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式不多却也精致,墨渊居然很贴心的准备了练实,虽然我也没那么娇气,但是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饭席上我也没多在意形象,自顾自的吃我的饭。坐我旁边的墨渊的大弟子一边吃饭一边眼睛往我这边瞄,其他弟子也是一样,我一抬头看他们,又一个个的埋头吃饭,真是奇怪,虽然墨渊不亲近女子,可能导致这些年来除了瑶光白浅他们也没见过什么女子出现在昆仑墟,但是那一脸的探究和不解是什么意思?我看了一眼奉行,他看起来吃得食不知味的样子,一脸的小心翼翼。我一脸鄙视的看着他,不就坐墨渊旁边嘛,墨渊在主座,我和墨渊中间隔了个奉行,我一边鄙视奉行,一边从面前的菜里面夹了一块肉一筷子塞他碗里,在心里传话给他:搞什么呢?赶紧吃饭,难不成墨渊能把你吃了?我不坐你旁边的嘛!
奉行看了一眼我夹给他的肥肉,又看了我一眼,我给了他一个眼刀,奉行默了一会,不说话,默默的把肉吃了。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墨渊的目光,他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余光瞟到他的碗,几乎都没怎么动筷。我不免奇怪,他刚刚都干嘛去了?我怂怂肩,别想了,最近身体不大爽快,想多了伤神。继续低头吃我的东西,只是那些弟子有意无意落到我身上的目光总让我不舒服,我一边嚼东西一边扯扯奉行的衣角,奉行本来就战战兢兢的,被我一扯差点跳起来了,我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把他拉过来和他咬耳朵:“我哪里很奇怪么?他们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奉行低声道:“祖宗,也许他们是没见过你这样漂亮的女的……”
奉行还没说完,我乘势揪住他左耳,笑嘻嘻的问:“你刚才说我什么?漂亮?嗯?”
我不知道什么叫长得不错,但是这么多年过来了,我知道我自己是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却一向不喜欢小辈们用类似漂亮这样的词形容我的,多没气势啊!
奉行被我揪着耳朵,也不敢喊疼,只能苦着脸答道:“祖宗我错了……”
我哼了一声,放开了手,奉行唔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看看那些墨渊的弟子们,反正也吃得差不多了,觉得没待下去的必要,起身站了起来,往后院走去,奉行见我站了起来,也急急忙忙地跟在我后面,我没顾墨渊怎么想的,自顾自走了出去,不得不说,我是个路痴,居然记不得怎么回去自己的院子,还好奉行记得,不错,偶尔还是能派上用场的。
回到我的院子,我进了房间,奉行就在门外守着,我很难入睡,每每睡着时,都是上床躺了好一会了。闲着无事,我自己和衣躺到床上,看着屋顶发呆。我从未想过,我和墨渊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以这样的方式相处,无论从哪方面想,都是尴尬的。我和他当年的那档子事虽然没几个人知道了,但是我不要这么不清不楚的和他住在一处,我不要任何事情能伤害他,即使是他和我都不在意的流言。
这世间总有些事情,无论怎么选,都会有人伤心,让他难过,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但是我没得选择,既然没有可能,莫不过我早早离开,他依旧是神族的尊神,而我,也依旧是魔族的帝尊。这样很好。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我起身往外走去,奉行很负责的守在我门口,我出去的时候他猛的从地上惊坐起来,看了一眼发现是我之后松了口气。我莞尔一笑,招呼他起来,进屋里去睡,奉行为难的看了我一眼,我朝屋内偏了偏头,交代他进去。我自己睡不着,四处逛逛。
不得不说,昆仑墟是个好地方,仅仅我住的这个小院子我就看见了很多珍贵的花花草草,南荒面积虽大,但是什么都缺,除了水,那条隔了神魔地界的菩提河可以引灌,其他大大小小的河流也有很多,却实在是不适合种植作物。我看看四周没人,想着也许可以拔些草药回去,我借着月光在一株草面前蹲下来,想着我是摘呢还是摘呢还是摘呢?
我伸手戳了戳那株草,没想到那株草居然通灵性,在我戳了一下打算戳第二下的时候摇头晃脑的躲过我的手指对我晃叶子,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我这个人啊,你不让我做的事情我偏要做,你不让我戳,我就偏要戳。我就那样蹲着,不停的戳那株草的叶子,惹得它东晃西晃对我表示抗议,我咧嘴一笑,抗议无效。
正在我玩得欢乐时,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帝尊睡不着么?”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入眼之时是一片白色的衣角,刹那间我想起了墨渊,第一次见他时,他也是这样的白衣,如皑皑白雪,不染纤尘。意识到自己盯人家盯得有些出神,我不自在的咳了两声。刚才只是有一瞬间的晃神,此时细细打量这名长得颇艳气的青年,我毫不怀疑的认为,他是墨渊座下的弟子,不然谁会三更半夜的出现在昆仑墟。青年见我一直看着他,倒是很自觉的自报家门:“我是师父座下九弟子令羽。”他只说自己的名字,却不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见他不说,倒也不追问,横竖和墨渊跑不了关系,也许是来盯着我怕我跑了的,我心里暗暗鄙夷,要是这么个小孩子也能看得住我,那我这魔族帝尊也做得够丢人。
我转回身子继续逗弄那株草,令羽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站着,我也没赶他走,墨渊什么时候收徒我是不知道的,只是隐约记得,他一共收了十七名弟子,十七……想到这个数字,心里难免还是不舒服,这是我当初和他约好了的,要是,要是以后不打仗了,我们就去凡世游历,可以收几个弟子,就收十七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十七,不离,不弃。我没想到,他还记得。我抿了抿嘴,装作趣盎然地逗着草,一边无意的问他:“令羽,你叫令羽是吧?墨渊的弟子里,我也就认识你和子阑,那个小子看起来虽比你小些,却也是活泼得很,怎的年纪轻轻的,偏要做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来。”这令羽给人的感觉也太不一样了,子阑在我看来就是个年轻活泼的少年人,但是这令羽周身总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嗯,不错,和墨渊有几分相似。
令羽听我叫子阑小子有些许惊讶,但一想到我与墨渊同辈,倒也算不上失礼。我心里苦啊,明明这三十六万年的光景里,我好好活着的也就只有十七万年,我人生中一半的岁月都是被我睡过去的,偏偏这个年纪就是改不了,我从一个花季少女,睡成了六界年纪最大的女的,还是个单身妇女……谈及妇女这个词,我浑身颤抖了一下,活了一大把年纪,记忆却只有一星半点,这实在是很可怜的一件事情。我有点沉迷于悲伤无法自拔了,令羽的声音将我唤回现实:“帝尊不知,我是被师父收养的,不像其他师兄弟有自己的出身,师父常常教导我,为人处事要稳重,是以时间长了,我总比其他的师兄弟稳重些。”
么,果然是墨渊教导的,那周身气质,和墨渊差不多一模一样,我背对着令羽蹲着,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反正他也看不见。原来是被收养的孩子,原来和我一样,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人啊,总是对和自己相似的人和物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不知不觉间,我对令羽有了几分亲近。
我低声轻问:“没有家么?那为什么不成家?娶个心仪的女子不就有家了么?看着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你师父最小的小十七不也嫁人了么?”问完了我觉得有点尴尬,这是人家的私事,墨渊算他师父兼父亲,本人也不着急,我一个外人瞎问什么?
我瞅了令羽一眼,他却沉默不说话,我暗道不好,或是戳到了人家的痛处,也许人家也是爱过的,只不过最后没在一起,或者想坏一点,那位佳人已经香消玉殒。
我打了个哈哈,想着说点什么话题岔开,于是我问:“令羽啊,你能解开我身上的禁制么?”令羽摇摇头,我也不抱什么幻想,本来就只是为了缓缓气氛而已。
此时我已没了逗弄那株灵草的兴趣,转过身来时,看见令羽看着我的脸怔了一会,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见我看向他,恭谨的把头垂了下去,以示对我这个长辈的尊重。我对令羽的好感又多了几分,毕竟我不重规矩,但是喜欢有规矩的人。当然,也不要太有规矩,否则多死板啊。
我想了想刚刚他想说什么的样子,轻笑一声道:“有什么就说吧,在我这里无须顾忌。”
令羽微顿了顿,还是慢慢道:“帝尊的眼睛,和小十七很像。”
这回轮到我愣住了,原本还以为他要说什么,竟是说这个,我不在意的笑了笑,答道:“这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不只我和她二人而已。”确实,我从未在意过这些,不过是皮相而已,何须在意。
可是令羽接下来说的话,让我不知从何接起。他说:“帝尊是我所见过的师父最关心的女子了,小十七虽得师父宠爱,可也许未及帝尊在师父心中的地位,那日师父突然从九重天赶回来,我从未见过师父如此慌张的模样,即使七万年前生死之际,我也未见过。”
我呆在原地,蹲了太久让我的腿有点麻木,令羽见状走过来扶了我一把,我坐到院子里的白玉圆桌旁边,令羽只是恭恭敬敬的站着。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了,自己的恩爱情仇晾在一个小辈前面,虽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还是有点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