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一匹锦
大军攻陷国度的时候,皇后还在织布机前,心静如磐地织着一匹锦,直到外面厮杀四起,她才被随从的侍卫救走。
临走的瞬间,皇后仍不忘从织布机上卸下来那匹锦。
在一处没有人能找得到的田园里,皇后什么也没有,用手上的镯子换了茅舍三间,连简单的生活用品都没有,尽管如此,她还是用剩余的钱买了一架织布机。然后,没日没夜地织着布匹。
皇后织的布,做工也精细,拿到集市上也很好卖,她的生计已不成问题。
悠悠岁月,一晃十三载而过。朝代再次更迭,先前那个随从的侍卫如今已在现如今的朝廷当职,做了大将军。他一直不曾忘记前朝对自己的恩典,再次想起乡间的“皇后”,亲自登门,劝她到自己府上去享清福。
夕阳下,皇后的门外,车马喧嚣,一驾豪华的马车已经备好,佣人随从,也来了一大堆。
大将军只身一人敲开了皇后的茅屋,很干净的一间屋子,皇后已然白发苍苍,大将军跪在皇后面前痛哭道:我对不起先皇,让皇后在此处受苦了,我此番前来,正是来接皇后去我府上的,我要为您养老送终。
皇后停下手里的活计,起身搀起大将军,含着泪与他攀谈往昔。
将近一个时辰后,大将军从茅屋里退出来,无功而返。那个坐在织布机前的皇后没有听从他的劝说,决定安心地在这方田园,守着一架织布机,就这样度过尔后的岁月。
大将军蔫巴巴地回到了府邸,夫人正在门前等候,见马车空空,便问他,皇后呢?
他转述了皇后的一句话:往事已去不可追,我还是愿意在这岁月深处,织一匹锦,如意时,做成华服,愉悦自己;不如意时,我可以用它来包裹生命中所有不堪……
走马寒山寺
车到寒山寺附近的桥上,导游就把我们喊下车了。因为游客太多。
第一次来苏州,还辨不清东南西北,到了枫桥镇,目光一下子清爽了,吃了桥上兜售的一串炸螃蟹,我横行霸道地走上了通往寒山寺的路。可能是游客太多,路面有损毁部分,在大修。踏上石子路面,硌得脚疼,前方就是寒山寺,塔影闪现,我心里默念这样一句话,所有的朝圣都是要受些罪的。因为,在俗世里摸爬滚打的人们,在灯红酒绿里穿行,难免不犯些欲念的罪,罪需罚来偿,然后,我们去寺院乞求内心的安宁。
原本不想通过记者证免票的方式进入寒山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其他风景名胜可以,寺院用记者证就有欠考虑,多少有些对神灵不恭。然而,由于赶上了假期,人多团多,需排队等候,我难耐心中的焦灼,还是用记者证行了个方便。
寒山寺里樱花开得正绚烂,在普明宝塔下,红极至粉的樱花和上方的塔影相映成趣,引来众多摄影爱好者不惜动用“长枪短跑”来丈量风景。遗憾的是,我没带单反,只得用“小傻瓜”对付那么几下,好在大学时学的摄影教程还没有全部还给老师,拍得还真有那么点意思。总算来寒山寺对家里那些等候的文有和看客们有些交待。
寺院安宁,若不是游人鱼贯而入,寒山寺应该更加寂静。谁曾想到这样一座承载了千余年文化的著名寺院曾经遭受了五次战火(一说七次),历经洗礼,寺院的诱惑力依然那么酣畅犀利。我想,这不单单是因为张继的那首《枫桥夜泊》,寒山寺本身所承载的文化内涵也在其中暗暗与世俗的不堪做着有力的抗争,最终,胜利者不说自明。
我在普明宝塔下沉思的当口,有人拍我的肩膀,回头一看,原来是同行的大客司机,他也是通过自己的A照驾驶证提前进来了,这么一看,寒山寺还是包容的,不拒绝每一个前来朝拜的香客。我们同行的这位司机师傅原本是不愿意进景点的,尽管他在旅游公司开车,但他不是虔诚的驴友,这次听说是寺院,尤其听说是寒山寺,就麻溜地进来了,他说,他要在寺内上一炷香,乞求家人平安。从他上香和跪拜的举止,不知怎的,让我看到了一个男人身上的可信任感和责任感,我想,这样的男人,无论是对于家庭还是对于他的乘客是都能带给安全感的。毋庸置疑,他的这一炷香,更增添了我对他的敬重。
司机师傅上完香后,团体的驴友全到了,有几个女孩子欢呼雀跃地惊讶于寒山寺的安宁和幽美里,几个老者看得目光如幽泉一样沉稳,像是吸纳了寒山寺的精气。
我是比他们早一些走出寒山寺的门的,景区外围,我找到了一家极为正规的佛木店,买了两串小叶檀手串,超级喜欢这种隐忍敦实的木材,和佛与禅的气质极其相称。前些阵子,常常梦魇,有人说,戴一串檀木手串在腕上,可以辟邪,前几日一试,不知是心理暗示还是别的缘故,果真奏效。
带着安稳的心境端坐在寒山寺门前的河沿上,垂柳依依,流水淙淙,有船在河上穿行,寒山寺外,正是一个忙碌的季节,相信从寒山寺出来,应该如青菜如沸水,挺挺的欲念也会蔫下去,蔫下去,就像寒山寺里的樱花,这会儿我再看,已经由粉花白了,如这个季节不可能出现的雪——是香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