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门弟子晋升为内门弟子的规矩是几千年几百年之前就流传下来了的,那时候,梨木宗还很大,人也很多,惊才绝艳的祖师们还是那时候的少年们心里想着将这个叫做梨木宗的门派发扬光大,让他成为神木域这一块最大的宗门乃至于是无疆大陆里最大的一个宗门。
那时候的人他们看着山顶聚散的云彩,听着呼啸而过山峦的风,心里怀揣着这样的野望。
将规矩这样子制定下来,假想着这样的规矩在几千年几万年之后依旧流传在每一个梨木宗的弟子心里面。
是的,直到现在,规矩还是存在着的,只是梨木宗却没有如同他们所期待的那样变成神木域之中数一数二的大门派,依旧还是如同往昔那般龟缩在这一隅,甚至比以前的规模更小了。
但是规矩还是流传了下来,并且变成了铁律。
齐楚一边吐槽着这样的破规矩,一边把手里面那块几百斤的大石头往玉藻前头上扔,几百斤的大块青石在齐楚的托送力度之下,在半空中与空气摩擦似乎周边都起了一层火星,而玉藻前甚至是连眼皮子都没抬,一道光幕一闪即逝,那块似乎在燃烧着的石块在眨眼之间就已经变成了碎块,随后漫天飞舞的石屑在半空中落下,仿佛一场雨。
从瀑布底下出来的齐楚看着一边兀自晒着太阳的玉藻前,心里一阵无言以对,想要进入内门,成为内门弟子必须要经历磨难,这理所当然他可以理解,但是齐楚没有想到的事情是所谓的训练内容竟然是这样的,在西山边缘落差数十米的瀑布底下,顶着块巨石,然后顶着几十米落差带来的巨大落差的势能,用身体将这些能量承受住,这里面存在的难度是怎么样的,齐楚心里面估摸着也是有个度在那里,在听到玉藻前的计划的时候,约莫着也是想过的,但是当真正的实施起来,对于身体与灵魂上的那种煎熬与折磨,也确实只有自己能够清楚的知悉了。
“很难么?很辛苦么?”
终于在开始训练的时候把筑基圆满修为的威仪拿出来的玉藻前,无视漫天飞舞的琐屑石块,此刻束手凝立在齐楚面前,说话的语气似乎都与之前不一样了。
“难啊,累啊。想发发脾气什么的。”
刚刚从瀑布底下出来的齐楚,把腻在手上的石屑拍掉,动了动身子,身上的骨节交错碰撞发出琐屑的响声,眯了眯眼睛,随口说了句话。
然后躺倒在长满了星星点点的小黄花的绿草地上,手插在脑后,那边的瀑布流水声还轰隆轰隆的响,正午的阳光照射着飞流而下的水,折射出来五彩斑斓的光,一道道细小的彩虹隐藏在爆溅的水滴中,偶尔有鸟飞过去,兴许会叫几声,兴许也不会。
静谧的中午,很是安静的阳光,暴晒的流水,一老一少,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陡然之间细碎的风响似乎从上方传下来,原本已经极其疲惫的齐楚霎时之间以鲤鱼打挺的姿态起身,伸手朝风声袭来的位置出手。
就算是这般劳累与疲惫的情况下,齐楚也未曾放松过警惕,他为自己的机警点了个头。
而那边玉藻前的笑声却极其放浪。
齐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扭头看了看依旧在青石上的玉藻前,把手摊开,看了看手里面那一滩发白中带着些许乌黑的
鸟屎。
“妈的智障。这些个直肠通大脑的家伙。”心里面吐槽尽管已经嚣盛了,不过脸上还是维持着平静。
去溪边洗了手,接过来玉藻前扔过来的酒,一个在草地上躺着,一个在石头上面坐着,天气是热的,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老家伙,我这还要洗多久的澡啊?”
“既然能把这个当成是洗澡来看的话,那我们不妨继续吧。距离下一次门内的比试也就三个月了,等到今年叶子落下,鸟往南飞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就可以见到你心心念念想要见的小姑娘了。当然这可能只是宽慰的话,想进内门说简单那也简单,说难也难啊。“玉藻前拖着腮帮,看了看暑气正盛的骄阳,眼神似乎有一些迷离,眼光似乎是穿透了几百年的岁月,想到了什么。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把距离吹的好远。
他没忍住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二话不说从青草铺满的地面跳起来的齐楚,走过去踹了一脚玉藻前屁股底下的巨大石头,把玉藻前的沉思打断,玉藻前知趣的凌空起身,看着齐楚把那块几百斤的石头搬起来往瀑布底下去了。
会心一笑,继续陷入沉思。
似乎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开始对过往从前这样的字眼特别敏感,一点点事情就容易让人想起从前,那么多,风光峥嵘,和眼前年轻人一样的岁月,那时候的自己,好像也是为了什么东西努力向前,拼命的走,结果啊,那么多的努力好像到现在也全都变成了过去曾经,这样那样可以下酒的菜碟。
浑身酸软的齐楚感觉手臂似乎要断掉了。
断掉了,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好像都在猛烈流水的冲撞之下,随时都会被撞碎,眼睛被飞溅过来的水滴渲染成血红,巨大的疲倦席卷过来,支撑着敲打与碰撞似乎都变成了一种本能,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的颤抖。身体上的折磨好像没有穷尽的纷沓而来,而每一次,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好像只要想起那个人,那个名字,原本就已经疲软了的,要放弃了的,又再次。而那些力量似乎又会重新回到他身上,所受的煎熬与痛苦似乎也不再是什么难以坚持下去的事情。
终于在将要昏厥的时候,玉藻前手指发出去的柔光,将齐楚包裹着从瀑布里牵引出来,一把摔在地上。
“就算是真的想要变得更强,更厉害也不必要这么拼命吧。”
玉藻前说话的时候微微有些责怪的意思。
“不拿命去拼,怎么玩命的强?”
玉藻前释然的笑了一下,已经有深重皱纹的脸上就像是绽放开一朵艳丽又将颓败的花。
“大概是我那时候没哟这么拼命才会失去她吧,挽回不了的从前总是想法设法的给自己找借口理由也是。”
玉藻前沉默的,扔了颗药丸给已经瘫软的齐楚。
然后自己提着酒壶,人都不见了。
齐楚缓了一会,把药磕了,用酒下药的滋味也确实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