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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晓风残月

爱情开始的时候,会把天涯变成咫尺,结束的时候,又把咫尺变成了天涯。曾经以为爱上一个人,当你不爱他的时候,你可以全身而退,然而有一天,当寂寞爱上你时,你才发现,爱情的世界容不得完好无缺,你终究是退得满身伤痕累累。

杜悯情就那么站在窗前,感受着秋雨绵绵,她打开了窗户,一丝微风夹带着些许雨珠,和那清新的空气,流进了病房内,将病房内那难闻的味道散去了不少。

杜悯情倚窗而站,感受着那冷冷秋意,单薄的身躯,微微发抖。看着雨滴一颗颗落下,看着窗外形形色色的伞,杜悯情不由低声呢喃着:等待雨,是伞的宿命,而我的宿命又是等待什么呢?

想着想着,杜悯情的眼角渐渐滑落出了颗颗泪珠。这颗泪珠比任何雨滴都要透明,透露着杜悯情那淡淡的哀伤。

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明天就是手术的日子了,明天也是她杜悯情和这个美丽的尘世说再见的时候了,明天也是她和薛离说再见的日子了。想着想着,不免从心底泛起了许多哀愁。

杜悯情回到了床上,她没有关上那扇窗,或许是她忘记了,或许是她根本就不想关吧!

秋风就像秋雨一样,冷绵绵的,吹在人身上一开始你会觉得很舒爽,很舒适,可吹着久了,你就会觉得打从心里面泛起一股寒意,觉得好冷好冷。杜悯情蜷缩在了床上,她抱紧了自己的膝盖,尽管很冷,她还是没有去将那扇窗关上。

夜深了,杜悯情紧紧盯着自己病房的门,盯了好久,她淡淡一笑,自顾自的说道:“他没有来,这样也好,就让我孤孤单单的离开吧!”说着说着,杜悯情的脸庞滑落出了颗颗泪珠,可她还是在低低的笑着。

他自然指的是张自谦,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张自谦的心,为的只是想要他对她绝情而已。只是如今他真的绝情不在过来的时候,杜悯情的心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凄凉。

或许,她还是想要看看他的吧!

杜悯情不会知道,张自谦就那么拎着饭在杜悯情的房门口站着,好几次张自谦都想敲敲门进去,可是敲门的手,最终都是无力的垂了下去。站了好久,想必饭也凉了,张自谦落寞的拎着手中饭盒,孤独的往回走去。如果张自谦知道,明天就是杜悯情动手术的日子,想必他会不顾一切的冲进去,尽自己最后的一切来阻挡杜悯情吧!

可惜,他却不知道。

杜悯情就这么蜷缩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窗外,抬眼望天,原本想看看跟自己同样孤独的月亮,却没有如愿以偿。下雨天的月亮,总是会被乌云遮挡住那冷清的月光。

一阵风吹过,遮挡住月亮的乌云被吹散了些许,露出了点点月芒。杜悯情看着那点点月芒,笑了,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看月亮,想必这半轮明月会永远的存在她的记忆之中。只是她想看的那个人终究没有出现。

夜已经很深了,他也不会再来了。这明明是杜悯情所期望的结果,可为什么到了最后她还是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呢?

上午,9点整,手术准时开始。

薛离并不曾知晓杜悯情会跟自己一起动手术,他一直以为杜悯情的动手术时间是在下个礼拜,却从不晓得原来杜悯情会是跟他同一天进入手术室,只不过一个前一个后而已。

薛离在进手术室之前,杜悯情紧紧的抱了抱他,在他额头上吻了吻,薛离很开心的说道:“等我,很快就好的,只是一个小手术,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是你,下个礼拜就可以重现光明了,开心吧!”到了现在,薛离都是不断的安慰着杜悯情。他却不知道在自己恢复眼睛后,等待杜悯情的却是一世迷离,一生孤苦。

薛离进入了手术室,杜悯情向后望了望,还是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人,她平静的躺上了移动床上,准备由护士将她推进去。她安详的闭上了眼睛,不断在自己的内心对自己说道:这样也好,就让自己孤孤单单的走吧!

手术门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张自谦用力拉着杜悯情的移动床,不让护士将其移走,他红着眼睛看着杜悯情道:“如果不是蓝姨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今天你就要动手术,你连我都不告诉,难道我在你心里什么都不是吗?”听着张自谦的发问,杜悯情睁开了眼睛,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张自谦,她笑了,她等的人终于来了。

她伸出手,放在了他那因为生气而紧绷的脸庞,她也红着眼睛说道:“自从遇到我后你就把自己变的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以后要好好珍惜自己,爱情的世界不要把自己再度放入尘埃。”

听着杜悯情的话,原本满肚子怨气的张自谦,在听到杜悯情的话后,那些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张自谦缓缓拉起杜悯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两手之中,尽管眼角流出的泪已经湿润了脸颊,但他还是笑着说道:“别说傻话,乖,我会在外面等你的,你会安全的出来的。等你出来,我们就离开这里好不好。我们离开后,我带你去我家乡,以后就让我做你的眼睛,带你领略四季交替,带你领略世间美好。”

杜悯情知道,张自谦在安慰自己,但她好怕他的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杜悯情好怕张自谦会接受不了她离开的消息,她凄凉一笑道:“我的运气一向都比较差的,如果,我真的……”张自谦打断了她的话,用力摇了摇头道:“不会有如果的,我会把我的好运借给你的。”说着说着,张自谦终究是哭了出来。他真的好怕这一见,会是永别。

杜悯情强忍着眼泪,笑着安慰张自谦道:“别哭了,摆个帅点的Pose出来,我想记得你最帅的样子。”张自谦听着杜悯情的话,为了给她留下最好的自己,他摆出了一个搞笑的姿势。杜悯情看着张自谦的姿势,不由噗嗤一声笑道:“叫你摆帅姿势,你摆那么搞怪做什么。”张自谦擦干了眼泪,他知道他不能把自己的软弱表现给她看,因为如果软弱,她会不开心的。

最终,杜悯情被护士缓缓的推走了,在移动床上,她静静的看了看站在手术室门口的张自谦跟蓝小萍,看着看着她一直想要忍住的眼泪,终究没有能忍的下来,流下了泪一颗一颗的滑落进了每个人的心间。

蓝小萍实在看不下去了,她阻止了护士的行动,她走上前,拉着杜悯情的手说道:“悯情,不要去做那个手术了,阿离他等等,或许会有别的适合他的眼角膜的,并不一定要你给他的。你给他是担着生命危险的,不要犯傻了。”

蓝小萍一直看不起杜悯情这个女孩,她一直以为这个女孩从小在孤儿院之中长大,一定是看中了薛家的钱才会跟薛离走在一起的。自从自己跟她有过一次接触后,她就识相的离开了薛离,这足以说明,她跟薛离之间算不上爱,如果爱,又岂是别人的三言两语可以打断的。

然而蓝小萍却不知道,杜悯情愿意离开薛离,只是因为自己心中的那份自卑,因为自己是个孤儿而自卑,因为怕对薛离的身份有影响而自卑,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如今,看着杜悯情为薛离所做的一切,这个商场上的女强人,不由的感动了。因为她实在不相信,会有一个女孩在如今这样的社会中,爱上一个人后无怨无悔,即使是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尽管在流着泪,杜悯情仍旧笑着说道:“我不后悔,不要为我担心了。蓝姨,记得在薛离康复的时候将我的手机给他,上面有我留给他的一个视频。”“自谦,对不起,我懂你的心,但请你原谅,悯情下辈子再偿还你的一切。这个护身符从我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有了,院长说,她发现我的时候就带在我的身上了,现在转赠给你,不要拒绝我,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

张自谦苦笑着抓紧了杜悯情的手说道:“我知道,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心,你的人永远都属于他。从未属于过我,但我从不后悔,我会等你的,我就在外面等你。还有,都说是护身符了,怎么可以离开你呢!别任性,带上去,如果想给我,就出来给我。”张自谦固执般的将手中的护身符又给杜悯情带了上去。

听着张自谦的话,杜悯情只是笑了笑道:“终有一天,你会遇上比我更合适的人,我会祝福你的。”说罢,她躺上了那张属于她的手术床,带着无悔,走进了手术室中。

屋外的雨,还是没有停下来,秋风低啸,秋雨泠泠,似乎连上天也为杜悯情的无悔,而奏响了那一曲悲歌。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告诉了外面的人,紧张的手术开始了。张自谦就那么目不转睛的盯紧了手术室的门,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能打扰他一样。蓝小萍将张自谦拉到了手术室外的休息室内坐了下来,蓝小萍看着一脸敌意的张自谦,她视而不见的说道:“如果这次,杜悯情能活着走出来,你们……”话未说完就被张自谦打断了,他大声的说道:“悯情一定会活着出来的,一定,一定。”

蓝小萍苦笑的看了看张自谦又继续说道:“好,悯情一定会活着出来的。我想说,杜悯情出来,你们有什么打算吗?薛离肯定不能和她在一起的,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杜悯情一辈子,你能答应吗?当然,我会给你们一笔钱,一笔足够你们终老的钱。”

张自谦鄙夷的看向了蓝小萍,冷笑着说道:“照顾悯情一辈子,不用你说,我也会做的。一笔钱,蓝姨,你以为杜悯情是为了你那一笔钱而甘愿冒自己生命危险上手术台的吗?她是为了那一笔钱,才愿意捐赠自己的眼睛的吗?”

听着张自谦的嘲讽,蓝小萍低下了头。张自谦说的没错,杜悯情不是因为钱才做出这一切的,但自己除了在金钱上弥补这个女孩之外,其余的她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蓝小萍忽而抬起了头望向了张自谦,笑着说道:“不管你说我什么,说我冷血也好,说我无情也罢。但我能做的只有给你们钱而已,其余的我真的无法答应她了。再说了,如果我同意杜悯情跟薛离在一起,你呢!该有多伤心呢!”

看着蓝小萍的似笑非笑,张自谦站起身子,冷冷望着蓝小萍道:“我知道,蓝姨你是商场上的女强人,你把我当成了你商场上的谈判对象,那可就错了。为了悯情,我可以把自己放进尘埃里面,如果你愿意让薛离跟杜悯情走在一起,那我会祝福他们,也会替悯情感谢你一辈子。”

听着张自谦的话,蓝小萍沉默了,本以为只要把张自谦对杜悯情的爱引出来,或许张自谦就不会那么嘲讽自己了,因为这样他们会是双赢的局面。谁料到,一个杜悯情已经很傻很白痴了,没想到这个张自谦更傻更白痴。

深情若是一桩悲剧,必定以死来句读。

躺在手术床上的杜悯情,眼神渐渐迷离了,她知道自己就要被麻醉了,麻醉后,自己不论生或死,都将不能在看到那个令自己一生沉沦的男子了。

她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看向了薛离,那个让她迷离一生的男子,早已经沉沉睡在了另一张手术床上。杜悯情知道自己今生无法跟薛离走到一起,或许死在手术台上,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吧!想着,想着,杜悯情闭上了眼睛,但嘴角上扬的笑容,没有一丝后悔,没有一丝难过。杜悯情的笑容却是让主刀医生,史密斯感慨万分。

史密斯从未看到有过像杜悯情这样的女孩,做为一个医者,生老病死自是常态。但此刻的史密斯却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保全这个为了心爱之人,而不顾一切的奇女子。

其实,有时候,爱一个人,真的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情。你爱他,不是因为他爱你你才爱他的,而是你只是单纯的,发自内心的,真的真的爱他而已,不掺杂其它的任何一份感情思想。

两个人之间,最浪漫的一句话不是那句煽情的“我爱你”,其实只是平淡下的一句“在一起”,简简单单,却仿似包含了世间真理一样。人终究会生老病死,两个人能相濡以沫到老,能简简单单的一起到老,也是一件幸事。

明知道,两个人从此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也许从此以后,两个人再也不能相见,但因为那个叫爱情的东西,它就像施了魔法一样,所有人都在它的面前变的傻了,变的呆了,变的愿意付出一切。

就像杜悯情说张自谦那样,在爱情的世界里,他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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