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泅水一出狐族,便立即御剑前往蓬莱山。他是了解花子衿的,知道在这个时候,她一定是拿了画卷回蓬莱山请罪了,也不知道蓬莱山那群顽固之辈有没有为难花子衿。想到这,花泅水不禁有些着急,剑飞得更快了。
花子衿一行三人还正在攀登着那地势陡峭的蓬莱山。
“主人,你还好吧?”帅哈在一旁看着花子衿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豆大的汗水往下不断地滴落,只觉得十分心疼,望着欧阳艄公的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主人,他要觉得这样有诚意,那么他一个人诚意就够了,干嘛拉着我们来陪着受罪啊!主人,帅哈带你飞吧。”
花子衿抬起衣袖擦了把汗,抬头往前看了看,陡峭的山峰,高大的乔木灌木紧凑地笼罩在一起,几乎都看不到路了,欧阳艄公走在最前头,不断地探手将那些荆棘灌木拨开,好方便花子衿跟帅哈通行。
无可否认,欧阳艄公这样一个小小的细心举动,让花子衿的心窝都是暖的。她突然发觉,这个欧阳艄公其实也没有那么坏。说不定自己告诉她苏晴晴死去的真相,他就会放下对花泅水的误会与成见。也许,他们还能够成为好朋友呢。
认识花泅水也有好长一段时间了,可是花子衿从来都没有见过花泅水身边除了自己跟狐姬以外,还有其他人出现过。
花子衿在心里悄悄地想,如果自己能够为花泅水带去朋友,那么他以后是不是就会开心很多,不会有那么沉重的哀伤。
“主人,我在跟你说话呢!”帅哈很不满花子衿在自己跟他说话的时候发呆,这样让他觉得自己完全成为小透明了。难道,他在主人的眼里,就那么没有存在感吗?
花子衿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我们还是听欧阳公子的话吧。你最近吃得太好了,都长胖了,多运动运动一下,减减身上的肉不是挺好的吗。好了,不说了,等会天黑了我们要是还没有爬上山那可就惨了,一起加油吧。”
得,不理他就算了,还嫌他胖,帅哈左右看看自己,哪胖了?哪胖了?不满地瘪瘪嘴。
“……加油吧。”这三个字,帅哈说得有气无力。
花子衿转过身去,继续爬山。
帅哈则是快速地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真的没有胖好不好。
花泅水催动大量的内力御剑飞行,只想快点见到花子衿。可是,他毕竟是刚刚从大阵中出来的,虽然在狐族有狐姬精心为他调理身子,但是遭受到那强劲内力的反噬,又哪里会有那么容易痊愈的。不多时,便感觉到全身虚脱,哪里还有力气再御剑。
若是此刻花泅水停下来调养一番,倒无大碍,可他偏生也是个喜欢跟自己较劲的,硬是强撑着又飞行了好长一段时间,眼瞅着已经到了蓬莱山山腰处,他心中不禁大喜,可还没有笑出来,整个人却是直直地往下坠落。
方才强撑着用法力继续飞行,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气力。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只被砍掉了双翅的大雁,就这样以笨拙而又无力回天的方式往地上坠落。
花泅水无暇去思考坠落之后会如何,他只是痛恨自己的无能,每次都没有能力出现在花子衿的跟前,做不到时刻将她护在身后。
一滴清泪悄无声息地从他眼角溢出。
“死都不怕了,还流泪做什么。”
耳畔突然想起一个陌生的声音。
花泅水的身体在即将落地的时候竟然被定在了空中,他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跟前站了一个俊美得不像是男子的男子。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魂,若是女子看见,估计都会为之疯狂。可惜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花泅水。
花泅水不由皱起眉头,对于这种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男人,他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男子却并没有介意花泅水厌恶的表情,反而笑得很开心,感叹道:“难得啊,真是难得啊,你可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看到我却没有扑上来的。哦,不,你不是第一个,你只能够算是第二个。哎,真不知道是我魅力不复当年了呢,还是真因为你们都是不解风情的主儿。”
说到这里,男子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指尖儿朝花泅水隔空一点,花泅水的身体便轻缓地降落在地,完全没有半分痛感。
花泅水眼见男子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心底嫌恶感越来越重,忍不住呵斥道:“离我远点!”
“喲,脾气还很大呢。只是,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刚刚是谁救了你的吗?”男子显然对花泅水十分感兴趣,即便花泅水的态度如此不客气,他的脸上却也仍然挂着笑意。
“我没让你救!”花泅水没好声气地道。
话虽如此,他却还是盘腿坐在地上,开始调息为自己疗伤。
“你就不问问我是谁?”男子显然很挫败,他也在花泅水的身畔坐下,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花泅水干脆将头扭到一边去,道:“我没兴趣知道!”
“你体内的煞气让你很难受吧,只要你求求我,我可是一个助人为乐的好人哦。”
花泅水起身就要走,可是才刚刚站起身来,体内紊乱的气息便开始窜动得更加厉害,仿佛是有一只巨大的手,紧紧抓着他的五脏六腑,用力拉扯着,疼痛蔓延至白骨千骸,他再也撑不住,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栽倒在地。
男子见他这样,却是微笑道:“你得了这样的机缘,却不懂得如何化为己用,可不是暴殄天物!我想那位前辈,要是看到你这样,八成是要难过死了!”
“你到底是谁?”花泅水实在受不了他这种阴阳怪气的声音,忍不住皱眉怒问道。
男子笑得更加放肆了,摊开双臂,仰天长笑,道:“这天底下竟然还有人不知道我是谁,真是有趣!”
“小子,你从天上掉下来都能够砸到我跟前,这也证明我们是有缘。竟然如此,那么我就不妨告诉你我的真姓大名,你可得听好了——”男子沉默了一下,方才用郑重而又无比自豪的语气道:“我呢,就是五百年前的方一舟!”
“……”
“方一舟?!”花泅水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之人。
传说中的方一舟,是个旷世怪才。说他怪,是因为他一生充满了奇遇,为人处事亦没有一桩是符合常理的。
传说方一舟曾经也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山野孩子罢了,可是有一天,他为了追逐一只肥兔子,闯入了深山当中,结果兔子肉没有吃着,反而还险些成为了一头黑熊的腹中餐,也亏得他福星临头大难不死,那黑熊正待要将他生吞活剥之时,竟然遭遇了天劫,雷火将他当场击中,它的身体发出劈里啪啦的火花,而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方一舟,则经历了人生当中的第一场奇遇。
因了天劫来得突然,那黑熊一心想要吃了方一舟,所以被天雷给劈了个实实在在,竟然连内丹都忘了引爆。
黑熊一死,那炼化的内丹则自然离体。
也是方一舟命中注定有这么一段奇遇来成就他日后的神话。
内丹离体,原本是会四处逃窜的,可是那天雷刚过,内丹亦有所惧怕,刚巧方一舟因为震惊而张大了嘴,于是内丹便顺势进入了他的体内。
得了黑熊辛苦修炼了几千年的内丹,方一舟紧接着遇见了一位高人,被收入门下,至此开始踏上修行的长征之途。
谁也没有料到,就是这样一个乡野孩子,竟然会在往后的时光里一再遭到奇遇,不断创造奇迹,直到名震江湖。
“还好,你虽然不认识我,但总算还知道我的名字,否则的话,我还真以为自己已经被世人遗忘了呢。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岁月荏苒,时光无情啊!当年勇敢无畏的少年,却已经是满面沧桑了啊!”
因为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花泅水对他的态度顿时改变了不少:“刚才在下多有冒犯,还望前辈莫怪。”
“哎,不怪不怪。”方一舟也是个爽快之人,当下摆手,道:“这事怪不得你,说来也是我一个人在这里待得无聊,生生给闷坏了,所以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活人从天而降,便忍不住要逗弄逗弄一下。”
“不过……”方一舟眉一挑,“你方才的表现,倒的确是让我好生意外。怎么说,本尊女相时,那也是倾倒众生的,怎么却在你眼里看见了嫌恶?”
花泅水面露尴尬:“前辈估计是看错了,在下不过是对陌生之人不太熟络。”
“……”方一舟嘴角一翘,明知道他说得是假话,却也没有刨根问底。抬头往花泅水的肩膀上重重一拍,道:“你的解释很有趣。”
花泅水有些冷汗。
这也叫有趣?
看来,他的确是一人寂寞许久了。
只是,他为什么要将自己囚禁在这里呢?
仿佛是看出了花泅水心头的疑惑,方一舟叹口气道:“你信因果轮回吗?”
花泅水虽然不知道方一舟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却也还是认真地回道:”比起因果轮回,我更加信自己。”
“我曾经也是这样想的,不信天不信地,更加不信命!我也的确是有资本不信这些,接二连三的奇遇,让我走出了乡野,走到了世界的最中心点,全天下的人都认识我了,他们由一开始鄙夷我欺负我变得敬畏我惧怕我。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无所不能,只要我想要,就没有做不到的!可是……”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