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朕乃大唐皇帝,天下子民谁敢不服从朕!”李世民霸气十足地说句,随即又皱着眉头说,“可朕曾有言在先,汉夷一家,不分彼此。若因行宫之事而令突厥将士出禁宫,让中原夷人迁入塞外,这岂不寒了蛮夷之人的心,也让朕有失信天下之嫌啊!朕,实在不想这样做。”
“皇上信义是小,社稷安危乃大。皇上岂能为了个人信义,而置社稷安危于不顾!此非贤君之所为也。”魏征语气尖锐地答道,“且此一时彼一时,皇上当初颁旨令夷人迁入中原,那是因为他们顺从大唐律令,安分守己。今他们不仅不遵律令,到处为非作歹,而且竟然敢行刺皇上。此时皇上借机把夷狄之人迁出中原,实乃合情合理,天下谁会指责皇上呢?以微臣看,这事不仅不会有损皇上信义,反倒会赢得突厥的感激和天下人的赞颂。”
“其实皇上心里也明白,突厥人本就不大乐意迁入中原,因为他们习惯在草原上生活,对故土有着深厚的感情。”房玄龄接着说,“臣以为,皇上若能让突厥人重新回归草原,他们应该会欣然前往,会感激皇上的恩德。同时,中原百姓也会因没有夷狄的骚扰而赞扬皇上。一举两得,皇上何乐而不为呢?”
“朕一直有个心愿,那就是希望能汉与夷能相杂而居,不分彼此,亲如一家。”李世民叹了口气,又失望地说道,“如今看来,这个愿望难以实现了。”
“皇上,您的心愿很好,却不现实。”魏征很客观地说道,“汉、夷之间由于种种原因,不可能形同一体,亲如一家。两者只能在争夺中求生存,在制衡中求稳定。汉能制夷,则夷人臣服于汉。夷若强于汉,则汉人必为夷所侵凌。自汉以来,大抵如此。皇上熟读史书,当知其理也。”
“魏大人言之有理!”房玄龄点头赞同道,“今我大唐强盛,自当为四夷之宗主。故而,皇上当以中原王朝为根本,视四夷为枝末,切不可本末倒置。若皇上倾力扶持四夷,让他们日渐强大,到时就必然会受到他们侵凌。臣以为,皇上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不断消弱蛮夷之邦,让他们无力与大唐抗衡。”
“房大人此计甚好!”马周附和道,“汉与夷自古以来就没有真正合为一家,而是长时间存在争斗,彼此间充满仇恨。皇上想使四夷臣服,一方面要励精图治,使大唐更加强大,另一方面也要想办法抑制蛮夷之邦崛起。若能这样,大唐就可制服蛮夷,使边境永无战祸。今薛延陀迅速崛起,皇上岂能不防?”
“皇上圣明,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魏征微微一笑,望着李世民说道,“去年皇上册立夷男两位王子为小可汗,便是要分化夷男的势力,以消弱其实力。应该说,皇上此举十分明智。然臣以为,这还不够,为了防止薛延陀进犯大唐边境,皇上当在大唐与薛延陀之间建立缓冲地带,使薛延陀不能直接犯境。”
“魏大人所言甚是!”房玄龄支持道,“自突厥迁入中原之后,塞北一带空虚,致使大唐与薛延陀相毗邻。然薛延陀今非昔比,有回纥、拔野古、阿跌、同罗、仆骨等部落归附,又趁漠北空虚之际占据了原颉利可汗的草原,如今已是相当强大。蛮夷一旦强大,就必然会侵扰我大唐边境。因此,皇上当想方设法来阻止薛延陀的入侵。臣以为,皇上当采纳魏大人的计策,在大唐与薛延陀之间部署兵马,以阻薛延陀大军南下,保我大唐边境平安无事。”
“正所谓未雨绸缪,皇上当趁薛延陀尚未南下之前做好防备,到时便可高枕无忧矣!”马周劝谏道,“臣请皇上尽快调集人马前往塞北,以震慑薛延陀。”
“诸位爱卿所言不无道理!”李世民沉吟着说,“只是我军人马皆长年生活在中原,恐难适应塞外,故而很难长年累月地驻扎在塞北。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所言甚是,中原人马确实无法长年生活在塞外,故而不可调兵前往。”魏征拱手谏道,“然皇上可迁中原突厥人入驻塞北,他们原就是漠北部众,不仅适应那儿的生活,而且非常热爱那片生养他们的土地。如此,既可解决边境之忧,又可满意突厥的人心愿。此乃一举两得之事,皇上何乐而不为呢?”
“是呀,皇上,这的确是条好策啊!”房玄龄紧跟着进言道,“皇上,臣以为突厥人离开中原迁入塞外,不仅可使中原安稳,而且也可为我大唐筑起一道强大的屏障。到时就算薛延陀有不良居心,欲引兵犯我边境,也得先跨过突厥这道屏障。如此,不仅可保大唐边境安宁,也可有充裕的时间来反击敌军。”
“皇上,房大人、魏大人所言确是安民保国之计,臣等请皇上予以采纳。”随后,马周、岺文本,高士廉等大臣纷纷上前劝谏。
“既然众爱卿都以为突厥迁回原地为上策,那朕只好依你们了。”思忖良久,李世民终于接受了魏征、房玄龄的建议,“好,朕决定颁旨令突厥回草原!”
“皇上圣明!”魏征、房玄龄等人听罢,满心欢喜,拱手称赞。李世民见状,捋须哈哈一笑,然后又问道,“众爱卿,你们以为谁可为突厥之首呢?”
“回禀皇上,臣以为思摩将军堪当此任。”话音刚落,魏征推荐道,“思摩将军原是突厥大将,德高望重,深受部众拥戴,且对皇上忠心耿耿,决无二心。若皇上能封思摩将军为突厥新首领,其必对皇上感激涕零,从而用命为大唐镇守边塞。臣以为思摩将军为不二人选,不知皇上以为如何?”
“思摩将军是颉利可汗族人,在部众中有着极高的威望,完全可以胜任首领之职。”高士廉出列进谏道,“故而,臣请皇上立思摩将军为可汗!”
“高大人说的是!”魏征、房玄龄、岺文本紧跟着谏道,“若皇上愿立思摩将军为可汗,令其统领部众,那塞北便可高枕无忧了。请皇上裁夺!”
“众爱卿言之有理!好,朕就依你们所荐,册立思摩将军为乙弥泥孰俟利可汗,赐其鼔旗,令其统领突厥夷族渡黄河返回旧部,成为我大唐的屏障,替朕长久镇守边塞。”考虑了会儿,李世民决定道,“事不宜迟,快快去请思摩将军进殿!”说着,他把眼睛转向传令官。
“是,皇上!”那位相貌堂堂的传令官跑上前,向李世民弯腰拱手道。说完,他转身小跑似似的出了大殿。
没过多久,阿史那思摩昂首挺胸,步履矫健地走进了大殿。来到皇上面前,他神情庄重地拱手一拜。李世民见了他,不禁微微一笑,动情地说道:
“思摩将军,你来中原快十载了,对朕忠心耿耿,为大唐尽心尽力,鞠躬尽瘁。朕非常感激你所做的一切,也非常信任你这位外族之臣哪!”
“臣乃败军之将,亡国之奴,本当引颈受戮。今承蒙皇上错爱,委以重任,臣岂能不竭诚尽力,效死大唐!”阿史那思摩语气十分诚恳地答道。
“思摩将军真乃忠臣也!”李世民高声赞句,想了想,又语调温和地说道,“思摩将军,为了彰显你的功勋,朕决定立你为乙弥泥孰俟利可汗,并率部迁入塞北大草原。此乃朕对你的信任与厚恩,不知你愿意接受否?”
“臣谢皇上隆恩!”阿史那思摩听了,慌忙跪地叩谢。默然会儿,他又不无担忧地说道,“皇上令臣率部回草原,臣自当欣然领命,为皇上效力。只是……臣担心中原突厥人不肯随臣回去。这倒不是他们留恋中原繁华不思故土,而是惧怕薛延陀。也是,今薛延陀兵强马壮,哪能容我等部众有立足之地呢?”
“皇上,思摩将军所虑不无道理。薛延陀对阴山大草原觊觎已久,今见思摩将军率部回碛南,岂能不恃强侵凌呢?”高士廉面带忧色地说道。
“言之有理!颉利在位时,薛延陀就曾拉拢众部落与他分庭抗礼,大小战事无数。两者的确为争夺阴山草原而结下仇恨,难以和平相处呀。今思摩将军领部回碛南,想必夷男会恃强而侵凌,欲将突厥人赶出草原,好自己独占阴山大草原。”李世民沉思着说,“然朕不想让薛延陀再强大,这又该如何是好?”
“薛延陀虽日益强盛,然远不如我大唐,对大唐怀有敬畏之心。”想了想,房玄龄便上前献计道,“皇上可赐夷男玺书,令他不可出兵攻打******。”
“妙,房大人此计甚妙!”高士廉不由点头赞道,“薛延陀敢倚势欺凌夷族,却不敢得罪我大唐宗主之国。若皇上颁诏令夷男不得侵犯突厥边境,量他不敢不听。他若真敢抗旨不遵,越境侵犯突厥,到时皇上便可发兵问罪。臣以为,大唐与薛延陀之间难免一战,夷男抗旨,正好为大唐出兵找到正当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