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则垂了垂眼眸,眼里添上一抹黯然。虽然他从骨子里感到反感,但不得不承认,皇姐的一席话他无法反驳,他知道这才是正确的选择,这才是对他最有利的取舍,用婚约换取前程。无论他是否醉心权势是否渴望皇位,他必须要争夺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只有这样他才能护住母后和皇姐皇妹一世安宁,作为除太子之外唯一的嫡皇子,如果不能夺得皇位,等待他的只有万劫不复!
容则掩在锦袍里的手紧紧握成拳,握紧的骨节渐渐泛白,半晌,容则沉沉呼出一口气:“皇姐所言甚是,请皇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容则落寞的身影令安阳一阵心疼,自打容则出生,母后就寄予了厚望,怕他玩物尚志便一直很严苛,言行礼仪、文章骑射、治国策论每每都亲自过问,而父皇为了平衡势力稳定朝纲,对几个皇子都不甚亲近。如今容则婚姻大事也要被当作拉拢权臣的筹码,和皇弟比起来,她算是幸运得多了。
安阳轻叹一声,抚慰地拍了拍已经高出自己许多的少年肩膀:“长远侯之女与萧小姐比起来也是不差的,你要知道母后再怎么也不会委屈了你,快换身衣服给母后请安去吧!今日之事就不要告诉母后了,省的平白给萧小姐带来麻烦。”
云锦回府后左右思忖,觉得不甚妥当,便唤来莺歌:“你速去绸缎庄告诉姜姑姑,先赶制一套桃红缕金百蝶穿花宫装,另外两套可以缓一缓!”
莺歌呆愣了片刻:“姑娘不是不喜衣裳太过艳丽吗?”
云锦托着下巴抿嘴一笑:“我想了想,春日宴还是穿得俗气些为好。毕竟皇后娘娘可是清新淡雅、温婉典雅的人儿!”
“清新淡雅、温婉典雅……姑娘真聪明!奴婢这就去!”看着莺歌远去的背影,云锦默默叹了口气。前世四皇子娶的是长远侯之女,一位同皇后一样端秀的女子,幸好她的容色艳丽向来不为皇后所喜,只希望此次能靠着容色躲过这一劫了!
见时辰尚早,云锦收起心思拿上剑穗起身去了朝阳阁。
比起锦绣院的精致,冼墨院的清雅,朝阳阁真真是简单极了。整个院子里的楼阁亭台、花草景观全数拆去,只留下三厢主屋与一排倒座,最为显眼的便是占据了大半院子的练武场,主屋前唯一的两棵银杏还是当初云锦说总得留个遮阳的地方才幸免于难。放眼整个萧府,朝阳阁是大大小小的院子里最为朴素的一个。
云锦由小厮引进朝阳阁,却看见萧怀霖正在练武场上挥汗如雨,云锦径自坐在银杏树下的矮凳上,吃着糕点喝着茶,欣赏萧怀霖舞得眼花缭乱的剑法。
一套剑法舞毕,萧怀霖将佩剑丢给小厮,走到云锦一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接过小厮递过来的毛巾擦脸、净手,再喝了盏茶。见云锦上前,萧怀瑜忙后退一步道:“别靠近,仔细熏着你。”
云锦伸长脑袋嗅了嗅,故作嫌弃道:“嗯,大哥是该好好洗洗了。”
闻言,萧怀霖又迅速后退了一大步,还牵起衣袖闻了闻:“真的吗?”
云锦顿时喜笑颜开:“逗你玩儿呢!”
萧怀霖无奈地捏了捏云锦娇俏的鼻子,一双朗目中盈满宠溺的笑。
云锦粲然一笑,从衣袖中拿出锦盒凑到萧怀霖面前:“前些日子大哥迁升,云锦一直没得空出去,今日去望月阁看见一个小物件很适合大哥,就买来当做是祝大哥迁升的贺礼了。大哥快看看喜不喜欢。”
萧怀霖愣了片刻,这可是妹妹第一次主动送礼物给他!原本拔剑上阵杀敌都从不会畏惧的手此时握着一个小小的锦盒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喜欢!只要是妹妹送的,大哥都喜欢!”萧怀霖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生怕一不小心弄坏了手里的东西似的,一枚剑穗静静地躺在盒子里,金丝红线挽成的吉祥如意花纹缚住一枚润泽剔透的和田玉,汇成一股流苏静静地垂下来。
萧怀霖珍惜的模样令云锦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胸口似堵住一般透不过气来。
“我见大哥的剑穗有些旧了便买了一枚新的,大哥喜欢就好!”云锦浅浅一笑,岔开话道:“大哥今日没进宫吗?”
“没有,御书房失窃一案总算查了个水落石出,皇上念我辛苦便准了我一天假。”萧怀霖小心地将剑穗收好,牵着云锦走到矮凳坐下。
“破案了?大哥真厉害!”
“是!此事乃西梁细作勾结我朝大臣所为,主使已经全数入狱,等待皇上发落。前些日子皇上派人潜入西梁在我朝的驻点内部,寻到了名册,如今西梁细作已经挖得七七八八了。”说到政事,萧怀霖又恢复了严肃认真模样,从军队中磨炼出来的浑然天成的气势一览无余。
“与西梁勾结的是哪位大臣?”不知为何,一提起西梁国云锦就想到在经国寺那晚追杀黑衣男子的外族人,虽然不确定那群外族人的身份,但云锦总有些不安。直觉告诉她,那群外族人应该不是简单的江湖人,那被追杀的黑衣男子又是什么人?
“是户部右侍郎!”
“户部?可这可是个肥差啊!”户部掌管大夏的土地、赋税和户籍等,是个实实在在的肥差。若是户部右侍郎和西梁勾结,其中克扣的银两和疆域地图,怕是受到了不少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