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安妮开始催促着张兰去镇上打电话,张兰只是一个劲儿答应着,说是让刘贵得闲了就去一趟,可罗安妮一直等了四五天,刘贵都没有下山去。
对此罗安妮感到愤怒,刘贵明明可以暂时放下农活下山一趟的,他们这是在敷衍她。
她觉得自己一天也等不下去了,枯燥的日子折磨的她快要发疯,这天下午,她铁青着脸从阁楼上下来,打算再跟张兰交涉去镇上联系舅舅的事情。
蛋蛋从外面跑过来拉她的胳膊,她冷冷地呵斥着,“走开!”
吓得蛋蛋后退两步,脚下打了个绊,跌倒在地上哇哇大哭,罗安妮骇然一惊,刚想去扶蛋蛋起来,张兰已经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呀的一声尖叫,惶急跑出来,一把将蛋蛋搂在了怀里,她抬头看着罗安妮,极力忍耐着怒气,“妮妮,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冲嫂子来,别跟孩子动手啊,蛋蛋还这么小,你怎么能这样。”
看的出来,张兰对蛋蛋非常的在意,以前就算是罗安妮发了多么过分的脾气,张兰从来都不会生气,但是这一次关乎蛋蛋,张兰的神经变得格外敏感。
罗安妮想解释,可脱口而出的话因为张兰愤怒的目光凝涩住了。
在家里时,爸爸也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责怪她的!他们喜欢误会就误会去吧!她为什么要解释?
她横了心,梗着脖子不开口,沉默的功夫,刘贵也赶了过来,神情严肃地说了一句:“小兰,带着蛋蛋先进屋去!”
那护犊子的模样落在罗安妮眼里,仿佛她是一个入侵刘家的坏蛋,罗安妮觉得可笑,冷笑一声,抬起尖尖的下巴,瞪着眼睛跟刘贵对峙着。
张兰看了罗安妮一眼,欲言又止,但还是带着蛋蛋回了房间。
刘贵深吸了一口气,这个话不多的男人以往很少将目光落在罗安妮身上,他总是刻意规避着,怕引人闲话,此刻,他却板着脸不假辞色地教训着她,“我知道你是城里来的,听说家里还大有来头!你为什么来,你表哥不说,我也猜出了三分,是因为你的不懂事!你家人把你赶了出去!专门送你来看看我们这些穷人是怎么生活的!可你看看你,进门到现在已经半个多月,你喊过一声嫂子吗?你觉得你嫂子伺候你是理所应当的是不是,你嫂子每天给你做饭,你总是挑三拣四,你嫂子辛辛苦苦给你换着花样改善,你对她说过一声谢谢吗?城市来的姑娘就是这么讲文明懂礼貌的?难道现在的大学生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吗?同样是大学生,你连刘老师的一半都不如,你这样的大学生,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让人瞧不起!”
罗安妮呆住了,脸上顷刻间火辣辣的。
刘贵说的明明不是她以为的那些话,可砸在身上的分量却有千金重,她想张口,却发现自己竟然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没文化,目不识丁只会做农活,以往总是被她自动忽略掉的乡野汉子,竟然几句话就说的她哑口无言。
她面红耳赤地呆愣着,心里泛起了一阵羞恼。
是啊,她确实是被爸爸赶出来的,凭什么在别人家的地盘横行霸道,他们真的没有嫌弃她吗?不是的,原来一直以来根本都是他们在刻意的宽容和忍让。
“你们那么讨厌我,我走还不行!”罗安妮忍着眼泪尖叫了一声,调头就朝屋外跑去。
身后传来刘贵焦急的声音,“你做什么去?天都黑了,外面在下大雨!”
刘贵拿着伞追出来时,罗安妮已经借着夜色飞快地远离了他的视线。
罗安妮知道自己很狼狈,竟然会那么没出息的哭了,现在的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逃的越远越好。
雨越下越大,她的衣裳很快被浇湿了,再也分不清泪水和雨水。
她顺着石阶一路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只觉得离刘家已经很远了,才渐渐收住了步伐。
她身处在一片竹林外,竹林旁是一间独门独户的小院子,这里似乎离村庄很远了,四周围黑乎乎的,只有院子里的平房亮着橘红色的灯,她侧身望去,只觉得小院里那抹柔和的灯光分外刺眼,让她的心里一下子就挤满了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