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他衣衫凌乱,浑身是血的模样着实有几分凄惨。
这假娘们笑的越是得意,匡三刀心中便越气。他咬牙,一步步地挪动,平常毫不在意的山道此刻走的极是艰难。
陈天雨心生不忍,道:“婆婆,你劝劝他。”古晓月摇头。师兄性子她自是清楚,铁骨铮铮,傲气大汉,定是劝不动的,吃这么大亏,就算是爬,他也要爬上去。
但匡三刀心中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最想念的师妹十多年来首次的相逢,居然在他眼前受了伤,这才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
终于,近了。匡三刀狂笑道:“不逃么?”徐友凤自嘲道:“为何要逃?”匡三刀一愣,转而又道:“死在这里也算不错。”徐友凤凄惨一笑,道:“是啊。”
匡三刀突然觉得不对,按理说,这徐友凤绝不会如此好说话,莫非他还有什么后招?但这又怎么可能,他明明伤的比自己还重。尽管不安,尽管怀疑,他依旧艰难地迈着步子前行。
山道上面是个巨大的水潭,徐友凤此刻正在水潭边上,当匡三刀走到身边的时候,他又笑了。
徐友凤道:“其实,我虽然不喜欢你这类人,但有你陪我死在这里似乎也还不错。”匡三刀心中一阵恶寒,呸道:“不要脸,休得恶心我。”徐友凤不在意地的用手一指前方道:“你看,那是什么?”
顺着手势看去,他惊住了。
一直以来,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徐友凤身上,根本没注意其他。
只见水潭中,有九个巨大的脑袋浮在水面上,那如铜铃般的大眼正静静注视着二人。匡三刀深吸口气,长这么大,也算见识不凡了,但今天真让他长了见识。
此刻见那徐友凤仍旧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匡三刀不经生出些许佩服,虽然他一贯看不起这个假女人,但不得不说此刻心中还真觉着这徐友凤有几分了不起。
匡三刀听到脚步声,便知古晓月也来了,大叫一声道:“不要过来。”
刚刚说罢,水潭中那九个巨大的脑袋渐渐浮出水面,越来越高。忽然,一阵婴儿的哭声传来,让人听着竟然有种悲凉。
陈天雨和古晓月同时一呆,心中还想:“哪里来的小孩?”
待看那水潭中九头怪物彻底浮上来后,陈天雨大吃一惊道:“这么多头?”吓得紧紧抓着婆婆的衣袖。古晓月也是吃惊,心道:“这是什么怪物?”
匡三刀更是紧张,急忙挥手,示意他们赶紧离去。
婴儿的啼哭依旧不断,九头怪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眼中有些迷茫。它实在难以理解,为何世间会有如此丑陋的生物,一颗头,两只眼,越看越不喜欢,“哇哇”地啼哭声愈发大了起来。
几人现在是既紧张,又迷惑,暗暗想着:“这是什么状况?”
那九头怪似乎极为不喜,一颗头颅张嘴喷出一道水柱,又一颗头张嘴吐出一团火焰,淡蓝色的火焰在水柱中燃烧,水火交加,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九头怪玩闹似地一口水火,然而看在匡三刀他们眼里却是神色大变。陈天雨暗暗心想,果然是九个脑袋的怪物,生起气来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顿时,水面一片蓝焰燃烧起来,巨大的水柱对着几人疾射而来。匡三刀立直身子护在古晓月身前,如同一座小山。
古晓月心生感动,到底还是那个师兄,仍然像往常一样的维护自己。陈天雨一吐舌,道:“婆婆,他待你真好。”古晓月白了一眼,故作生气地道:“小孩子家,懂得什么。”陈天雨哑然失笑。
话罢,巨大的水柱顿时将这四人掀翻,全都如同落汤鸡一样,浑身湿透。蓝色的火焰同样覆在几人身上,徐徐燃烧。
九头怪嘶鸣,“哇哇”哭声又响起来,这怪物的叫声就如同婴儿哭声一般无二。只是那意思分明是说:“这几个丑八怪实在太弱,只是随便喷口口水便能掀翻,当真不堪一击。”铜铃大的眼珠略带嘲讽,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四人。
蓝色火焰还在燃烧,几人都在痛苦的哀嚎,唯独陈天雨彷佛没事人一样,不痛不痒。看到婆婆如此难过,陈天雨心肝一痛,一下扑她身前,痛哭道:“婆婆,婆婆。”
只见古晓月身上火焰渐渐退去,面色也逐渐正常。陈天雨喜极而泣地道:“婆婆,你怎么样了?”古晓月微微摇头。
陈天雨心下稍安,却听得那匡三刀和徐友凤二人痛叫不断,心中疑惑,好像自己并不怕这火,不在迟疑,转而又朝匡三刀奔去。
不一会儿,匡三刀也安然无恙。现只剩下徐友凤的惨叫,心中挣扎,突兀地,脑中不由想起灵鹊的身影,还有她那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话,不由自主的笑了。终于,他没再多想,还是迈步而去,同样,手只是那么一碰,身上的蓝色火焰同样熄灭。
九头怪嘶鸣一声,九颗巨大的头颅猛力乱晃,似乎很是生气。为什么这几个弱小的丑八怪能灭了自己的火?
果然,它怒了,九颗头颅同时喷出巨大的水柱。那水柱似利箭,疾射而来。古晓月大惊失色,一下扑到陈天雨身边,手刚抓住他的衣袖,水柱就将二人掀到高空。
陈天雨身上猛地升起一黑一白两道光芒,紧接着,那两道光以陈天雨为中心绕着他急速转动起来。水潭上的风越来越急,水面猛地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
九头怪惊恐地嘶叫一声,扑通一声落进水中。
高空中的陈天雨同婆婆二人也纷纷落水,巨大的漩涡转的愈来愈急,二人被卷入其中。岸边的匡三刀大叫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身子一跃,跟着跳入水中。随着那巨大漩涡的转动,很快便被卷入其中。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徐友凤到现在脑袋一片空白。
慢慢的,漩涡终于消失不见,水面渐渐恢复平静,平静的连一丝涟漪都不再有。
潭水很深,最先被卷入的陈天雨和古晓月二人此刻却已被卷入到潭底。幸好二人都会潜水闭气,不然淹色在这里成为九头怪的点心那就真的太不幸了!
二人奋力的向下游去,这里彷佛是一处地下河,河水暗流涌动,鱼虾蟹蚌竟也是应有尽有。此刻二人心中还在担心那九头怪追来,焦急地寻找着出路。
水中不便说话,只能打手势,陈天雨自知婆婆有伤,用手拉扯着向前游去。然而,古晓月受伤着实不轻,眼看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口中吐出的水泡连成一串,眼看不行了。
陈天雨心中更急,竟是手足无措起来。
地下河的水流湍急起来,陈天雨也只能随波逐流。
手中紧紧抓着婆婆的那双玉手,他丝毫不敢松开,再也来不及想,猛地堵住她的樱桃小口,尽力将自己的气息送了过去。如果匡三刀看到这一幕,不知会不会三刀屠了他。
清晨,正值鸟语花香时,温柔的溪水边静静躺着两人,正是昨日被地下河推送而来的陈天雨和古晓月。
温润地阳光洒在身上,倒是也能感到几分温暖。昏睡一夜的陈天雨眼皮挣扎着动了一下,此刻只觉腹中空空,脑袋昏沉一片,浑身又酸又痛,很不好受。
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慢慢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到不远处落了满地雪白的发,心中顿时一紧。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骨碌拾起身来,踉跄着扑了过去。
古晓月面如白纸,看起来实在不大好。陈天雨爬在身前,摇了一下,叫道:“婆婆。”没有反应,又摇一下,道:“婆婆,您醒醒。”仍无反应。
陈天雨心中焦急,接着叫道:“婆婆,您快醒醒。”就这么叫了好一会儿,还是无人答应。此刻他只觉心中空落落一片,说不出的难受,想哭却又哭不出,只是想到往昔婆婆教导自己的那番话:“你身为男子汉,无论何时,都不该轻易掉眼泪。”
在他伤心难过的时候,一只赤尾红狐正迷惑地看着他。陈天雨一愣,哪儿跑来的这么一只好看的狐狸?
红色柔顺的毛发光的发亮,两只赤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竟显得柔情似水,娇小的身躯轻轻甩动着赤尾,当真惹人喜爱。
陈天雨有些失神,转瞬又难过起来。如今婆婆昏迷不醒,生死不可知,哪有闲情看你。
那赤尾红狐看着眼神黯淡的陈天雨,轻轻走了过去,它似乎并不怕他。
赤尾红狐冲着陈天雨“吱吱”叫了两声,陈天雨白了一眼,毫无心思搭理。
红狐眼露疑惑,又冲他“吱吱”叫了两声。陈天雨烦不可耐,作出凶恶状。红狐不怕,反倒凑的离他更近了些。
陈天雨无奈,皱起眉头,心道:“这也不怕?难道我天生就没做恶人的潜质。”想到这里,又甩甩脑袋,此刻实在不该去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红狐用鼻头轻嗅,红色柔顺的小爪子试着拨了一下他的手,陈天雨心中烦躁,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人话,冲他说道:“想必你常年住在这里,一定知道有什么吃的,你去找来给我。”
陈天雨刚一说完,红狐“吱吱”大叫几声,一溜烟儿的串个没影。
陈天雨愕然,好半晌,这才喃喃地道:“真能听懂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