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你的身体越来越好,还用担心这个,真是胡思乱想!”李世民笑嗔道,“朕看你的病,就是想出来的。只要你成天开开心心,这病就一定能好!”
“皇上,臣妾的身体臣妾清楚,这病是好不了啦,能拖一天算一天了。”长孙皇后叹口气,默然片刻,又央求道,“皇上,这玉儿的事你就答应臣妾吧!”
“这……”李世民迟疑了好半晌,才摇摇头答道,“皇后,这事朕真不想答应你。朕……怕伤你心呀!好了,皇后,你我不说玉儿好不好?”
“皇上,臣妾看得出你是喜欢玉儿的。既然这样,你为何不肯让她进宫呢?”长孙皇后很认真地说道,“皇上说是怕臣妾因此伤心,其实皇上大可不必如此。皇上若肯迎玉儿入宫,臣妾非但不会伤心难过,反倒会打心里高兴呢。因为皇上让臣妾了却了一桩心愿,大限来临时,臣妾也可安心地走了。”
“皇后,朕不许你说这种丧气话!”李世民听了,心里一阵难过,握住皇后的手说,“皇后,你不用担心,朕一定会让御医把你的病治好!”
“臣妾深知生死有命,非人力可为,故而已不在意这些了。”长孙皇后坦诚地说道,“臣妾所在乎的是,尽快让玉儿入宫。皇上,你就答应臣妾吧!”
“皇后,你这是在为难朕哪!”李世民皱着眉,难为情地说道,“虽说朕喜欢玉儿,却真不想让她进宫,更不想纳她为妃。好了,皇后,我们不说这事。”
“皇上,算是臣妾求你了!”长孙皇后不依不饶地恳求道,“臣妾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这是臣妾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皇上,你就答应臣妾吧!”
“皇后,朕真不知该说你什么好,唉!”李世民一脸无奈地说了句。想了好半天后,他突然又松动了口气,“好吧,既然你这样求朕,朕只能答应你了。”
“臣妾多谢皇上成全!”长孙皇后心头一喜,连忙施礼致谢,可随后心底又泛出股酸涩来,低声说道,“后日是个吉日,臣妾差张公公前往郑府说这事。”
“好吧,你是后宫之主,此事由你说了算!”说到这儿,李世民的心中突然涌起阵莫名其妙的欢喜,脑海里又闪出玉儿那娇美动人的模样。
两天后,老太监张公公奉皇后之命前来郑府说事。郑仁基听说皇后看中了自己的小女儿,并要她进宫为妃,非但不高兴,反倒把两道粗眉拧成一块,满面愁容。他是位饱学之士,人情练达,世事洞察,清楚深宫中的酸甜苦辣,因此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女儿陷进去。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早把玉儿许配给世家大族陆爽。他是个讲信用的人,自然是不愿意向陆家提出退婚,从而背负悔婚的骂名。可是他心里明白皇上想得到的东西,做臣子的不能不给,到时惹怒了皇上,别说乌纱帽保不住,恐怕还得遭灭门之灾。这该怎么办呢?他不由陷入到两难境地,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玉儿听说皇上要纳她为妃,倒是满心欢喜,竟做起了母仪天下的美梦。也是,世间哪个女子不想入皇宫,承应皇帝恩泽,最后登上皇后宝座呢。因此,她看见父亲犹豫不决,就撒着娇儿劝他奉旨照办。郑仁基见女儿一副很乐意的样子,又深知皇命不可违,考虑一番后便点头同意了。对郑仁基来说,这的确是无奈之举,同时也可算是明哲保身。他瞧见女儿那高兴的模样,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他一声不吭地紧锁着眉头,低头寻思着该如何开口向陆家退婚。
然而,事已至此,不管郑仁基怎么拉不下脸面,他都必须去面对这一切。因此,当天他便怀着沉重的心情,坐着马车去了陆府。其实陆家跟郑家是世交,陆爽的父亲陆蕴跟郑仁基也是刎颈之交,也正因为这个缘故,陆、郑两家早在五年前就结下了这门亲事,希望借此巩固并加强两家之间的传统友谊。可谁知皇上却莫名其妙地从中横插一杠,打破了他们的如意算盘,使双方都陷入到难堪而又无奈的境地。
此事错在郑家,所以一到陆府,郑仁基就满脸愧疚地向老朋友陆蕴赔礼道歉,诚恳地求他谅解。陆蕴听说皇上要纳玉儿为妃子,想发火也不敢发,只得憋在心里。他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能够体谅老朋友的难处。他知道这事要怪只能怪皇上,不能怪郑家。因此,当郑仁基低声下气地向他赔不是时,陆蕴很大度地原谅了他。取得了陆蕴的谅解,郑仁基心里踏实了不少,以为此事便可到此为止。
谁知陆爽却不干了,他听说郑家要悔婚,攀皇上这根高枝儿,就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嚷着不肯放弃自己心爱的女人,闹着要进宫见皇上求他放过玉儿。郑仁基见状,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好满面惭愧地望着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发呆。陆蕴完全能够理解儿子的心情,可他更明白皇上手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天下没有谁能斗得过他。他只能委屈儿子,用一家之主的威力镇住他,耐心细致地劝说他,以免因他的鲁莽行为带来灭顶之灾。陆爽虽年轻气盛,却也识时务明事理,经父亲的一番开导,他只好忍气吞声地答应解除婚约。陆蕴看见爱子痛苦万分的样子,也是心如刀绞,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
长孙皇后听说郑家接受了聘请,当日就请求皇上颁旨下诏,册封玉儿为充华,并择日迎其入宫。李世民又能享用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自然是乐不可支,当下便接受了皇后的建议,并命人拟旨草诏。三天后,张公公准备奉命再次前往郑府宣旨。然而就在这时,魏征不顾扫皇上的兴,立即上表谏阻。
虽说皇上纳妃是后宫之事,且李世民至始至终没有在朝廷上向大臣们宣布此事,但魏征还是从内侍嘴里得到了这一消息。深思熟虑一番后,他认为不该在无凭无据之前向皇上发难,而是要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后再阻拦皇上纳妃。因此,他亲自前往陆府明察暗访,他知道陆蕴为人稳重老道,自是不会说真话,要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那就只能向那些下人们打听了。于是,他穿着身布衣,装扮成普通人来到陆家下人中间,有意无意地跟他们聊起皇上娶郑家千金之事。下人们说起这事心里很不痛快,他们明知皇上横刀夺爱,却也不敢议论皇上,只把气撒在郑家悔婚之上。魏征听到这些事实,回府后就写奏章。
李世民看到魏征的奏折,先是一惊,接着又气得直骂他存心坏自己的好事,末了色迷心窍,居然怀疑自己所信任的臣子故意歪曲事实阻挠。想到这儿,他不禁勃然大怒,当下就差人宣魏征进殿。没过多久,魏征便气宇轩昂地来到了皇上跟前,向他施了个礼。李世民没像往日那样和颜悦色地招待魏征,而是阴沉着张脸,扫了他一眼。魏征知道皇上这是为哪般,也不在意,反倒冲他微微一笑。这一笑让皇上更生气,他一把抓起案上的奏折,没好气地质问句:
“魏征,你好大胆,竟敢捏造伪证诋毁朕,哼!陆蕴父子都没向朕禀告过郑家与陆家早有婚约,你怎么知道玉儿许嫁过陆爽呢?这不是故意诋毁朕?”
“此事干系重大,微臣岂敢不经调查而上奏皇上!”魏征泰然自若地答道,“启禀皇上,微臣曾入陆府访问此事,所问之人都说陆、郑两家早有婚约。若不是皇上插这一杠,一月后他们就替陆爽和玉儿操办婚事了。陆家已在做迎娶准备,院子里都挂上了彩灯。可现今……为此,他们都在心里怨恨皇上呢!”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李世民气哼哼地骂句,接着又理直气壮地说道,“连陆爽都上表说他与玉儿没有婚约,这哪儿来的婚约,你是被骗了!”
“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歪曲事实诋毁皇上呢!”魏征很肯定地说道,“至于陆爽上表陈述,那是出于无奈。说白点,一个平头百姓哪敢跟皇上争女人!”
“你……”李世民忍住气说道,“魏征,你的意思是陆爽惧怕朕治他罪,故而不敢照实说,对吧?”
“皇上圣明!”魏征拱手答道,“陆家虽说是京城的大户人家,然世代经商不为官,无权无势,怎敢跟皇上叫板呢?他们只能忍气吞声,曲意迎合皇上。”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冷静之后,李世民低声说道,“朕乃天子,手握生杀大权,别说一般百姓,就是你等大臣也得惧朕三分。由此看来,陆爽因畏惧而隐瞒事实也没什么不可能。”稍顿,又补上句,“朕不想以势压人,更不想落下强夺人妻的恶名。好,朕差人前去请陆爽入宫,当面对质一番再作定夺。”
“皇上圣明!”魏征赞道,“臣深知皇上不会做出有违礼义之事,故而特意前来劝谏。此事若是臣有误,请皇上治臣诋毁之罪。若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