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站是一个大站,火车将在这里停靠二十分钟。
成瑾瑜透过密封的窗户瞧着外面不断变慢的景色,直到火车完全停了下来,景色变成单调的铁轨线。她发着呆,嘴里念念有声,把火车道数了几遍又几遍,等她确认的确是六道后,她动了动身子,又把视线换了过来,百无聊赖地瞧着过道里时不时走动的人---能动的就剩他们了。
于是,顺带着,从下铺的那个人走到戴墨镜的那个她认为是神经病的旁边后的事情她全看在眼里。
她不知道这二人发生的一切与她有关,但这不妨碍作为旁观者表达自己的意见,她皱了皱眉——下铺的那个人太不礼貌了。
刘晚雨暗带透劲的一指叩在了那地痞胳膊上的穴位上。
“啊!”
一声闷哼,那人感觉自己的胳膊被子弹击中,又好似被锥子扎了个透。
巨大的痛楚只是发生在一瞬间,走廊的过道里的人闻声望去也发觉不到什么,只是看到一个人扶着胳膊按在桌子上不停地扶摸,别的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刘晚雨早已出了车。
除了成瑾瑜。
当刘晚雨的闲若平常的一指触碰到那地痞的穴道上时,除却“受害者”之外,恐怕也只有她这位自小从几位武警内卫叔叔的严厉教导下长大的“目击者”才能瞧出几分味道。
她眼睛一亮,美眸闪现出流光异彩。
她看着刘晚雨的快速掠过的侧身,不禁对这个人产生了几分好奇。
刘晚雨走出了火车,看着外面同是出来散口气的人,有的早已经抽上了烟——这是换气的。
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小伙,得意洋洋地卖弄着他的吐烟绝技,一个个烟圈从他的嘴里不断地涌出,这让刘晚雨想到了王三叔家的驴——这一个个的烟圈好似一个个刚刚出炉的驴粪蛋儿。
他不知道这个比喻是不是贴切,但他感觉奇怪的是,三叔家的驴拉了粪,人们只有远远躲开的份,哪里像现在这个年轻人一样还能得到注目与掌声。
看了一会儿后,他索然无味,便回到了火车上。
刚刚被他教训的人已不见踪影,那小桌上只留下一个矿泉水瓶,盖子还没扣上,他轻叹一声,把最后一丝伤人的歉意也抛到一边,他坐下,把盖子拧紧,随手一抛,正中垃圾桶!
漂亮!
刘晚雨头贴着火车密封的玻璃,想着晚上的事情,有几分担心,毕竟是第一次外出“公务”。
他脑子里想着事情的时候,成瑾瑜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
成瑾瑜用手支着脑袋,看着窗外的车站无聊的景色,好奇心却促使她用分出的余光打量着刘晚雨。
长这么大,成瑾瑜还从未这样打量过一个男人,还是陌生人。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相对而坐,却把目光同时转向窗外,真是奇怪的场景。
刘晚雨想着事情,眉头轻轻皱起,不是离他很近的话,在墨镜的遮挡下很难发现。他面容光洁,虽然从不用任何哪怕洗面奶之类的东西。长年练武,使得他在文静的面容下衬托出一种刚毅而又恬淡的气质。
成瑾瑜能看的出来,她懂。
她从刚才的事情上得知刘晚雨身怀绝技,知道了这个,她就了解此人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简单。她从小见过太多的这样的人了!
成瑾瑜用余光瞅着刘晚雨,发现他也不是很“讨厌”。她失神地看了起来。
火车又徐徐开动了。
刘晚雨虽然在思索,可感受到身边的注视,他把头偏了过来。
正好与成瑾瑜偷偷打量他的目光相对。
两三秒钟。
被发现了!怎么办?成瑾瑜略略有一丝慌张。
她慌忙把目光收了回来,狠狠地盯着窗外的景致。可现在火车已然徐徐开动,窗外一个人都没有,她看的到底是什么呢?
刘晚雨看到对面女孩的脖子变的粉红。
他嘴角轻轻一笑,手指往上一挑,扶了扶眼镜,化解一丝丝尴尬。
“你好。”
刘晚雨微笑道。
成瑾瑜闻声转过头来,她已把情绪调整好。
“你好。”她回道,“你也去南京吗?”
他耳朵动了动,身后两个调皮的小孩在追逐打闹,跑近了,突然前面的小孩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往前扑去,眼看就要与地面碰个结实。
刘晚雨一步踏出,把那孩子从空中接了过来,转了一圈寻着平衡,动作潇洒飘逸。
他站稳后把小孩放下,摸了摸他的头,“小心点!”
等这孩子跑开了,刘晚雨坐下,看见对面的女孩一直盯着自己。
他一时就明白了,“是啊,我去南京,你也去南京?”
他回答了刚才没有回答的话。
“嗯!”成瑾瑜重重点了点头。“开学了,我去南京上大学。大学就这样开始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今天话这么多,或许是下意识的觉得眼前的人可靠,值得信赖,因而生出几分亲近,愿意多说一会儿。
“大学,呵呵,我连高中都没有读过,其实挺羡慕你的。”刘晚雨接着道。
自己从小失去父母亲,由爷爷奶奶养大,虽感念爷爷奶奶之恩,但看到小伙伴们可以无拘无束地在爸妈面前撒娇,可以读高中,读大学,他还是颇为羡慕的。
他不是羡慕别人所具,他是感叹自己缺失的人生。
成瑾瑜还不知道对面的人有这样的身世,她只是好奇一个在自己最好的年纪不去读书的人,又有怎样的经历,他的这一身功夫怎么来的——她认为自己是不会看错的。因为刚刚她又从刘晚雨救跌倒的孩子中确定了几分。
“羡慕什么?有什么可羡慕的,无非就是一天天的持续地读读读。我倒是很羡慕你,可以无所顾忌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己做主。”她宽慰道。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安慰人。
要是让自己一同长大的玩伴看见,恐怕得把她们惊掉下巴。
“谢谢。”刘晚雨读懂了她的善意。
两人又对视了一秒。
“在南京呆几天?”成瑾瑜问道。
“两天,就是访个朋友。”刘晚雨回答。
“哦。”她答道,语气很淡。
“若你有时间,我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吃个饭?”他问道。
“好啊。”她笑了,很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