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心软,她居然会心软!
负气离开流云山庄的楼心尘简直不敢相信一向杀人不眨眼的自己居然也有下不了手的一天!
她是真的气坏了。
在她丝线尽出的一刹那,她几乎不敢置信他会挡到她面前!就为了那些惹人厌的武林人士,他居然可以眼都不眨就牺牲自己的性命,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用他自己的性命来赌她会不会下手?!
再也不要见到他了,再也不要了!
宫忘云是大坏蛋,宫忘云是大坏蛋!
可恶!
咬着红滟滟的唇瓣,她硬是逼回泫然欲泣的眼泪,原来不懂爱的她早已爱上那个温柔善良,宅心仁厚的男子,可他却背叛了她的爱。所以,她要离他离得远远的,她要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让他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
她永远都忘不了她离开时他那惊恐而又绝望的表情,若不是那些江湖人死死拉住他,他是决计不会让她离开的。所有人都不喜欢让他和她这个妖女在一起,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圣人,不是她这个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妖女配得上的,他们不可能有结果,所有人都这么以为。所有人都要他离开她,要她再也别去缠着他,所有人都不允许他们在一起,所有人都说他们没有可能,所有人都这么说……
眼泪,不知不觉的,一滴一滴地滑落。
原来她也是有眼泪的,原来六色杀手也会有感情,原来杀人如麻的笑娃娃也会有笑不出来的一天……
离开他之后才知道,她好想他,好想他,好想好想……
尘儿和云哥哥永不分离,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欢爱时的誓言犹在耳边,彼此却已远在天涯。
丝毫未觉自己绝世的美貌与异于常人的外表已经引起了多大的轰动,楼心尘木然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不在乎究竟有多少人为她国色天香的绝色脸庞而痴迷,她专心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未曾察觉到有一道异常热切而充满欲望的黑眸正紧紧地盯着她,那邪恶、残佞的目光宛如索魂的恶鬼,不给她丝毫退路,坚定而又执着的想要将她据为己有……
她是故意没有反抗的,那几个捉住她手臂的男子虽然武功极高,却还不是她的对手,她只是有点累,同时也是对自己能力的把握,否则她不会任由他们用药将她迷晕,她是故意的,故意要让他找不着她,故意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猎物,她是故意的。她要他着急,要看他找不着她心急如焚的模样,她就是故意的。
她,是,故,意,的。大厅的气氛很严肃。
追丢楼心尘的宫流风苦着一张脸,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小尘儿的武功那么好,他连她的一半都尚且不及,又何谈追上。只是……没完成大哥交代的任务,他心里实在有愧:“大哥,都是我的错,追丢了小尘儿。”
宫忘云轻轻叹息:“不怪你。”他早该知道以尘儿的性子,是绝不会被他找到的,可是啊……他的心在她那里,他又怎么能放她自由呢?她是他唯一坚持要拥有的至宝呀……
“云儿,你要怎么办?”宫夫人担忧的皱着眉头:“小尘儿负气离去,咱们要到哪里找才好?”
“云儿,发动流云山庄的势力去寻尘儿吧,她天真,纯洁,不知人心险恶,会被人骗的。”一想到可爱的小尘儿会被人拐骗,宫老爷就高兴不起来。
宫忘云淡淡地道:“请爹娘放心,我一定能够会寻到尘儿。”他不会放她一人在尘世间流浪,绝对不会,他会陪着她,不管她到哪里,他都会找到她。
看着一向镇定自若,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大哥失了冷静与理智,宫流风不由地感叹美人窝即是英雄冢哇。尤其刚刚在小尘儿离开后,大哥厉色对那些江湖人说的话。什么“我这一生只认定一个妻子,就是夜雨宫的白衣杀手”、“我的事情不劳诸位费心”……真是太有感觉了,什么时候他也能遇见让他心动,从而渴望带回家珍藏的女子呀……
“若是能寻到当然最好,倘若你没有寻到,云儿。”宫夫人冷冷地看过去:“你也就不要再回来了。”她只认小尘儿做她的媳妇儿,其他女子她一律看不上。
“孩儿谨遵娘亲教诲,寻不到尘儿誓不回庄。”宫忘云颔首,随即淡淡地道:“霜若,出来。”
“霜若?”宫流风纳闷地左顾右盼:“哪有什么霜若啊,大哥,你不会是想带着霜若上路吧?!”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他温和的眉眼依旧平静似水,说话的语气却暗藏危险的不悦:“出来。”
在他的命令下,一道纤细美丽的身影缓缓自大厅外步入,她恭敬的弯腰福身:“公子,老爷,夫人,二少爷。”
宫忘云静静的看着她,直到她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是你自己说,还是要我来。”他不疾不徐的问。
“公子……在说什么?霜若听不懂。”他不可能会知道,别自己吓自己,他不可能知道的。
“霜若,你跟在我身边已经十年了,还不清楚我的意思吗。”宫忘云幽深的眸光飘向远方:“不要浪费我给你的机会。”
是的,就是因为太了解他,所以才更不甘心将完美的他让给一个平空冒出来的未婚妻!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眼里的深情和呵宠,那是他永远不会给她的东西呀!既然她都得不到,又凭什么要便宜那个妖女?!
咬咬牙,她单膝跪下:“霜若真的不知道公子在说些什么。”
轻轻的叹息声从宫忘云口中溢出,他失望的摇摇头:“霜若,你让我很失望。”原以为她能放下对他的感情重新站起来,看样子他是高估她了。
一旁的宫流风沉不住气了:“大哥,你到底想说什么?霜若为什么会让你感到失望?”话可不可以不要说得太复杂,他很难听得懂耶!
“云儿,你……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件事和霜若有什么关系?”宫老爷纳闷地问,实在是不明白一向和善没脾气的儿子为什么要这么质问霜若。
宫忘云低下头看向跪在他身前的美丽女子,轻描淡写地问道:“霜若,你当真不肯说么?”
霜若的反应是倔强的僵直了脊背。
“云儿,你到底想说什么?”宫夫人凝视着他,缓缓地问。
“英雄帖是霜若发的。”宫忘云微微一笑:“江湖上传言夜雨宫的白衣杀手有绝世之姿,容貌之美更胜于下凡仙子。使得天下人人欲夺之而后快。”
“什么?!”宫氏夫妇怎么也没有想到,来流云山庄滋事的江湖人竟然都是霜若搞的鬼。
“不、不可能吧……”宫流风愕然地张大眼睛,有点不敢置信一向温婉多情的霜若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霜若震惊的抬起头:“公子!”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她明明做的天衣无缝,公子怎么会知道是她做的?!这不可能,不可能……
“从你潜入我的书房盗取英雄帖我就知道了。”宫忘云对她微笑,只是此番,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将英雄帖放在哪里。”原本他想召开英雄大会将尘儿的事广告天下的,却没想到尚未写好的英雄帖会比霜若盗走。
“不,公子……不……”看着那双总是盈满温和笑意的漂亮黑眸此刻充斥了对她的失望,霜若害怕了。她宁愿他打她,骂她,也不愿他对她失望啊:“我、我不是故意的,公子,黄若知错了,求求您原谅霜若吧,公子,霜若真的知道错了……”
宫忘云伸手扶她起身,随即放开她:“倘若你要伤害的人是我,那么我不会怪你,因为是我怕伤害到你而没有明白的拒绝你。可是……”黑眸幽邃的看向远方:“我无法忍受你要伤害我最心爱的人。”
“公子……”霜若泪眼迷蒙的看着他:“霜若爱你呀,霜若可以比她更爱你的!”她真的会比那个妖女更爱他,他为什么不相信呢?她爱他爱到心都痛了,他怎么就是不懂呢……
“不。”宫忘云浅浅一笑:“相信我,霜若,着世界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尘儿,也不会有人能比她更爱我。”
“不会的公子,霜若真的可以比她更爱年的,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只要他能爱她,就算要她出卖灵魂她都愿意!
轻轻拿下她急切攀住他肩膀的双手,宫忘云笑了:“终有一天你会了解,我和尘儿之间是不可能有缝隙的。”
霜若痴狂的再次抱住他:“可是现在她走了,她走了,你可以爱我了呀,公子,求求你,爱我,爱我好不好?!”
他再次温柔而又坚定地拿开她痴缠不放的手:“我会找到她的。”
“公子……她不会回来了,让霜若陪你,霜若会很爱很爱公子的,公子……天下人不会允许你们俩在一起的,公子,您不要再执迷了好不好?!”那个妖女到底有什么好,到底有什么好?!
“霜若,原本我就打算要召开武林大会,向天下人宣布我和尘儿之间的事的。没有人能阻止我。”他要让他心爱的小人儿能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没有人能阻止。
霜若不肯相信。她十分激烈的摇着头,为什么,为什么他不肯爱她?她明明比那个妖女好上千倍万倍啊,为什么没有人让他来爱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比妖女更爱他的,为什么他不肯相信,不肯爱她……
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肩,宫忘云望进她的眼睛:“霜若,在这个世界上,尘儿是我唯一在乎的人,我不允许她有任何的危险,这世上的女子虽多,我却只爱她一个,也只想被她一人爱着,你能明白吗?”
看着那双温暖的黑眸,霜若失神了。
“好好的活着,我会认你为义妹,让你成为流云山庄的大小姐,永远被我们宫家所庇佑。”他微笑:“善待自己,就是我对你的要求。”
宫老爷开心地笑道:“虽然对你伤害我们心爱的小尘儿有些不谅解,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欢迎你,女儿。”
见爹亲软化了,宫流风也笑着伸出手:“我是二哥。”
只有宫夫人一脸忧色:“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小尘儿会不会有危险?”
“娘亲不用担心,我原本便是要召开武林大会的,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些时日而已。”宫忘云不疾不徐的说道:“放眼天下,武功能胜过尘儿之人少之又少,娘亲不必太过担心尘儿的安危。”
宫夫人点点头:“云儿,要尽快寻回尘儿。”
“孩儿知道。”
看着那道修长英挺的身影逐渐远离,霜若不禁扑进靠她最近的那人怀里痛哭失声,哀悼她早夭的爱情。
糟了!
抱着怀中纤细馨香的女性娇躯,一向玩世不恭的宫流风居然感到心脏跳得好快、好快……
他,不会也被月老的红线给缠住了吧?!
低下头,他看向怀里那张哭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的小脸,心里有一根奇妙的弦倏地崩断了,真是奇怪,为什么以前没有发觉,霜若……其实也生得很是美丽呢?虽然不及小尘儿的风华绝代,却也别有一番风韵……
浪子的心,在不知不觉间,缓缓地沉沦了……真的是很美的一个女人。
冰冷修长的指悠然地滑过凝脂般柔嫩的雪白肌肤,不由地恋栈于那绝美的触感而稍稍失了神。
精致绝伦,巧夺天工的出尘五官,长长的羽睫浓密的像把小扇子,花瓣般柔软的红唇似乎很适合承受男人的宠爱,尤其是那一身欺霜赛雪,吹弹可破的冰肌雪肤,更是让人痴迷沉沦。这么美的女人,不知在他身下宛转承欢时会是怎样的妩媚风情?
想着,邪恶的指尖已经有意识似地探进她如雪的衣衫内,揉搓着玉般触感的冰凉肌肤。
他想褪掉她一身如雪白衣,让她成为他的女人,让她在他身下娇喘嘤咛,再也舍不得离开他的床。
蓦地,一只纤细如玉的冰冷素手抓住了他在她衣内肆虐的大掌。
他微诧地抬起头,望进一双人世间最美的眸子里,心神微微荡了一下,不是心动,而是心悸。似乎……她可以看出他亟欲掩藏起来的心事。
大掌微一使力,他轻松地将她抓到怀里,面具下的冰冷薄唇刷过她雪白的粉颊,带着若有似无的挑逗。
任由他轻薄,楼心尘淡淡地说道:“我不认识你。”
他笑了,大手更为猖狂的抚弄她粉嫩的唇瓣:“可我认识你,夜雨宫的白衣杀手。”他的六个猎物之一。
楼心尘开心的笑了,瞬间绽放的绝美笑容差点让他愣神,她一字一句极其缓慢地说:“我,以,为,蓝,色,姐,姐,可,以,满,足,你。”
黑眸猛地一眯,他危险地凑近她的唇:“你怎么知道?”难道王府里有叛徒?
“用得到我来刺激蓝色姐姐可是没有用的,我可不喜欢。”楼心尘笑得异常甜美。
“说,你怎么知道她在我的手里?!”他敛去先前的邪肆笑容,阴冷而骘猛的问。
美丽的水漾大眼盈满笑意:“我就是知道,可我就是不要告诉你。”她可不想莫名其妙被绑来,再莫名其妙成为他的禁脔,虽然她是故意的,但是她好歹也叫一声蓝色姐姐,又怎么会轻易错过呢?要知道,不是每天都有好戏瞧的,蓝色姐姐失踪了好久,原来是失手被捉了呀。看在她平日对自己很好的份上,救救她好了,眼前这男人可不是一般猎物,否则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能将夜雨宫的蓝衣杀手抓住。
狭长而充满杀气的黑眸冷冷地盯着她,男人愤怒得几乎想一把捏死她。他不容许背叛,不容许忤逆,更不容许他想掌握的事却无法掌握!“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是不说?”就算他对她的身体再感兴趣,只要她忤逆他,也一样得死!
柔媚的大眼笑得更为开心,但纤细的素手却如鬼魅般格开他的胸膛,然后毫不留情的掐住他的颈项,粉唇送出稚气的可爱微笑。偏着头,她打量着他戴着银色面具的脸:“我可不是蓝色姐姐,白衣杀手之所以能名列杀手之冠可是有原因的。”她的武功在六人之中最为拔尖,性情也最为反复无常,但有一点不可否认,那就是,她是绝对的无情。
“在下佩服。”男子露出不怕死的微笑:“是在下请敌了。”
素手一裹,她轻巧的解下他的面具,在他猝不及防的时候。
“你是第二个看到我的脸的人。”男子没有勃然大怒而是轻声低语。
“是吗,很荣幸。”楼心尘微笑:“你长得很美。”几乎不下于她。
男子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该说谢谢吗?”一张女人的脸,他不屑要。
“你被狠狠地伤害过,对不对?拥有一双湖水绿眸的镇南王。”绝世镇南王,貌如女子香。
足见他的美貌有多么惊世骇俗。
野兽般的眸狠狠盯住她:“你知道我是谁。”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原本,你是我要杀的猎物。”因为武林人士群起攻击夜雨宫而由蓝衣杀手接手:“我听委托人描述过你的特征。”戴银面具,以及一双平日黑色,情绪波动则转为绿色的独特眼眸。
“看来。”他自嘲的一笑:“我是碰到对手了。”
“就目前的情势看来,你并不是我的对手,是蓝色姐姐让你失去警戒的判断力了吗。”楼心尘轻笑出声:“镇南王,你爱上她了。”不过他肯定不会承认,他受过的伤害太深,无情的太久,几乎已经忘记自己也拥有爱人的能力了。
“不可能。”他一口否决,否认的太快反而显示出他的在乎。
缩回钳制住他的手,楼心尘但笑不语,别人是别人的事,与她无关。
镇南王微微一笑,不怀好意地问道:“你不怕形势逆转吗?”一旦她松开对他的钳制,他随时都有可能抓住她。
“你不是我的对手。”这座王府,她进得来,自然也就出得去。
“这么有自信?”从一开始的想要得到,到现在则成了惺惺相惜的佩服。
“当然,我可不是笨笨的蓝色姐姐。”被抓只能等人救,若是她被抓,那么至少在逃走前会留下一份大礼,让得罪她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镇南王摇头低笑。
“知道吗。”她神秘兮兮地凑近他:“你身上有蓝色姐姐的味道哦。”所以她才判断他是依旧活在世上的镇南王,而蓝色姐姐则被他囚禁在这座华丽却无比冰冷的王府里。
“什么?”他一怔。那个倔强女人的味道?怎么可能?
“我说的可是真的。”楼心尘开心地笑着:“你身上被她烙下了记号,这辈子都洗不掉了。”谁叫他碰了夜雨宫的杀手,这就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一辈子身上都有那个女子的味道,永远永远都无法抹去。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的身上,是不是也会有她的味道啊?
瞧见她猛地一变的脸色,镇南王好笑地问:“怎么了你?”
“没什么。”甩甩头,她抛去心里的阴影,那人正在流云山庄做他的大圣人,大君子呢,哪有闲工夫出来找她?说不定他正在高兴终于摆脱她这个妖女了呢,再说了,他也不知道她身上的味道,能闻味寻人的只有夜雨宫的同伴,而她身上的味道可是连夜姨都无法追踪的,更何况是那个大圣人?!
哼,她才不要自己吓自己。
“近日,小心一点吧,听说你在几天前愤然离开流云山庄,而你的绝世美貌早已传遍天下,人人欲得之而后快,还是小心点好。”一说完,他愣住了,什么时候他也会关心人了,而且是一个女人,还是自己先前想要得到的女人?
楼心尘孩子气的皱皱鼻子:“我才不怕他们。”
镇南王浅笑,低低地叹道:“你可真像我那早夭的妹子。”一样的天真,纯净,不懂人心险恶。也就因为她是这样的性子,他才能和她说这么久的话而丝毫不动杀念吧,她让他想起那可怜而又无辜的妹子。只不过她较十三岁即殒的妹子又多了灵净与飘逸。
“我可不是你妹妹。”她才不要一个碍手碍脚的哥哥,那个讨厌的大圣人就已经有够她烦的了。
蓦地,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入两人耳畔:“我也不允许你是他妹妹。”
一个修长的白袍身影出现在两人眼前。
是宫忘云。
只是,他是怎么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