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里空空落落,站在操场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半天都没有一丝移动。我想着徐春兰的警告:那个唐佳妍年纪不大换男朋友就像翻书一样,听说还打过胎呢……
我狠狠地踢开操场上不知谁乱扔的卫生巾包装袋,它轻盈地飘扬又落下,冲我咧着嘴笑。我心烦意乱,恨不得把徐春兰的嘴巴贴上胶条让她一辈子不出声。
我一路无精打采地回到宿舍,这是一栋四层楼的高大建筑,一二楼是男生宿舍,三四楼住着温暖美丽的女生。光从窗台上晾晒的衣物就一目了然。一二楼永远是三角裤和洗不出本色的白色袜子。而三四楼则飘扬着太多五颜六色的衣物,尤其胸罩在微风轻摆的时候,总是让男生想象着这该是哪位女生的尺码。有时刮风下雨,不慎落入泥沼的胸罩便成了男生向女生献殷勤的佐证。大方一点的女生会跑到楼下夺过男生手里的物证连句道谢的话都没有;娇羞一点的女生干脆不理不睬,明天上商场再买一件更漂亮的。这种事,张小迁最热衷最积极最愿意挺身而出,但往往得到的却是女生们啐口而出的一口吐沫。因此,张小迁得了一个雅号“张小迁”贱人的贱。
此时,我站在宿舍门外,手已经按在门把手上,但很快又缩了回来。我的脑海立刻浮现出那天被淋成落汤狼狈不堪的一幕。
那件事一直在我心里以翻江倒海之势折磨着我,这不是谁赢谁输的问题,关键要是这样被张小迁他们镇压住,我以后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与其被吓死,不如奋力一搏死得其所。想到这些,我用力推开宿舍门,却发现整个宿舍安静的一点杂音都没有。哪怕一根针掉在地上,我都能根据声音闭着眼捡到那根针。
安静的太过异常,这不是这个时间段该有的气氛。往常这个时候,要么张小迁扯着破锣嗓子嚎叫他的成名曲《海阔天空》要么邱译光着膀子在地上练他的俯卧撑,他腹部隐隐可见的六块腹肌是他向女生炫耀的资本。而杨禹则躺在床上戴着耳机悄悄聆听电台情感节目,他可是情场高手,却把魔掌伸向外班稚嫩的女同学。剩下孟飞和赵斌不是在看书就是去水房洗衣服,赵斌的洁癖已经远远超出我们的承受范围,他的床铺外人甭想靠近。
可今天,这些人就像沙滩上被海水带走的脚印凭空消失不见了,这种不寻常的消失让我觉得事有蹊跷。
我心情惴惴,感觉进入了恐怖屋,随时都有不可预知的恐怖向我袭来。
宿舍除了安静并没有别的异样,除了我上铺张小迁的床显得杂乱无章,其他人的床铺都一成不变拥有各自的风格。
学校为了提升学生们的卫生意识,特意把床单被单换成纯净的白色,而这种白色只有在女生宿舍才能焕发它本来的光彩,但在男生宿舍这更像是被蹂躏过多次的卫生纸。
我没有洁癖到像赵彬那样将自己的东西恨不得装进真空袋里,但也绝不会像张小迁那样一个星期不冲一回澡。我喜欢自然,不加修饰,不做作。像赵彬这样活着,我会被自己的吐沫恶心死。
我打算小睡一下再去食堂打饭,这个时候食堂的师傅们正在做餐前准备。他们会把食堂泼满一地的水,让人有种进入浴池的错觉,我非常讨厌那种湿漉漉的感觉。
我换了拖鞋就往床上躺,当我的身体以熟悉的角度接触到床铺时,悲剧发生了。我的身体像一只笨重的铅球,透过床单直直地砸向地面。我连声音都没喊出来,臀部的疼痛感已经刺激到了我的脑神经。
就在我四肢朝天动弹不得的时候,宿舍门口突然围上了一群人,张小迁,邱译,杨禹以及隔壁宿舍的男同学们就像看了一场爆笑喜剧,咧着嘴,弯着腰,笑声此起彼伏且带着幸灾乐祸的快感。
直觉告诉我,这一定又是张小迁他们的恶作剧。原来,异常的安静就是为了等待我如此狼狈的打破,原来,这些无事可做的学生败类就是要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窘态之上。我连疼痛都忽略不计了,拾起仅剩的一块床板以鲤鱼打挺之势翻身而起,挥着床板向那群脑袋瓜子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