块一般,一触即溃,变成满天碎屑。
凌云龙戟一转。
“嗤嗤...”
四面八方刺来的长枪,统统被斩断。
手起戟落。
数不清的人头乱飞,残肢断臂洒满一地。
“我去!!”
魏续忍不住惊叫一声,看着宛若魔神一样,举手投足就杀死数人的黑甲骑将,暗自咋舌不已。
侯成更是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喉结滚动,口水忍不住直咽。
“某说,子都啊,不如我们撤吧。”
侯成嘴角一抽,指着凌云身后五千被烟尘掩盖住身形的西凉重骑,无奈道:“温候应该也在里面,我们走了,到时也免不得要在刀斧上挨一刀。”
魏续脸色惨败,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偃月刀,他知道侯成说得没错,以他对自家将军的了解,若是真让吕布看到他们临阵脱逃,他们怕是会被震怒的吕布,推出去,一刀斩落头颅。
“不逃还有活命的机会,而逃了就十死无生!”
侯成直起丈二长枪,强抑住害怕,冷静分析道:“凌龙渊从辕门杀到这里,已是人困马乏,而我们养精蓄锐,只要撑到温候到来,届时两面包抄,凌龙渊就完蛋了。”
“富贵险中求,拼了!”
没有后路可选,魏续也是血红了眼,恶声道。
“对,拼了!”
侯成紧盯着场中魔神样的男子,喉结不禁再次滚动。
他们真得能和这样的人形怪物作对抗吗?
不过若是这个怪物真的杀到这里来,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事关生死,侯成、魏续二人也是紧张到手心冷汗直冒。
而此时,东寨门守卒已是被杀到心慌,败退之势已快呈烽火燎原之势。
“啊!”
一声凄厉惨叫,一名西凉校尉被挑飞到半空,然后被凌云身后的战骑乱枪戳成肉屑。
这样的修罗场,彻底让那些平日在洛阳过惯太平日子的西园禁军,骇破了胆。
“某..某受够了!”一名西凉士卒颤抖着,两股战战,任凭督战的将领如何打骂,以死相逼,就是止步不前,甚至酿跄往后跑去。
“某也受够了!”又是一声惨嚎,恐惧就像是瘟疫,以极快地速度,蔓延开来。先是十人,后是百人,千人,......从上向下看,西凉逃卒就像是一股污浊的湖水,向着侯成、魏续这道最后的千人防线冲去。
见此,凌云反倒是不着急了,瞥了身后西凉铁骑一眼,还有不到百米,就要追上来了,不过这个路程,足够了。
在凌云的指挥下,战骑像是牧羊人一样,将西凉败卒半数赶到那龟甲阵前。
侯成脸色难看,吩咐这些真正的西凉精锐,就算是死,也要挡下败卒的冲击,只要他们这道防线不破,那么那些败卒就是一堵肉墙,凌龙渊要先突破这堵肉墙,才能威胁到他们。
“文短,我们也上。”
侯成翻身下马,从亲卫手中接过一面盾牌。
“好。”
魏续见状也是将马鞍挂的厚盾,竖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