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军中阅历有年,益知天下事当于大处着眼,小处下手。陆氏(陆九渊)但称先立乎其大者,若不辅以朱子(朱熹)铢积寸累功夫,则下梢全无把握,故国藩治军,摒去一切高深神奇之说,专就粗浅纤细处致力,虽坐是不克大有功效,然为钝拙计,则犹守约之方也”。
在实践中,曾国藩凡事都从全局、大处考虑,而小处的具体步骤又有条不紊,极有章法。他一生中都坚持早起,每日必读数页书,坚持写家书、批文稿,以勤俭自戒,从不敢违背。正是这种务实和坚持,才使他大业有成。
他在用兵治军上也是如此。
1858年,他教导刚刚从军不久的弟弟曾国荃说:“治军总须脚踏实地,克勤小物,乃可日起而有功。”所谓脚踏实地、克勤小物,就是说从小处、实处做起。曾国藩治军,不仅一切营制、规则、将领选拔任用都亲自决定,就是训练他也一手抓起。凡事亲历亲为,认真严谨。
曾国藩对军中细事无不关心,地形勘察令主将要亲自进行,不能依靠道听途说。对武器军械,他更是关心备致,对规格都作了明确规定,如规定矛杆用的竹子必须是“老而坚者”,桐木必须是“小树圆身,大树锯开者不可用。”邹寿璋因办事很仔细,曾国藩就委派他专门负责军械,而他自己也毫不放松,凡事都要亲自检查。有一次做的矛杆不合格,他立即下令重做。曾国藩还亲自研究炮子的打造,他发现用熟铁要比生铁好,便改用熟铁,解决了炮子“经药辄散”的问题,而且使射程增加了一里多。
曾国藩这种脚踏实地,从小处、实处着手的做法,保证了事情能按计划、有步骤地向既定目标发展,从而积少成多,由易而难,为最后的成功创造了条件。用曾国藩自己的话说,就是“我用一功,实脚踏实地,不敢一毫欺人。”欺人等于自欺,这是成功者都明白的道理。
在曾国藩眼里,志向大却不够朴实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视事太易”,把做一件小事看得很容易,不屑去做,反而贪难求大。实际上这种做法恰恰违背了做事的规律。再大的事,也要从小处做起,再难的事,也要从简单处做起,从实际情况入手,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反观现实中很多自作聪明的人,他们好大喜功,不切实际,结果很难收场。相比之下,真正的聪明在于内心的实在,在于行动的切实有效。
6.以诚心换真心,事事上心
“做人先做事,做事先取诚。”对人对事多一分诚心,就多了一分成功的可能。
很多人都有同感:在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要做到知心实在是太难了。
以诚相待,可以得人心。此学问简单的很,但对有些人来说,难于上青天。
曾国藩把人心诚伪作为人的基本品格来认识,认为只有诚实的人才能和他交往,才能有信誉可言。此为其一生必备的交际学问。
曾国藩认为,天地之所以运行不息,国家之所以存在建立,圣贵的德业之所以可大可久,都是因为一个“诚”字。若世上人人欺人,人人被人所欺,世必乱。
人必须虚怀若谷,心地坦荡,毫无私心,然后才能真实无妄。所谓实,就是不欺骗。人之所以欺骗他人,必定是心中怀着私物。心中别有私心,不敢告人,必然编造谎言骗人。若心中不着私物,又何必欺骗人呢?
诚,就是不欺骗;不欺骗,就是心中无私;心中无私,就是至虚(虚怀若谷)。因此,天下之至诚,就是天下无私,天下才称之为天下。现实中,与人交往之初若未能得人心,不要着急,尽可以继续以诚待人,多做交流,久而久之,大家自然能了解你的心意。真话不妨多说,但是不可以攻击他人的隐私,尤其不能背后诋毁他人的短处。言多必失,是指在没有思维过滤下做出了错误举动。
曾国藩说:“我们应该永远诚心待人,虚心处世。心诚则志专而气足,千磨百折而不改变初衷,终有顺理成章的那一天。虚心、踏实,终有为大家所理解的那一天。真正有诚之人必是心怀坦荡之人,是不会因为流言而改变自己初衷的人”。
用兵久则骄惰自生,骄惰则未有不失败的。“勤”字可以医治怠惰,“慎”字可以医治骄傲,在这两个字前,还须有一“诚”字作为根本。一定要将此认识透彻,坚持到底。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军人天生是直爽的,文人的心多曲,多不坦白。商人多算计说计谋,不同的人需要改进的地方也不同。文人必须完全除去歪曲私心,事事推心置腹,军人也要在为人行事时多考虑别人的感受。商人要参透只有真心为顾客着想才会获得成功的道理,这是说的交往中的诚实。以诚为本,以“勤”字、“慎”字为用,可以避免大灾大败。
自古以来,“信”字贯穿了整个中国历史。并不一定明显违背条约,或者放弃承诺才算是失信;即便是纤细之事,谈笑之间,也必须真心实意办理或说出。心中对他只有七分,外表不必假装十分。既然已经通和讲好,那就要凡事公平合理,不使远方的人吃亏,这就是恩信。至于令人敬畏,全在自立自强,不狐假虎威,更不装腔作势。面临危险有不屈不挠的气节,面对不义之财有不沾染的廉洁,这就是威信。这两种做法,可以在无形之中消除祸患。
“诚”是儒家思想中一个重要的概念,被认为是天地万物存在的依据,同时也是人的道德修养中的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曾国藩主张“诚”,而且身体力行。
咸丰三年正月,他发出自己出办团练后,第三封给湖南“公正绅耆”的公开信,信中说:“自度才能浅薄,不足谋事,唯有‘不要钱,不怕死’六字时时自矢,以质鬼神,以对父君。”“不要钱,不怕死”,是他的“血诚”的重要内容。后来,他失败于靖港,在向朝廷的请罪折中信誓旦旦地说,虽然遭受挫折,仍当“竭尽血诚,一力经理”。曾国藩一生正是秉着这股“血诚”
来与太平军和捻军战斗的,可以说他用行动为“血诚”做出了生动的诠释。
他说:“精诚所至,金石亦开,鬼神亦避。”他简直把“朴诚”当作医治满清王朝政治病的一付“良药”,只可惜朝廷早已经病入膏盲,无可救药了。
所以,曾国藩不仅要求自己须有一“诚”字,也处处以“血诚”来要求自己的下属。例如,他说:带兵打仗的人,第一要会治理军队,第二不能怕死,第三不贪图名利,第四要能吃苦。接着他说:大多忠义双全有血性的人,这四点都具备。没有血性的人,看似具备了,实际上一无所有。
总之,“血诚”是曾国藩修身、求才、治军、治政的一条重要原则,是他借以团结一批封建文人、巩固官位的精神力量,也是他企图“复礼”实行“礼治”的重要保证和理想途径。这正是魏征所说的“君子所保,惟在于诚信,诚信立则下无二心”的意思。
无论修身做人还是治家治军,曾国藩所信奉的只有一个“诚”字。正所谓“诚心千金难换”,当别人拿出一片真诚的时候,要感动的接受。千万不可伤其心,要明白事可改而心难换。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有义务为别人无偿付出,不论是日常生活还是职场、商场,都是这个道理。有诚有义者必有所获,懂得珍惜他们的人亦同。
7.国有危难,适时舍身
棘手困难的面前,要为全局考虑而采取息事宁人的方式处理事情,也要舍得牺牲自我成全大我。
同治七年(1868年),曾国藩赴京陛见,调任直隶总督。一路上,他目睹大江南北及京嵌之地疮痍一片,大清朝已是风雨飘摇。
接到去津门查办教案的谕旨之时,曾国藩正在病假之中。曾国藩这次病得很重,右眼已盲,左眼唯余微弱视力,又得了眩晕症,几乎无法办公。他自觉日薄西山,朝不虑夕,甚至将寿木都运到了保定。他接旨之后深感教案难办,怕办不好使一生努力化为灰烬。
临行前,他给他二子纪泽、纪鸿留下遗嘱数条,书中强调此事绝难措手,或一去无以再返,但断不肯吝于一死,以违效命之初誓。同时向他们交待后事,谆谆瞩托“以勤俭持德,以孝友持道。长逝后灵柩返南,谢绝一切,概不许收礼。所留奏稿、古文,绝不许刊刻流布等。”
留书之后,曾国藩率领赵烈文、薛福成、吴汝纶几个幕僚和少许兵士,冒着七月酷暑,带病登程。
当曾国藩要来津审案之际,天津的官员、士绅多把他看作是敢于反对“洋教”的官员,大家都还记得他于咸丰四年所作《讨粤匪檄》中有反对洋教、护卫儒道之论。所以,在行至天津城门前,早有众多官员、士绅及百姓,包括与案件有涉的人前来迎接,并拦轿鸣冤。曾国藩见大众对他犹如旱苗盼得甘雨,便下轿倾听。官绅们你言我语,把洋教士及教民如何欺压中国百姓,如何虐杀中国幼童,如何枪击中国官员等情况又叙述一遍。这些情况,曾国藩在离开保定前多已了解。还有人跪拜轿前,称颂曾国藩《讨粤匪檄》中痛斥洋教,捍卫中国儒道的英明,说天津士子的反洋教活动便是遵循檄文之大义,以旁挟之举人、圣人之道的体现,求曾国藩明察士民爱国卫道的苦心。
从自己的心理出发,曾国藩对洋教无任何好感。天主教自明末传入,康熙年间兴盛。但因该教与中国的传统习俗发生冲突,一些传教士又参与雍正、乾隆的宫廷斗争,便被严禁。而两次鸦片战争之后,中国吃了败仗,朝廷才被迫允许洋教来中国活动。
英、法、美、俄诸国,它们的军事力量远比中国强大,绝不能轻易与之开战。上谕明文令他“将为首滋事之人查拿惩办”,让他“持乎办理,以顺舆情而维大局”,绝不是让他得罪各国,更不能把关系搞僵引起国际争端和武力冲突。既然不能违背朝廷旨意而得罪洋人,那么如何面对舆论的压力,如何向天津官绅、士民交待,就使他更加为难。他从《邸报》上看到朝内外对天津教案异常重视,舆记攻击崇厚卖国媚外,恭亲王奕诉、内阁学士宋晋、翰林院侍读学士袁保恒,内阁中书李如松等人向朝廷上奏折,说天津反洋教是义举,对洋人应采取强硬态度,要求皇帝下旨讨伐洋人洋教、惩罚媚外的崇厚等官员,这些虽然都是空谈,但对早已怒不可遏的广大群众却极易起到煽动作用。
现在,舆论认为崇厚卖国,而以为曾国藩会替天津人出口气,所以对他抱着希望,等着他来为受害的百姓说话,因而并未发生大的行动。一旦他有违众意,大家希望破灭,究竟会出现何等结果,他心中的确无数。如果天津大众不服他的处置,教案不仅处理不了,可能还会继续扩大事态,后果不堪设想。
曾国藩回顾道光以来清廷“办洋务”的历史,无论是主战的林则徐还是主和的穆彰阿,到头来都没有好下场。仗打败了,皇帝把责任推给林则徐,而国人斥骂《南京条约》屈辱卖国,皇帝又把卖国的罪名推给主张讲和签约的穆彰阿。他意识到自己要重新扮演穆彰阿的角色,替清政府去顶卖国贼的罪名。他的预料果然成了现实:当天津教案的处理结果公布后,国人不骂慈禧太后,却单骂曾国藩,他成了天下人眼中的千古罪人。一代中兴名臣就这样成为了别人嘴里的“卖国贼”。他在社会舆论的猛烈攻击下,完全处于遭受唾骂、有口难辩的困境,但他却不置一词。
但他明知而不惧,反映了他愿为大清朝担负一切罪名的勇气。这与他对末世之官应以“心力劳苦为第一义”的认识是相通的。
由此可见,在某些情况下,当面临棘手困难的时候,为了全局的考虑而采取息事宁人的方式处理事情,是要以牺牲自我作为代价的。而曾国藩是把名誉看得比生命还重的人,所以摒弃了声名以顾大局,无愧于“公忠体国”。
若是那些轻名重利之流,则未必可以像曾国藩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