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错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一味地逆天而行,只会加速自己的灭亡。我有今天,也全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所以,即便我有能力走出去,我也不会走出去。留在这里,纵然寂寞得会发疯,但是忍忍,忍忍也就过去了,总好过走出去让自己变成怪物。”
花泅水更加不明白了,低声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一次大战过后,前辈你为什么就……”
“关于那一次的大战,你都听到些什么?”方一舟目光不由转向远方。
花泅水想来想,道:“我听人说,那一次大战是前所未有的激烈,虽然彼此都是人类,可是拼尽了全力的战斗,却让黑云蔽日,比起妖魔大战有过之而无不及,听闻你们不眠不休大战了七七四十九天过后,那黑云才消去。人们发现了那人的尸体,却不见你。从那以后,你就再也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了,有人说你死了,有人说你得道成仙了,各种说法都有,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说的是对的。”
“天下之事,原本就是如同棉絮般牵扯不清,又何必非求一个对字。”方一舟幽幽叹道。他的神情当中有着无限的惆怅,往事明明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是此刻在一个后辈的跟前说起,却依然有种恍若昨日才发生的错觉。
原来,有些时候人的感觉也是如此不可信。
“你是哪儿得的这力量?”方一舟收回思绪,看向花泅水问道。
花泅水如实道:“我也是得了一桩奇遇,不过我答应他要保密,所以不便告诉前辈,还请前辈见谅。”
“无妨。”方一舟见花泅水眉间黑气缭绕,知道他体内的力量必然不是什么正义之气,但是他转念又一想,这冥冥之中,一切都自有造化,这小子也算是跟自己有缘,今日竟然偶遇,便助他一臂之力。至于往后会发生什么,便全看他自己了。
“你之所以会遭到体内力量的反噬,是因为你的身体还不具备容纳的能力。可惜现在想要锻炼你的身体已经是为时已晚,但是这天底下总没有死局。”
花泅水只觉眼前一亮,忙问道:“难道前辈有好办法?”
“好办法或许算不上,但到底是一个办法。”方一舟沉吟道:“恕我直言,你体内的力量透着一股子妖邪劲,而我想要借助这妖邪劲,为你引来天火。”
“天火?”花泅水大惊失色。踏入修行之道,对于这一道的术语,他自然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这天火,跟天劫是一样的。
引天火烧身,还能够活下去吗?
可是,方一舟的眼神透亮,花泅水相信他没有理由来害自己。
“我知道你心里头在怀疑,觉得我是在骗你。但是,你为了体内这力量,应该是煞费苦心,琢磨了很多法子想要将它吸收吧。不过,这力量想要吸收,并非易事。一个不当,只怕不是你吸收力量,而是力量吸收你了。”
“与其遭受这份力量的折磨,倒不如听我的,赌一把。赌胜了,往后你就是名震江湖的第二个,若是赌输了,大不了也就是一死,百年过后,照旧一条好汉!”方一舟说得慷慨激昂。
这是很多年都没有过的感觉了,那些狂烈炙热的情绪,那些江湖情怀,似乎是在瞬间,又通通回到自己的体内了。
方一舟很明白,这种情绪的回归,就跟人回光返照是一个道理。
可是,这片刻的晕眩,就足够了!
方一舟以为花泅水还要考虑一段时间,可是没有想到,他才刚刚背过身去,花泅水便已经开口了。
“虽然我从不赌博,但是这把,我赌定了!我赌,我赢!”花泅水坚定地道。眼前,晃过花子衿笑靥如花的样子。
子衿,你等我。
我一定会变成当初承诺过你的那样,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我不会再失去你。一定不会!
“好,不愧是我方一舟的朋友!”方一舟大声地道。
他十分兴奋。
在这深山当中,能够遇到一个人,已经是难得。
能够志同道合,这更加是难得!
这让他如何能够不兴奋!
所以,见花泅水答应,他片刻都不舍得浪费,拉着花泅水就要往自己的府邸走,一边走一边介绍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一个人在这里,闲来无事,便砍砍树造造房子,日子其实过得还是不错的。走,带你去看看我的房子,一会儿,我们喝两杯,然后再为你引天火。”
“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花泅水爽快地道。
“好!”方一舟的心情好得不行。
方一舟的房子是一个巨大的树洞造成的,起初,花泅水见方一舟将自己带到一棵苍天古树跟前还觉得奇怪,却见方一舟手中一动,那巨大的古树竟然往两旁移开,露出里面一应俱全的各种古色古香家具。
“走吧。”方一舟神情愉悦得往前走。
花泅水忙跟上。
方一舟将自己这些年来珍藏的好酒全搬了出来,直接拿竹筒满上,两人对着豪饮。正所谓志同道合,相逢恨晚,大有一醉方休的姿态。
他们喝酒喝得正酣,只是可怜了还在山上攀爬的花子衿帅哈以及欧阳艄公。
“啊啊啊,主人,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哎呦呦,我这把老骨头啊,都要散架了,哎呦呦,好疼啊,不走了,我不走了。主人,我们御剑飞行吧?”帅哈可怜巴巴地看着花子衿,低声哀求道。
花子衿却是不为所动。
帅哈只得更加可怜的哀求道:“好主人,好主人,你就是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珍珠,你就答应了我的吧。”
“把你一直喋喋不休的劲头拿去爬山,这会早就到了。”花子衿板起一张脸看着帅哈,教训道:“你看看你枉为一个大男人,却是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帅哈啊帅哈啊,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哦。”
“切切切……”帅哈朝花子衿扮了一个鬼脸,然后快速往前跑了,很快就将花子衿给撂在后边了。
虽然帅哈戴着面具,花子衿没有办法完全看清他的脸,可是两人毕竟已经实行了血契,很多话就算不说,但是如果想知道依然能够做到心意相通。
花子衿明白,其实帅哈并非不能吃苦,并非不能坚持,他之所以一直在旁游说自己御剑飞行,也只不过是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吃不消。
“傻瓜。”花子衿忍不住扬起嘴角轻声骂道。
“很快就到了。”欧阳艄公回头看着花子衿笑道。
对于花子衿的表现,欧阳艄公都有点惊讶,毕竟从山脚爬到这里,完全是属于没路找路的走法,他都觉得疲惫不堪了。花子衿一介女流,竟然能够拒绝帅哈提出的诱惑,明明会御剑飞行,却还是愿意这样一步一步地攀爬。
实在是难得可贵啊!
突然,花子衿脚底下一滑,一只脚踩空,整个人都失去平衡感往后栽倒。
“主人小心!”帅哈第一个发现花子衿的险况,可他方才跑得太快了,隔得有些远,又不便在欧阳艄公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一时之间不由心乱如麻,正待不管不顾,却见欧阳艄公已经跑了过去,探手抓住花子衿的腰,将她的身子固定好在原地。
帅哈忙跑下去,一把将花子衿拉到自己跟前,紧张兮兮地问道:“主人你没事吧?哪儿受伤了吗?”
“我没事。”花子衿摇头,勉强镇定下来,看向欧阳艄公道:“谢谢你。”
“大家都是朋友,说谢不是生疏了吗?”欧阳艄公笑得很真诚。
花子衿朝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快到了,那么我们再加快点吧。这下我会小心的。”
“嗯。”欧阳艄公点了点头,大步往前走去,继续开路。
帅哈却是再不敢离花子衿远了,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导致花子衿都有种自己长了一条大尾巴的感觉。
走啊走……
走啊走……
走啊走啊的,终于是走到头了。
“就是这了。”欧阳艄公站定,笃定地道。他头发都湿透了,紧紧贴着额头上脸颊上。
花子衿掏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这……”欧阳艄公犹豫着没接。
花子衿忍不住道:“给你擦擦汗,你就拿着吧。”
“可是,这男女授受不亲,哪里能够……”
“拿着!啰嗦做什么!”花子衿忍不住训斥道。
欧阳艄公终于探手接过,不过并没有立即往脸上去擦,而是背过身去,装模作样擦了一下,将依然干净整洁散发着清香的手帕塞进了袖笼里。
“你不是说到了吗?那我怎么没有看到人呢?”帅哈咋呼道。
对于主人递手帕给欧阳艄公擦汗的行为,帅哈十分不满。心道,哼哼,这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的,也不知道怀着怎样居心的人,他有什么资格用我家高贵主人的手帕!哼哼……
帅哈心里的哼哼唧唧就没有停下来过,完全自动忽略了那手帕是花子衿自愿给的。
总之,当一个人看另外一个人不爽的时候,鸡蛋里面都是完全可以挑出骨头来的。
这个原则,不仅仅适用于人类,对于狐类来说,同样适用。
欧阳艄公沉稳地道:“不用着急。这位前辈一向是神龙不见神尾的,我们姑且再好好等一等。”
“等?”帅哈更加不乐意了,生气地道:“欧阳公子这是在戏弄我们吗?居然连人有没有在都不知道,就让我们来这里枯等着?”
花子衿没有吭声。
因为,她同样在等欧阳艄公就此事给一个回答。
毕竟,眼下她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她耗不起。
欧阳艄公却是看着花子衿的眼睛,问道:“你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