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铸营将作局,隶属于大楚将作监,将作监主官是将作大匠,官至正四品,也是朝廷里的大员,而首铸营的将作局却是将作监里一个非常特殊的机构,他不同于将作监下属的其他将作衙门,第一他是专门为王室和后宫锻造器物的部门,第二他远离京师坐落在寒铁域北部的首铸营。
因为这个原因,其实将作大匠对这个将作局的管控能力很弱,很大程度上,这个将作局是直接听命于楚王的,据说楚王身上的配剑鲛螭就是由将作局管事官风无二所铸。故而,风无二和将作局在楚国朝廷的地位十分超然,除了大楚敬国公风无二的恩人陈玄正,其他官吏对风无二都是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
风无二这个人,身高八尺,一身武功已经突破铸体阶段直达炼气境。他长的高大威武却又不修边幅,为人豪爽且十分嗜酒,在将作局里当差也是手不离酒,脸上经常胡子拉碴也从来不穿官服。熟悉风无二的人都知道,风无二乃是大楚傅家后人,自幼在离石帝国跟随铸造大宗师风湖一学习锻造之术,后来跟随师门改姓风。学艺有成后,风无二返回楚国在将作监一个衙门里当差,后来楚王清洗傅家势力之时,风无二一起被流放,来到了寒铁域,因为有铸造技艺而被发配到了首铸营。从此之后风无二就十分厌恶官场,一直不把自己当官看,他之所以愿意接受陈玄正的任命,只不过是为了满足他铸造天下神兵的梦想罢了。所以他对官吏都很嗤之以鼻,但却独独对那些奴隶们和颜悦色,经常向奴隶们打听珍稀矿石的消息,顺便赏赐他们一些食物。
十渡峰跟风无二关系其实不一般,因为十渡峰的采矿技艺高超,风无二与他也是十分投契,经常趁着十渡峰来首铸营换工具的时候跟他交流一些信息,时间一久就成了非常好的朋友,只不过十渡峰自知出身卑微从来不愿意向旁人提起,只是偶尔在儿子面前说起过这个人。
这一日,风无二正在将作局官房内喝酒,桌子上已经放了三个大酒坛子,而且有俩是空的。此时,一个侍卫来到门口低声禀报:“大人,外面有一个少年求见,他自称是故人之子,属下特来禀报。”
风无二刚刚灌了一大口酒,吧唧了一下嘴巴啧啧了两声,说道:“故人之子?他有没有说是谁的儿子?”
“启禀大人,他没说,不过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
“嗯……?既然如此,你将那人带到我书房里我见一下吧。”
侍卫领命退出,风无二用袖子擦了擦嘴巴子,起来就往书房走去。也幸亏风无二的脾气侍卫很清楚,否则一个小奴隶居然要拜见堂堂的将作局主官,恐怕早就被打将出去了。
说是书房,风无二的书房却更像是个杂货铺,房里的架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矿石标本,只有一个架子上面有书,也是诸如什么《天穹兵器谱》、《锻造十三要领》等等。
他刚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坐定,侍卫便领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十多岁少年进来了,只见这少年穿着一件破旧的皮袄,皮袄表面的毛缺一块少一块的,脚下的皮靴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内衬也漏了出来,典型的奴隶打扮。
“小子十渡心拜见风大人。”十渡心一进门还未敢抬头看过风无二就做了一个长揖。
“哦?!十渡心!你是十渡营来的?”风无二一听问道:“十渡峰是你什么人?”
十渡心闻言心里暗想,此人果然认识阿爹:“启禀大人,十渡峰正是家父。”
“既然是故人之子,你也不用多礼了。阿苏,你退下吧。”侍卫领命退下后,风无二才问:“贤侄,不知道你缘何来此找我啊,你父亲怎么没来?”
十渡心一听贤侄二字,突然跪倒地上磕了个头道:“还求风叔叔为我做主,阿爹前些日子为了替我十渡营缴纳双份矿石,带我进山采掘珍惜矿脉,可是隶政司隶属的巡防营为了抢夺矿石把我爹杀害了,小子死里逃生这才来投奔叔叔的。”
“啊,居然有这等事!到底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居然为了抢夺矿石杀人灭口!让我见到他非揪下他的脑袋不可。”风无二闻听此言愤怒的猛然站起来,恶狠狠地道。
“风叔叔,那两个狗官已经被我杀了,只不过他的士兵们都逃跑了,小子不敢再回十渡营,只有来求风叔叔帮忙。”十渡心道。
风无二闻言心里暗暗吃惊,嘴上却说:“贤侄你放心,你父亲是我的挚友,就是你不杀他们,我也会亲自取了他们的狗命,这个事我替你担下了。事已至此,风叔叔会为你做主,十渡营你也不要回去了,就在我这安心住着,你没了爹娘,就把我这当作你的家。”
“启禀风叔叔,我还有个妹妹,正在门外等我,恳请也能收留她。”
“哦,你还有个妹妹?这自然无妨。”风无二站起来唤道:“阿苏,你去府上让李管事收拾一处院子,让这个少年和门外的女孩安顿下来,切记不可怠慢咯。还有,安排俩细心的仆妇去照顾他们。”
……
首铸营南端坐落着一个占地十几亩的大宅子,宅子门口矗立着两只神气十足的石狮子,门上挂着一个醒目的牌匾“风府”。
宅子里东厢的某个院落,一个身着青色袍服的少年正对着石桌上的东西发呆。少年肤色白皙,双目虽不是非常大但却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剑眉星目,虽然说不上俊美,但是透着一股子英气。石桌上,一块紫色的石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发出刺目的金光,这正是“天罡紫金石”,而这个少年,就是已经来到风府两个月之久的十渡心。
当初刚来到这个院子的时候,风府的管家就很是热情,让仆人们给他们兄妹二人洗了澡,换上了干净体面的袍服,虽然他们的身份还是奴隶,但是在风府上下的仆人们看来,他们俩跟自家的小主人差不多。风无二对他们也是关怀备至,可能是没有娶妻生子的原因,他俨然把十渡心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这让十渡心内心充满了感激和感动。
十渡心拿起这块紫金矿石,又盯着看了许久,点了点头,终于决定把紫金矿石的事情告诉风无二。
这天,风无二下午很早就回来了,因为第二天是首铸营一年一度的开炉大典,故而需要早点回来准备大典所需的服装和礼器。为了祈福整年都能矿满货丰,工作和顺,在铁匠行业一直流行着这么一个习俗,虽然风无二做事大大咧咧但是这么重要的仪式他还是非常重视的。
风无二一跨进大门,老远就看到十渡心抄着手站在书房门口,似是有事找他。一见十渡心,风无二马上笑了起来:“阿心啊,怎么跑到这里等我啊?”
“风叔叔,阿心的确是有点事情想跟您谈一下。”十渡心做了揖说道。
“好,进屋里说吧。”
风无二进屋坐好,丫鬟接着把茶水递过来,风无二拿起茶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唉这两天忙得我酒都没时间喝,快渴死我了。”接着摆了摆手示意丫鬟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风无二问道:“阿心,你来找我,是不是哪里有不习惯的地方?”
“风叔叔您可千万别这么说,阿心从小就是个奴隶,吃的喝的住的无一不是最差的,现在能过上这样的日子我又怎么会不满足呢?这次小侄来,是有一件大事想跟叔叔说说。”
“哦?那到底是什么事情?”风无二好奇地问。
十渡心从怀里掏出一块矿石,递到风无二面前。
“这个……是天罡……紫金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