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衿目光扫过花泅水,然后朝帅哈努了努嘴,道:“想知道葡萄藤下埋了什么宝贝,就问问他,他一定能够给你一个想要的答案。”
帅哈看了看花泅水,见花泅水沉着脸,心里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于是打了哈欠往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道:“你们要吃饱了撑着没事做,那么我便也就不拦着了,不过呢,我要进去躺太师椅上,吃吃葡萄,晒晒日光,就不陪着你们去干那无聊之事了。顺道拜托一句,葡萄藤可别都拔光了,好歹也留一棵给我解解馋,毕竟泅水山庄确确实实是块风水宝地,结出来的葡萄个大清甜,比我之前呆的那禁地里的葡萄好吃多了。”
说完之后,他也不管花子衿难看的脸色,一转身,人就已经往屋里走去。
很快,房外的两人,便很清楚地听见房内传来的声音。
“哇哇哇……这葡萄真好吃,真好吃……”
“帅哈!”花子衿被帅哈给气得七窍生烟,她瞪了一眼花泅水,然后跑进去,一把揪住果真躺在太师椅上吃着葡萄的帅哈衣领,压低声音道:“葡萄真的就那么好吃吗?”
“……主……主人……”帅哈的声音顿时低了下去,他一蓝一绿的眼眸里均透着狡黠之意,然后,趁花子衿一个不留神,他将手里的葡萄对准花子衿的嘴里一抛,恰逢花子衿张嘴刚想说话,那葡萄便落入她嘴里,在唇齿相依时蔓延出香甜的汁液。
明白过来嘴里咬着的是什么,花子衿气得恨不得把帅哈给打死。
偏生,帅哈却还睁着他两只大大的眼睛,十分无辜而又可爱地看着花子衿,呆呆萌萌地问道:“主人,怎么样,葡萄是不是很好吃啊?是不是啊?”
吐了嘴里的葡萄,连带呸了好几声:“……帅哈!”花子衿觉得自己真的是怒了,大怒!必须爆发啊!
她一把将帅哈连同太师椅推倒在地,指尖捏了一个诀,一团火花便在她的指尖闪烁跳跃着,分外美丽。
可是跟火花靠得很近的帅哈却是不觉得那火花有半分美丽,因为火花跟他靠得实在是太近了,这让他很担心这火花会不会将自己一身人类的衣裳给烧化了。毕竟,他今天穿在身上的这一套纯白衣袍,并非是布店里的装束,而是自己的皮毛所化。所以,倘若点着了,即便只是有所轻微的损坏,也足以让他流泪狂哭了。
帅哈终于害怕起来,他双手告饶,呜咽道:“主人……主人,饶了帅哈吧,饶了帅哈吧……”
“饶?”花子衿眼眸微眯,故意反问道,“你何错之有,何须告饶?”
“主人……”帅哈果真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花子衿,十分配合地道,“帅哈错在不该没有帮着无聊之人做无聊之事,错在不该贪图口舌之欲而罔顾主人的命令,错在……”
“停!”花子衿被帅哈一本正经的说腔给逗笑了,她松开帅哈,伸手替他整理衣裳,笑道,“我看你这张嘴倒是越发利索了,如今颠倒起黑白竟然是有声有色,我这个做主人的可实在是佩服佩服再佩服啊!”
“帅哈不敢。”帅哈低眉顺眼地道。
花子衿压低声音道:“不敢自然是最好,倘若敢,我就把你给冻住。相信你是不会想尝试我最近刚学会的渐冻术吧?”
所谓的渐冻术,帅哈有幸见识过,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变得僵硬,从未有腿不能行有嘴不能言,那样的光景,他可不想亲身体会。想到这,帅哈忙化作狐狸身,小尾巴一甩,便一跃而起往外跑了去。
“他倒是跑得快。”花泅水在藤椅上坐下,笑道。
花子衿在花泅水的对面坐下,目光轻轻掠过桌面上凌乱的葡萄以及葡萄皮,然后目光又轻轻移开,落在花泅水的脸上,笑道:“那是因为他知道渐冻的滋味不好受。”
花泅水含笑看着花子衿,眼中含了一抹赞许之色:“还记得第一次带你上山庄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觉得稀奇好玩的丫头。”
花子衿笑着接道:“我也记得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一身夺目的大红色,意气风发,何其英雄!当时,我还以为你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泅水……”
她的声音低沉了下去,目光也不再盯着花泅水的眼睛,而仿佛是悬在半空中,她的眼中此刻仿佛了无一物,却又仿佛装满了所有,低声叹息道:“泅水,对我来说,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奇遇,我遇见了你,才知道世间原来还有这等美好的事物,这等美好的时光。泅水,我希望我们都能够坦诚相待。”
“……”花泅水心头一滞,可是有些话,梗着喉头,终究不能为外人道也。他明白她在试探些什么,明白她想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可是那个答案,现在还不到时间告诉她。
“子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再等等,再等等……”花泅水心里默念,与其说是让花子衿相信他,更多的是自己对她的一种承诺。
只是花泅水不知道,花子衿是人,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她有自己的思想,她看不透他那些心思。而他默不作声的表情落在花子衿眼里,恰恰成了最大的伤害。
沉默之际,花子衿突然轻笑出声:“好啦,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隐瞒我的。”
“泅水,我相信你。至始至终,坚信不疑!”最后的四个字,花子衿说得坚定不移,似是在告诉他,也是在告诉自己的内心。
花泅水抬头看向她,花子衿含笑对视,这一刻,他心中忽然变得无限清明。
何妨,前路漫漫,又何妨?
只要她脸上笑颜如往昔,那么一切的一切,他都一个人默默承受便好。又是何必让她知道,让她担心,让她……
让她在陪伴与远离当中选择一个呢?
所有的所有,他来承受来安排便好。这样到了尽头,她要怪要怨,怪的那个人也是他,怨的那个人也是他。
花泅水的手,缓缓的,如同水穿过水草一般穿过花子衿的长发,墨色徜徉,他眼中看着不由升腾起暖意:“子衿,你不是想要看荷花吗?我们这就去吧。”
“好呀。”花子衿点头,笑意柔和。
她何尝没有看出来花泅水眼里的纠结,她明白他心中定是背负了许多。她不愿意再继续相逼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都告诉自己:子衿,你不是说过要信他吗,既然如此,为何此刻却是静不下心来等待,而非得逼问一个结果呢?
结果?你又到底想要一个怎样的结果?
她却也是惘然。
两人来到荷花池畔,荷花依然开得千娇百媚,远远望过去,那荷花仿佛是从天上开下来的一般,荷叶郁苍,荷花清雅,焕发出无限的生机。
“子衿,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娘亲的事情。”花泅水轻声问道。
花子衿点了点头,道:“我当然还记得,你跟我说了,这一池荷花,就全都是为了她而栽培。”
“可惜,她却是连一眼都没有看上。”花泅水的目光落在天边最远的一朵荷花上,那朵荷花尚未完全绽开,含苞待放的,在风中微微摇曳着,纤细的伸腰跟着一摆一摆,就仿佛是在翩然起舞,看起来格外动人。
“泅水……”花子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花泅水,可是看他神情悲凉,只觉得心痛万分,想了想,还是开口劝道,“你娘在天有灵,一定能够看到这满池的荷花。你看,这荷花开得如此茂盛,一眼看过去,就跟连到天上一般,说不定你娘就在天的上方,正采荷而笑呢。所以……”
“子衿……”花泅水却突然打断花子衿的话,他转过身,捉住花子衿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的眼睛,道,“你……想不想去见见我娘?”
“我……我可以吗?”每一次听他提起他娘亲,她心中就很渴望他能够带她去祭拜一次,但又怕触及他的伤心事,所以从未提过。而这一刻,他竟然主动提及,花子衿突然有些不敢置信。男方愿意带女方去见自己娘亲,这个其中的含义,花子衿不言而喻。
见她神情有些害羞,花泅水知道她误会了,可是他不能说:“其实,很久以前我就跟她提过你。”
“真的吗?”
花泅水点了点头,然而心里却是一阵苦涩。他说过,他会保护她,可是,他却还是欺骗了她。
他需要她体内的画卷,唯有画卷才能让娘亲起死回生。
只要这一次成功,他们三个就可以永远幸福的在一起了。
下定了决心,然而却在花子衿转身那一瞬,花泅水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能保证这一次一定能成功吗?即便成功了,你觉得她还会再原谅你吗?”
“……”
“子衿……”花泅水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他不能确定,不能保证,他其实也在害怕,他怕失去她,他怕再也见不到她。
花子衿回首,见他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啦?”她问,然而他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花子衿歪头看着他,他不说,她也没有再问,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泅水突然开口问道:“要不要采点荷花带去送给我娘?”
“好啊。”原来他是在想这个,也是,第一次见面两手空空是不太好。花子衿点点头,然后指了指一朵开得最好的荷花:“喏,你把它摘过来给我。”
花泅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满池的荷花,独独这一朵最是抢眼。那荷花开得极其美,摘下来的时候,花泅水忍不住赞叹道:“子衿眼光真是独到,这最美的一枝荷,都让你给瞧见了。”
“我花子衿要么不要,要的,就一定是这世间最好的东西。”花子衿接过花,神情透着骄矜之色。她这话不仅是指花,也是指人。
把玩着手里的花,花子衿心情异常的好。……
“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看你娘吗?”
“走吧。”她说着,已经转身,风吹弄起,她的白纱裙裾飞扬飘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