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在下所知,当今朝廷中枢三品左右的空缺官职有五个,分别是吏部侍郎、御史台中丞、大理寺少卿、禁军副统领以及羽林军中郎将。”东方玉树轻抚着羽扇,缓缓道:“阁下所长在武艺,故不会委任阁下为文官,至于禁军侍卫副统领以及羽林中郎将,不知道阁下更倾心于哪一个?”
十渡心虽然在风无二府上居住了好几年,对于朝廷官职也有了解,但是说到这么具体的官职划分,他的确是了解不深。
陈素素闻言,站起来沉吟道:“禁军副统领只是从三品,且上头还有个大统领乃是阮值的嫡系窦凤三,想来必然不好相与。羽林中郎将拱卫王城,护卫皇宫,职责重大,若是得到此职位当然更便于行事。”
东方玉树笑了笑,轻声道:“素素郡主此言乍听有理,其实不然。其一,禁军副统领虽然官阶略低,但是禁军负责英都防卫,又分南衙北衙,由两位副统领分别率领,大统领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没有直接统兵之权,没有大王的调兵手令,其所用之兵也无非是区区五百统领府府兵。副统领可以直接率领的兵马有两万余,且装备精良,战斗力很强。反观羽林军中郎将,虽然靠近中枢,位高权重,手握一万羽林卫,但无论是战斗力还有军力规模都逊色于禁军。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羽林军乃是大王贴身护卫,出入相随,所有行动均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难免行动掣肘,再者,羽林军中郎将有佩剑上殿之权,如果不是陛下十分信任的亲信,是断然不可能委任此官职的。”
此时,郑小婵又添了一壶茶水,便静静地坐在窗旁看着风景,对于东方玉树的话丝毫不关心,东方玉树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轻轻喝了一口,看着十渡心,眼里流露出一抹凝重:“陛下之所以重用庶民为官,未尝不是为了打压大世家的势力,只是以楚王陛下的谨慎多疑,他日殿上必然让阁下从这两个官职中挑选一个,若是阁下选了羽林卫中郎将,那么陛下不但不会重用于你,搞不好还会将你打入天牢,治一个谋逆之罪!”
陈素素闻言,周身犹如坠入冰窟,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的确如此,若非东方公子相告,素素恐将陷心哥哥于万劫不复之地啊!”
十渡心闻言,心里一热,温柔地握着陈素素的手笑着说道:“素素不必自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再者,若是陛下真要治我,以我的身手想要脱身还不是轻而易举?”
傅小双看着二人的亲密举动,心里一阵刺痛,一双大眼睛里闪过一抹黯然。花白陆一直没有说话,对于场面上的细节观察的倒是十分仔细,看到傅小双的神情,眉头不由地皱了皱。
此时,只见十渡心长身而起,对东方玉树恭恭敬敬地一揖道:“东方先生智虑深远,令我茅塞顿开,十渡心真心佩服!”
……
次日一早,十渡心四人辞别了东方玉树,踏上了前往英都的最后一段路。
英都城如同屹立在楚国腹地的一座巨兽,高达十二丈的外城墙,墙上跑马道十分宽大,可以并排行驶四辆马车,城门墩子更是巨大厚实,巨大的城门黑幽幽的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
英都城北面的城门正是定鼎门,二十年前宋知命和步流星一战将这座巍峨的城楼毁得面目全非,后来经过五年的修缮才恢复原貌。如今定鼎门城楼之上站满了披坚执锐的禁军将士,任何以武犯禁的行为都会马上激起军队的反击,虽然这对于天人之境的高手来说作用不大,但是自此以后倒也在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
十渡心四人来到城门前,早有守门都尉前来问询,一听是奉旨面王的十渡心,连忙招呼几人进城,一边派人前去宫城中禀报。
此时正当上午,朱雀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两旁的店铺和道路两侧的摊位上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卖艺的刷杂耍的,还有来自金沙域的马戏表演,五花八门,精彩纷呈,着实让初来乍到的十渡心和傅小双大开了眼界。
这英都因为是楚国的国都,因此来往的客商和达官显贵也非常多。沙金域的进贡使臣和南部大山的土著首领也经常前来拜谒楚王,导致了楚国的文化交流也十分频繁,各种风土人情都在这里交汇,朱雀大街上还能不时看到金发碧眼的胡姬和配银饰带弯刀的大山土著。
这边十渡心牵着浑身火红的炭火追风驹走在前头,周围的民众顿时向他行起了注目礼,毕竟这是当朝太子的坐骑,身为都城的百姓认识此马的还是很多的。
就在这时,前方响起一阵整齐浑厚的马蹄声,一队红袍黑甲的骑士出现在了大街上,他们分开两列,将普通民众隔离开来,然后,一个骑着枣红马的年轻宦官疾驰而来。他并不下马,一把拉住自己的缰绳,骏马头一扭,停在了十渡心不远处。
“陛下有旨,十渡心千里迢迢如英都拜见陛下,陛下深感欣慰,着十渡心一行于鸿胪寺驿馆暂住,三日后进宫面王。”小太监高声喊道,然后朝十渡心点了点头,扭头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一名文官打扮的官员从旁边走出来,对十渡心拱了拱手客气道:“鸿胪寺少卿秦致远,见过十渡心大侠。”
十渡心见状,对其拱手道:“见过少卿大人,陛下的旨意是让我等暂住驿馆,不知大人可否安排一下。”
秦致远面白微须,只是身子略显单薄,闻言上前一步,客气地说道:“大侠客气了,下官正是奉旨前来迎接大侠的。大侠这边请。”说着引着众人往城东的驿馆而去,身后,顶盔掼甲的两百禁军骑兵缓缓收队,浩浩荡荡地跟在众人身后。
到了驿馆,陈素素并没有下车,此时陈玄正已经安排了人手前来迎接陈素素回敬国公府。十渡心对此自然无话可说,三人便在驿馆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一早,秦少卿早早地便来到了驿馆,询问了一下十渡心诸人的情况,还差人送了几套衣服给三人,毕竟进宫面王是件大事,若是服饰穿戴不当,怠慢了陛下,责怪三人不懂礼数事小,他这个鸿胪寺少卿更是难辞其咎。
十渡心将穿了一路略显陈旧的黑色武士长袍换下,穿上了鸿胪寺送来的衣服,乃是一袭质地精良的白色窄袖武士长袍,长袍布料是由蚕丝、棉线混纺而成,里面还夹杂着稀疏的金线,长袍袖口、襟口、下摆边缘均是靛蓝色腾云刺绣,绣工精美细致,没有一点毛刺,一看便是将作监衣饰坊的手艺。除此之外,还有一双黑色带着烫金刺绣的步云长靴,以及一条金丝宝翠宽腰带。因为十渡心尚未及冠,鸿胪寺并未给他准备冠冕,倒是准备了一条靛蓝色的束发带。
此时再看十渡心,那可真称得上是白衣翩翩,飘然出尘,玉树临风,英气勃发。他又将游龙剑斜插在腰间,便迈步走出了房间。房外,花白陆依旧是一袭淡金色锦衣长袍,见到十渡心出来,不禁眼前一亮,口中啧啧道:“哎呀,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一身打扮,还真有几分剑仙的风采哩,真是野鸡变成了金凤凰!”
“呸,花白陆,你会不会说话。我要是野鸡,你最多只是只麻雀。”十渡心闻言,佯怒道。
“哈哈,好了好了,是我口误了。走吧,今儿花哥哥带你去游览一下大楚国都的繁华景象!”花白陆搂着十渡心的肩就要往外走。
“哎不行,我得去看看小双。”十渡心连忙道。
“看什么看,傅姑娘那边我已经去过了,她说这几天赶路太累了,她要好好休息,你就别去打扰她了,哈哈。走走,我知道一家酒楼的烧酒特别正宗,去尝尝。”说着,二人便出了驿馆大门。
陈素素毕竟是豪门之女,此次归来定然不能立即出来,十渡心和花白陆没了牵挂,倒也一身轻松,晃晃悠悠地就来到了朱雀大街南端的一条宽巷子。这座巷子正是英都文明的灯红酒绿之地“胭脂巷”,为何不叫烟柳之地呢?因为此巷子虽然是妓院勾栏聚集之地,但是同样也有着十几家规模庞大的酒楼饭馆,就是不好女色,要想喝真正的好酒,倒也只能来这胭脂巷。
玉春楼,名字听起来很香艳,其实这只是一家酒馆,这里的烧酒远近闻名,酒劲极大,入口如火,一坛子玉春楼烧酒卖十两银子,是其他酒家的两倍。
花白陆领着十渡心进了一楼大堂,见角落里有一张空桌子,便大咧咧地坐下了。二楼不是雅间,也是大堂,只不过那里的景色好一点,而且还有歌女唱曲。十渡心和花白陆对音乐并不精通,但是此时听到二楼传下来的袅袅余音,仍然觉得美若天籁,十分动听。
“哈哈,好好好!!”一个男子的大笑声想起来:“你这小美人唱的真是好曲啊,少爷我还从没听过这么好的曲儿,来,到少爷这里来。”
“这位大爷,小女只是唱曲,并不陪酒,还望您勿怪……”歌女怯生生的说道。
“哼,那有何妨,少爷我看上你了,不但要让你陪酒,还要让你陪睡哈哈。你今天就跟着少爷我回府,到榻上给我唱曲,哈哈。”言罢,只听二楼上一阵嘈杂,接着就是少女的惊呼和尖叫。
“哈哈,你这小娘子,今儿就是我的了,哈哈哈……”男子猖狂的笑声传来。此时,二楼上的酒客见事不好纷纷往楼下走去,这种豪门子弟强抢民女的事情,他们早已经司空见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