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回客栈的后院是一片茂密的湘妃竹林,入夜时总能听到什么东西凄楚地哀嚎。
“这究竟是什么声音?”倾城喃喃道。“这地方真不像是人待的。”
“可能就是些夜里出没的野兽吧。”西凌风笑了笑,“你该不是害怕了吧?”
“我又不是女人,干嘛要怕?!”倾城解释道,“只是这声音听着让人心烦!”
“是因为异族人的事情心烦吧?”
“异族人一直都没出现,好像人间蒸发了。”
“我想再过不了多久,异族人就会出现了。”西凌风笃定道。
西凌风和倾城一直住在客栈,为的是等待着异族人的再次出现。然而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异族人的踪影。
…………
栈道烛火微微闪烁,留宿在客栈的人都毫无睡意。镇里死了人,当然会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更是要绷紧神经提高警惕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就长眠在这陌生城镇的客栈里。
“他会不会已经离开冥安镇了?”倾城饮下一杯酒,缓缓道。
“不会!他一旦选定目标就不会轻易放弃。在木屋里,他想吸你的血,所以他必定还会再来找你,这就像是在你身上作了记号一般,非你不可。异族人的作风素来如此。”
“你是说……他非要吸我的血不可?”倾城只觉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颤。
西凌风眉一皱头一点,“怎么,现在害怕了?”
“嗤,怎么说我也是一堂堂捕快,怎么会害怕呢?简直开玩笑!”倾城硬撑着说道。
“可是你不能否认捕快也是人的事实呀!”西凌风斟上一杯酒。“害怕也是正常的。”
倾城接着说道:“其实我也没怎么担心,怎么说我们也是两大高手……我们定会亲手抓到他的,我还等着立功请赏呢。要是……实在不行,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那就为了你的同归于尽干一杯吧。”西凌风笑道。
“你还当真啊?”说着举起酒杯,“会须一饮三百杯,来,我们畅快地喝一回吧!否则,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了。”他说话的气势像极了要奔赴刑场壮烈受死仍有满腔豪气的壮士似的。
酒酣,忽然从客栈幽寂的长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便有人敲门。
西凌风正纳闷这么晚了会是谁,推门一瞧,不是别人正是齐府管家。“这么晚来找我有事吗?”
“永宁镇那边传来消息,说莫府有盗贼潜入,偷走了我们家少爷所赠的那幅画。”
“画?不知是什么画?”西凌风退了一步,将齐府管家让进房间。
“那是我们家少爷珍藏的一幅古画,是十几年前名噪一时的才子秋木叶的名画《月满西楼》。”
“秋木叶?月满西楼?”西凌风呢喃着。
“对,秋木叶的《月满西楼》。”齐府管家重复道。
西凌风的眼前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对齐管家说道:“我知道了,这么晚了,您先回府吧,待会儿我去找你。”
齐府管家答应着出去了。
西凌风拍拍倾城的肩,说道:“拿剑,我们再去一趟木屋。”
“现在?这么晚了去那儿做什么?”
“总之先跟我去了再说。”
…………
西凌风和倾城出了镇。
夜路难行,二人跌跌撞撞触落了一瓣瓣桃花,芳香沾满衣衫。
木屋缄默地矗立在疏星点缀的夜空下,在他们的视线里安稳的睡着。
西凌风大步向前迈出,推开木屋虚掩的木门,“吱呀”声刺破宁静的夜空。
西凌风趋至那幅画的正前方,凝神停伫。
他伸出右手取下悬在墙上的画,小心翼翼地将它卷起。“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
“西凌风,你半夜三更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拿这幅画?”倾城一脸疑惑,他甚至有点怀疑西凌风是不是傻掉了。“你是不是疯了?”
“当然要你陪着一起来,不然你让我一个人来?”西凌风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幅画也许会是木屋里面重重迷雾的突破点。关于那些白骨以及地下宫殿里的那个女人的身份,都可能因此而被解开。”
“真的假的?就一幅画能解开这么多谜题?不过希望你的推断是正确的。”
黑暗中一道幽蓝的光流过。
“那是什么?”倾城诧异道。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西凌风建议道。
“好像有很多人在厮杀。”倾城凭着直觉说道。
“不是好像,而根本就是很多人在厮杀!”西凌风定定地说。
“好像是两派人。”
“不是两派,是三派,还有一派躲在暗处,你瞧那边的树影。”倾城顺着西凌风指的方向望去,树影重障处微微有人影晃动。
“的确,那里有人。”倾城佩服道。“其实你完全可以加入我们这捕快的行列,你是个人才。”
“这个……已经有你这么优秀的捕快了,我就算了。”西凌风轻轻一笑道。
…………
“大哥,别打了,画已经不见了!”那群人当中的一个人说道。
“什么?老子好不容易找到这儿,你说画不见了,不见了?”那人口中的大哥怒道,一脚踹开刚才说话的人。
而刚刚乱作一团的人,此刻也停下了交战,他们默契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那就是木屋。
躲在暗处的第三派人听说画不见了,便也拍拍屁股悄悄然撤离了。
…………
“他们也在找那幅画,究竟这画中藏着什么秘密呢?又是谁告诉他们画在这儿的呢?”西凌风喃喃道,不过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那个异族人。很明显消息是异族人放出去的,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猜他们是不是和木屋的主人有关系?否则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来找画呢?”倾城问道。
“他们是冲着我手里这幅《月满西楼》来的,也许是有人故意让他们来的,不过看他们的样子,估计是些普通的贪财的盗贼吧。”西凌风望着自己手中的画,又看着那群不明身份的人。
“我们也该走了,等到了齐府差不多就能知道画以及屋主的一些事情了。”西凌风拍了拍倾城的背说道。
“这和齐府有什么关系?”
“齐府管家会告诉我们一切的。”西凌风故布悬念道。
…………
夜风清寒刺骨,借着先前的酒劲他们才有了些许温暖。
冥安镇的幽长街道冷寂如死墓,冗长的巷子、古老的宅子。
西凌风紧攥着手里的画,左眼像是预感了什么似的不自觉地跳动。然而一切都很平静,静得可怕。直至到了齐府仍是安然无事,西凌风这才稍稍放下悬着的心。
“终于到了!”西凌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夜晚的冥安镇就像是静寂的墓底,死气沉沉的、而且还阴风阵阵,还真是有点让人恐惧。”倾城随口说道。
“这就是‘冥安镇’名字由来的原因,像冥间一样安静的镇子,倒是十分贴切呢,我看没有比这更好的名字配这镇子了。”到了齐府门外,静无一人。西凌风伸手叩门。
“怎么没反应?”倾城眼珠一转道:“不会出事了吧?”
西凌风看了倾城一眼,又立刻回转头,掌锋一侧,击在厚重的门板上,齐府的大门“咿呀”而开。眼前的一切令他们怔在了原地。
那是流淌着的血液,是无数具漂浮在血泊之上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地上的尸体那么安祥地仰望着疏星点点的明朗夜空,不曾预感死亡的来临竟如此平静。也许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那么无辜地倒在了冰冷的地上沉睡了。永久地沉睡在鲜红的血泊里。
似是什么都没发生,齐府仍是一片寂静。
齐府中惟一活下来的是一只黄毛犬,受了惊吓,躲在院子的角落,瑟瑟发抖。
西凌风缓缓走到它跟前,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起。
那狗像是找到了依靠,乖巧地钻到西凌风的怀里。然而它的身体因惊吓而颤抖着。
西凌风温柔地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
“这也太残忍了吧!竟然没有留一个活口。”倾城叹道。“凶手简直不是人!”
“没准真就不是人。”西凌风嘀咕着。
院子里的血腥味浓得呛鼻,西凌风在院角处发现一片完整无损的湘妃竹叶。他蹙眉沉思,灵光一闪。“这儿怎么会有湘妃竹叶?”西凌风轻声地呢喃着,又突然起身对倾城说道,“我们马上回风回客栈!”
倾城只是呆呆愣着,这眼前的惨状对于他而言,无非是第二次打击。这次的冥安镇之行,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倾城起初以为来江南也就只是抓个杀人犯,却没料到遭遇了突如其来的一件比一件恐怖的事。“这简直是不让人活的节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