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乱坠,异香扑鼻,天上一道金光落在分开的荔枝树上,金光里红绡娘娘凤冠霞帔神情威严,身后跟着九十九个红衣侍女,一个个天香国色,衣带飘香。那为首的侍女,回头看了高廉一眼,素手一挥,一道黄光落入高廉袖中。随着红绡娘娘的上升,一道宏大的天地玄音在天地间回响。
太上元始敕命,咨尔红绡,名虽天祇之数,身实地祇之微。秉性愚讷,灵智晚开。不闻天地玄音,难修大道。未历封神杀劫,那得正果。普天仙佛,待尔一人,不得迁升。幸上清圣人网开一面,取外域有余补尔天生不足。今道德圆满,历劫不败。宜早归天庭,同升洪荒。敕封尔为红绡妙化夫人之职,尔其钦哉!
高廉听闻玄音,前因后果才真正明白。佛家有言三千大千世界,又有言无数恒沙世界,高廉未成域外天魔前又听闻维度空间造成无数世界的说法,总之这个世界是万千小千世界中普通的一个。小千世界的仙佛要升到中千世界,就要收集完整天道法则。而天地灵根就是法则的具体体现,法则不灭天地灵根就会不断生成,就如同树上的果实一般,只不过旧的果实不落,新的果实就不能生成。只要天地灵根成为天祇,加入天庭相当于果实落地,这一届天庭就功德圆满,能够上升到中千世界,继续修行。而本届天庭飞升后,空出的位置由现下的地祇补充,成立新的天庭。而新天庭又开始等待新生的天地灵根成为天祇,开始新的循环。
红绡虽是天地灵根中的一种,却先天不足,开智在封神大劫之后,因为封神之后就没有了讲道的天地玄音,只能凭先天的一点灵性成为地祇,要成为天祇遥遥无期。本该封神之后就飞升的天庭长久驻留,致使天地元气阻塞,不能交流,地祇越来越多,位置有限,新生的地祇只能顶着妖怪的名号。世界妖魔横行,道法显世。虽然经过西游求经的梳理,总归是治标不治本。
上清圣人出手用外边神系的神格补充红绡的先天不足,这样两者因果缠绕了千年,成为红绡的羁绊。而这种因果却不是本世界土著所能斩断的,由这点来说高廉到达本世界未必不是某个大能的手脚。因为是域外天魔,高廉能将红绡与雅典娜的最后一缕因果斩断,这份人情对红绡来说也是个因果,所以红绡才出手帮高廉进行霸道地天人转生,断绝与高廉的因果。赠送修行洞天不过是添头。
宋代重立天庭,正符合前世高廉在野史中看到的神道变迁的轨迹,这世界是不是前世的世界,高廉不知道,自家在大能面前连蝼蚁也算不上。但是也好不是也好,总归是镜花水月,虚幻一场。自家有机会踏上成神长生之路才是实在的。
感受着天地玄音,一滴眼泪由眼角滴落,恰好被由祠堂的屋子出来宋云裳看到。那滴泪水分明滴到了宋云裳的心里,一股柔情在宋云裳心中涌动。伸手拉拉高廉的衣袖:“大哥哥,我看宝姿姐姐丢给你一个东西,是什么?”高廉由清醒过来,笑道:“咱们看一看。”伸手由袖子中拿出那件东西,居然是一座木雕的小巧宫殿,宫殿外围的木桥,桃林分明就是碧瑯仙府的样子。
高廉笑道:“红绡娘娘将碧瑯洞天送给我们,这就是碧瑯洞天啊。”宋云裳奇怪道:“这么小,是芥子纳须弥吗?”高廉摇头道:“红绡娘娘是神道,这洞天不在此世界,乃是红绡娘娘在虚空中开辟的一处神域,依附在这个世界上。此后娘娘的法力渐渐消散,能不能维持这个洞天就要看自家的本领了。不过那是千百年后的事情了,这木雕是进入的钥匙。”
将木雕放到地上,一拉宋云裳的手,两人向木雕里跨去,眨眼间,两人已经站到桃花林前。向后一退,两人又回到宋家祠堂中,地面上依旧摆着那个木雕宫殿。宋云裳一眨眼道:“大哥哥,你进去。我在外边瞧,你拿着这根旗杆,好让我能看见你,是不是变成了扛旗的小小小人了,那才好笑呢。”眼看着高廉手拿大旗杆一步跨入木雕中消失,地面上的木雕宫殿中并没有小人活动,宋云裳这才放下心来。高廉出现在身边:“好妹妹,这下放心了吧。旗杆放到里面了,妹妹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都可以存放在里面。”
宋云裳又皱眉道:“大哥哥,要是别人无意间进入可怎么办?要是木雕被人偷走怎么办?还能找回来吗?”
“进不去的,也偷不走,这可是神域所化的洞天。轻如鸿毛,重如泰山。红绡娘娘请我们吃的那顿宴席,就是将神域的气息固定到我们身上。除非我俩邀请,别人是进不来的。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喔。”宋云裳高兴起来,可又犹豫道:“大哥哥我怕那么大的房间我打扫不过来。”高廉笑道:“别担心,还记得你的淑女姐姐吗?得罪神祇岂是那么好受的,如今她成了器灵般的存在,等你道行够了才能超度她。有事情你叫她做好了。”看看圆月西斜,高廉忙道:“好妹妹,要送你回去了,不然你家里人又该着急了。”
天色鱼白,揽着宋云裳的纤腰,高廉由天窗进入阁楼,昨夜的风雨将阁楼里的床铺浇的精湿,地上满是水迹。“哎呀不好”宋云裳慌张的道。“昨晚那么大的雨,姆妈肯定会去看我睡的好不好,一定发现我失踪了,怎么办,怎么办?”高廉微笑道:“别急,别急。天地之威下醒来不会太早,你姆妈发现你不在,肯定回来这里找你,别担心。”高廉为什么知道,因为在心眼里见到一个美妇人正匆匆上楼,眉眼间依稀与云裳相近。
一口吻住红唇,将宋云裳的话都堵住。宋云裳瘫软到高廉怀中,“好了,我回去了。明晚再来找你。”高廉在宋云裳耳边轻声的说道,忍不住又轻啄了一口。脚尖点地,身如飞仙般由阁楼的天窗飘飞出去。宋云裳美目凄迷,还在失神陶醉中。阁楼门口却险些瘫倒一个美妇人,眼看着轻薄自家女儿的小子飞仙般离去,宋夫人不知是喜是忧。那人分明是前来做客的高家公子,这不是引狼入室么?紧走几步来到女儿面前,见女儿虽是面如桃花却眉眼未开,身上还是清清爽爽的味道,放下一半心来。但女儿一身的小妇人装扮却又让她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悬了起来。女儿身上的衣服头上的饰物都是自家一手操办,如今这套衣服确实在没有见过。怕羞了女儿,也不好声张:“快跟我回屋去,让人看到可怎么办。”
宋夫人把女儿哄回隔壁的香闺,那衣裙竟然神奇的化为贴身小衣。头上的饰品也消失不见,让宋夫人觉得自家如在梦中。宋云裳打了个哈欠,上床去睡了,手中还紧抱着木雕的小房子。宋夫人叹口气:“还是孩子啊。”伸手去拿,却怎么也拿不起来:“云裳儿,快放开,方方的隔着睡不舒服。”宋云裳迷迷糊糊地将木雕放到床边,又转身睡去。
宋夫人退出屋去,忙赶到书房去。这宋夫人不是正妻,乃是凤山先生的第七房妾室。凤山先生娶了七房夫人,便开始习惯独居。这七夫人正是年龄最小的一个,管着府里的大小事情。书房是经常来的,凤山先生醒得早,正靠在床边借着晨光看书,见七夫人急急忙忙的闯进来,面色红润气喘吁吁,忙问道:“怎么了?”七夫人抢下凤山先生的书:“还看,你宝贝女儿都被人偷去了。”“什么”,凤山先生一下跳了起来。“还不是你引狼入室,那个什么高公子,有几房小妾的高公子打咱家女儿的主意。刚刚离开,高来高去,可怎么弄?”凤山先生听说是高廉,在书房里转了转圈:“别急,你细点跟我说,什么高来高去的。”
七夫人忙将刚才看到的都跟凤山先生讲了一遍,包括那能变化的神衣。“竖子无礼!”凤山先生气哼哼的道:“还有别人看到吗?”“我哪里敢声张,女儿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这不赶紧来告诉你。”“没人知道就好。先放放再说,晚上你就陪着女儿。”又转了一圈,看着七夫人丰满的身材:“不妥,大大地不妥。肉包子打狗,老夫头上莫要绿油油的才好。”七夫人脸红的唾了一声:“什么绿油油,你当人都是你么。”凤山先生看看天色,哼道:“女儿不听话,老夫要大棍惩罚你。”
一夜的雷鸣电闪,福州的人只记得这个,在天地威压下的瑟瑟发抖早就被人忘记,或许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有相同的经历时,才能想起来。不过宋家祠堂老荔枝树被雷劈成两半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而且被劈成两半的荔枝树上居然是新枝嫩叶更是让人啧啧称奇。这棵树不免成为大家议论的话题,好奇的人们络绎不绝的前去看新鲜。关于这颗荔枝树的种种怪异不免被人挖掘出来。宋家只是个世家,门下的仆人并不少大嘴巴,话题的深入不免将养在深闺的宋家小小姐宋云裳牵扯进来。宋家小姐中邪,请巫婆,用血浇树等等,脑洞大开的人不免将妖女的名号扣在了宋云裳的头上,有点根据的谣言是最容易被大家相信的。凤山先生虽是气愤却无可奈何,毕竟没有那个二货敢当面说,造谣造谣都是背后谣传么,凤山先生抓不到人也就无法杀鸡儆猴,家里的下人倒是清理了好几个,效果并不好。
这些高廉不知道也不关心。隔三差五的去宋府私会一下云裳,玉清金笥青华秘文是红绡娘娘留给云裳的礼物,用来给云裳筑基再好不过。指导云裳在洞天里修炼成为高廉的一大乐趣,有福利的么。高廉现下忙碌的是一件事情,找好的船坞造大海船,问遍福州的船坊居然都是订单全满,要有自家的海船遥遥无期。高廉不到最后是不会选择二手海船的,河船也就对付了,海船还是新造的放心。
书院已经上了两个月,同书院的学生们也打成一片。味必居酒楼的开业,让请客的高廉在同学中有了慷慨的名声。谁有什么事情,味必居酒楼里五折优待,让这些少年倍有面子。而就是通过这些少年,高廉认识了福州的方方面面领头的大家。能进三山书院读书的,如果本人不是精英学子,那么肯定家里有在某一方面独霸一方的大人物。高廉的画舫与货船都是河船,高廉溢香坊油坊的开业后,需要自家的几艘货船去拉运原料。而高廉想要的是海船,能经历风雨的海船。
现下高廉来的这个船坞就是学弟家的产业。这位胖胖地学弟曾木仁,是味必居酒楼的常客。对高廉关于炒菜的理论那是奉为圭臬,拜为祖师。高廉赠送高家菜谱后更是成了高廉的铁杆兄弟,所以高廉能在这个订单已经排到三年后的福州第一大私营造船厂中夹心定制自己的海船。海船与河船的不同就在于一个尖底,一个平底。平底的不能抗击海上风浪,只好在内陆湖泊江河中航行。
这曾木仁的祖父在神宗时都水监丞范子渊手下修建过出使高丽的神舟,学了一身的本领。回到福州后建立了小小的船坞,因为质量好,几十年间船坞渐渐成为私营船厂的老大。精力不济后,船坞由曾木仁的父亲接手,想提升家格的祖父将曾木仁送进了三山书院读书。接待高廉的正是曾木仁的父亲曾全友,现在船坞的大管事。
“高贤侄,这边请。官家船坊准造纲船、座船、战船、马船,咱这私营的只准造商船、游船。”曾全友道。
一行人方转到码头边就听到前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高贤侄,你来的正好,正赶上新船入水。”打眼看去,一艘大船正缓缓的沿着滑道滑落船坞中,船入水后稳稳的浮在水面上。高廉目测这船长约十丈,宽约三丈多。码头上的一大群人看到新船入水都欢呼起来。新船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人群分开,一些赤脚壮汉开始往船上搬运东西。
看到曾全友过来,另一群人围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西洋人。
“曾大管事,谢谢你。我的船能提前入水,这是剩下的全部酬金,相信我们还会有生意的。”回头用西洋话吩咐了几句,他身后的几个昆仑奴抬过一个大箱子来。
“施密特船长,现在船还不是你的,钱你先收回去。”曾全友抬手阻止昆仑奴过来。
施密特船长焦急起来:“曾大管事,船造好了,为什么不给我?”
“第一,离我们约定的日期还有三十天,要遵守契约。第二,船入水后,要在海里进行测试,没测试过的船只不能交付使用,我不能砸了我曾家的招牌。”
“喔,不,上帝啊。曾,你知道一个月时间能让我多赚多少钱。曾,不能这样。”
曾全友严厉的道:“施密特船长,请你遵守契约。这里是大宋,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对契约的重视不是你们蛮夷所能想象的。船我已经在约定期限内下水了,现在是你遵守约定,交付三分之一的酬金的时候。”
“上帝啊,还有人不马上收取全部酬金。曾,你在耽误我找你造第二艘船的时间。”
“施密特船长,有这时间,你不如去收购货物,你的货物都收齐了么?就算我把船交给你,没有货物你也不会走的。”
“是的,是的,曾你说的不错。我运来的玻璃在西市还没有销售光,订的货物也没有全到。上帝啊,西市那帮人也像曾你这样,不到时间不肯给我货。”
“施密特船长,你的玻璃不是一来就都销售光了吗?”曾全友好奇的问道。
“曾,你知道,我是意大利人。海上有颠簸,虽然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公爵的玻璃还是有些破碎了,这是允许的。我把它们重新回炉,作成新的玻璃,品质是一样的,不然西市那帮老狐狸不会放过我的。这些是我的利润。上帝啊,我要去西市,买些现成的绸缎。还要答对市舶司那帮吸血鬼,上帝啊,上帝啊,你还不肯给我船。”施密特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嘟囔着离开了。
“好走,不送。”看着施密特等人离开,曾全友转头对高廉道:“贤侄,这船是我曾家的招牌,基本上我曾家造的船都这个样子。贤侄里面请。”
由码头登上这艘完工的大船,曾全友继续介绍“贤侄,这船长十丈,宽三丈三尺,深三丈,能装载两千斛粟。贤侄同我海中一游如何,看看新船的成色。”
“好,烦劳叔父了。”
站到船头,水手们拉起风帆,曾全友接着介绍:“贤侄这船须用篙师水手六十人方能开动。主桅杆十丈,前桅杆八丈。装帆一百一十幅,风有八面,唯有当头不行,其余七面都可借风力行驶。”正说着,水手把帆调好,船只缓慢的开动起来。
船出了船坞,进入大海,曾全友带领高廉进入船舱,道:“客舟分三舱,这是前舱,舱底作为炉灶和水柜之用。贤侄这舟船将过洋,必备水柜广储存甘泉,以备饮用。海水虽看着清澈,实则饮用不得。这里是水手、杂事、捎工等人的住所。这是中舱分四室,副纲首、直库、都领、火长等人所居。这里是后舱,比中舱高一丈有余,四壁有窗户,纲首、船主所居。要知道海上行船,定要有个尊卑上下,不然非乱不可,关系大家性命,不可不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