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生意,阿新是一窍不通的。赛天仙虽然促成这桩买卖,但具体经营,她也是门外汉,况且她也无兴趣参与,她有兴趣的只是男人。好在赛公明派来的是一个精于此道的行家,名字叫做杨阳精。杨阳精长得尖嘴猴腮的,除了其貌不扬外,确实是样样都精。三教九流,五花八门,皆能娴熟其径,尤其是生财之道,手到擒来,功夫了得。不过此人也有一个致命弱点,就是好色。凡见稍有姿色女子,便想染指,常常遭遇一些陷阱而仍乐此不疲,真所谓一物克一物,也是天数。
广告公司可大可小,赛公明让阿新注册资本伍佰万,中等偏上规模,说是规模太小,人家客户不放心,规模太大,颇费运转资金。阿新任董事长,掌控大权,杨阳精任总经理,全盘操作。赛天仙挂了个监事的虚职,实际上她哪儿懂什么公司的事务,她只是想监视阿新身边的女人罢了。
新店要开张,当然要张罗一番。首先,起个什么名称呢?阿新、赛天仙、杨阳精三个人凑在一起想了半天。好的名称是想到很多,比如:大发、兴隆、广财之类具有中国特色的名称,也有比如:大不列颠、美利坚、法兰西之类的西洋特色的名称。不过杨阳精最后都摇头否定。赛天仙没有了精神,翘着两个大鼻孔朝天看;阿新着急得不断拍着光头;杨阳精踱来踱去,走到阿新面前被他的光头一照,计上心来,说道:
“有了!就叫‘Q’!”
“Q?”阿新、赛天仙异口同声地问。
“是的,”杨阳精洋洋得意地解释,“Q既是中国特色的阿Q之Q,又是西洋特色的英文字母,可谓中西结合,再说这种名称特立独行,有趣好记,容易出奇制胜。”
好吧,既然杨阳精如此说,其他两个本来就是外行,也就同意了。接下来要为公司选址。选哪儿呢?小县城肯定不行,大城市房租奇高,就拣个中等的吧。离县城也不远,离省城也很近,可谓两得。
再接下来就是招人了。这下麻烦可大了。读者诸君一定奇怪,招人么,有的是,不是大把的人在找工作么?是的,人是有,但招男的还是找女的呢?赛天仙要招男的,杨阳精要招女的。一个说男的能吃苦耐劳,一个说女的能笼络客户,谁也不让谁。这可难坏了阿新,最后没办法,男女各招一半,算是摆平。
新店开张那天,赛公明让他的关系户都来祝贺,花篮摆满公司门面,宴会设了几十桌。宴会厅荧屏上打出的公司形象的背景设计很是独特,一个阿Q式的光头,拖上一根长长的辫子,这跟辫子弯弯曲曲盘旋延伸组成一个一个字体:广告实业有限公司,极其巧妙,可见其匠心独运。而这个标志性的公司形象也被印上了公司的名片。阿新喜滋滋地为来客敬酒,一一发上名片。当他来到一桌客人面前,被一个极其熟悉的脸孔叫住:
“啊哈,赵老板,恭喜恭喜!想不到老祖宗也被你请出来赚钞票了。哈哈,哈哈!”
阿新仔细一看,原来是钱贵。正惊讶之间,钱贵递上名片,阿新一看:工商局广告审理科科长!原来钱贵已经升官,从一个镇的工商管理所副所长升为这个城市工商局专管广告的科长,赛公明与他打过多年交道,今天将他请来,自然有要他多多关照之意。但阿新是生意场上新手,哪里知道其中深浅。想起老丈人寿筵上钱贵与王巴比拼的一幕,有点不是滋味,再听得钱贵话中有刺,更有点不悦,便敷衍一下就想走开,不料钱贵悄悄到他耳边说道:
“你这个老祖宗的形象,是否有侵权的嫌疑?”
“什么?”阿新不解,“我自己的老祖宗,侵谁的权了?”
“嘻嘻,”钱贵阴笑道,“当然,我们是不告不理的,不过要是有人说,这个专利他们已经先申请了,那么即使是你的老祖宗,我们恐怕也是爱莫能助的啊。嘻嘻。”
阿新听得越发糊涂,什么“砖利”、“瓦利”的,他一窍不通。阿新呆呆地捧着酒杯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突然,人群里有人叫一声:
“老吴!”
阿新一惊,酒杯失落,“哗啦”一声,着地粉碎,满座皆惊。
阿新听得有人叫“老吴”为什么会惊得失手呢?因为他已经改姓多时。姓吴时的那番起起落落,已为历史尘封,现在人们几乎只知道他姓赵,因此听得一声“老吴”,就象有一个古人突然穿越到现代似的出现在他眼前,叫他如何不惊?阿新定睛一看,似曾相识,又不敢确定,倒是这人笑哈哈走上前来自我介绍一番,让阿新恍然大悟:原来是从前镇文化所的张所长,现在发福了,怪不得一下子认不出来。张所长曾经贡献三点式美味让阿新尝鲜,使他开了色戒,阿新至今想来,甜酸苦辣,五味杂陈。不过人家张所长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小镇的文化所长了,而是这个城市的城管局拆违科的科长,也是与生意人有瓜葛的,因为做生意的往往侵占公共用地,故也在被邀请之列。但张所长,不,是张科长,他是知道阿新这番起落的人,为何还要叫他“老吴”,而不以他现在的姓来称他呢?说白了,这就是一个“下马威”。你阿新已今非昔比,从前你是县官,我是镇官,当然要对你低头哈腰。现在你一介平民,我是一方父母官,你既要在此地做生意,先要知道些厉害。
阿新同样不知深浅,敷衍敷衍就要走开。却见张科长同钱科长一样,凑到阿新耳旁,低语道:
“刚才接到一个投诉电话,说你公司门前的花篮堆得人行道不能通行,哎呀呀,扫兴扫兴,大喜日子的。”
“可…….可我只是临时放放的。”阿新不高兴地说。
“当然,当然,不过呢,群众反映,我们也难做人啊,包涵包涵!嘻嘻。”张科长的笑,同钱科长一样让阿新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