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坚持之下,总算是拔掉了插管。好在医生也是冷漠的人,没费多大的劲就出了院。
回到家,骆驼不知道去哪里了,堂哥关好门窗,打开空调,在客厅砌了一壶正山小种,开始听我讲故事。
我是个不大会讲故事的人,讲的又乏味又单调。堂哥一句话不说,只是一杯一杯的喝着茶,一遍一遍的去洗手间。
我不知怎么了,平常那么不愿意说话,积攒下来的能量一下子爆发了似的,停不住嘴的嘚不嘚嘚不嘚,说起个没完没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得记得数着呼吸。
这回堂哥也知道我是个只要不控制就不知道呼吸的残障儿,一看我哭就紧张,茶也不喝了,拍着我的脸说“傻蛋记着喘气儿”,然后看我平静下来继续讲故事,他就又开始端起茶杯不停的喝。
我心里酸的不行,也不知道酸谁,堂哥对我越好,那个晚上他冷漠的语气就越是清晰。
“大概,我父母看我离家出走,他们也是开心的吧。所以才不来找我。”
堂哥不说话了。突然放下茶杯,使劲儿揉了揉我的头发,“混蛋,别想了,要不以后干脆认我作父。”
“明明我才是马云。你该叫我爸爸。”
“你他妈的……跟谁学的,天天爸爸爸爸的……”
我想说跟你学的呗,但没说,估计堂哥自己也意识到了,话也不说了,又猛灌进去一杯茶。
我看着他,“堂哥,我都说完了,该你了。”
“我什么。”
“你的故事啊。我全都告诉你了,你还不透露点你的故事。”
说着,我一把夺过他的茶杯一饮而尽。难喝的不行,淡得都没味道了,几乎只是白水了。
堂哥看了我一眼,说,“我没故事。普通的家庭,普通的长大,普通的上学。能正常呼吸,没离家出走,也没遇上什么疯女人甩手就给我八百万。”
我笑了笑,低头抿了一口没什么味道的茶,一抬眼就看到那一角落的玩偶。
长颈鹿,大熊猫,海绵宝宝,小黄人,黑猩猩,比尔德,浅棕色毛熊,西兰花,小粉象……大大小小的,堆满了那个角落。
我觉得有点恍惚,放下茶杯走过去,随手拎起一只毛绒熊,我看了看堂哥,看了看熊。堂哥看了看我,没有看熊。
我说,“堂哥,问你个事。”
他抿茶,“你说。”
我抱着熊,“堂哥,同性恋怎么了。”
他皱眉,“为什么问这个。”
我说,“我好奇。”
他放下茶杯,“同性恋恶心。”
我说,“怎么恶心了?”
他正颜厉色,“我受不了娘炮。”
我无言。一低头,看到怀里的熊,“堂哥,再问你个事。”
他眉头紧锁,“说。”
我挑眉,“娘炮才会有大堆的玩偶。你怎么有?”
堂哥不说话。
我得寸进尺,“别跟我说这是骆驼的,我不信。”
堂哥沉默,眼神更厉。
我不依不饶,“那,堂哥是娘炮么?”
堂哥眯起眼睛。
我挺着胸,走到堂哥眼前,把熊塞到堂哥怀里,盯着他,“那,堂哥是gay么。”
堂哥腾的站起来,猛然摔了茶杯。
粉粉碎。
他盯着我,反手抄起茶壶,又摔了。
应声落地,茶水茶叶洒了一地,溅起陶瓷碎片划破了我的小腿,有血流出来。
血水混着茶水,空气中的味道变得诡异起来。我急促而刻意的呼吸,不停地眨着眼,脸色大概也煞白了。
堂哥眼神冷得吓人,他沉默,突然抬起手,狠狠的扇了我一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