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等武功高强之人,一遇危难,心中想也不想,自然而然的便出手御害解难。他被迫打伤她,这是她自取其祸,与旁人无干,但是若她就这么死了,他就永远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就不知道究竟谁在暗中阻挠自己,谁要对皇上不利。他不是为了救她,只是要保护皇上,彻底清除一切可能对皇上不利的势力。
当然,他不会告诉她,他只是反问她:“那你为什么要害我?”
白月语塞,低下头,沉默了。
见她不说话,他淡淡道:“你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这回她没有任何反驳,乖乖的睡了。
半夜里,她睡得并不踏实,翻来覆去,嘴里轻喃着:“麟!”
麒麟卫一惊,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叫他,难道她知道了他的身份?可这一声叫的甚是柔情又带着痛楚与凄厉,不由心中一软,想要看看她是否还难受,却见她闭着眼睛,并不清醒。
“你究竟是谁?”麒麟卫自言自语的轻声道。
白月的身体动了动,她依然睡着,眉头却是拧着的,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在做噩梦。
她并没有听见。
麒麟卫摇了摇头,叹息一声,然后自顾自的睡了。
第二天.一清早两人便出发赶路,马儿跑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寻到一家简陋的客店。这客店也没有小二,便是店言自行招呼客人。
此时两人都是饥肠辘辘,麒麟卫要了些吃的,白月眼睛看不见,他把筷子和汤勺都递到她手上,把饭菜装到一个碗里,以方便她食用。
白月说:“我口喝了,想喝些汤水。”
店主取来一碗热汤,白月急不可耐的尝了一口,大叫道:“好烫!好烫!”
麒麟卫的脸黑了黑。只好用匙羹妥了一勺,吹了吹,等到不烫了,慢慢喂入白月口中。
店家看了笑道:“这位公子真是体贴。”
两人的脸同时僵了一下,麒麟卫咳了一声问:“这附近哪里哪里有医馆?”
店家道:“那可远着了,往西面二百里处有一个大市镇,到那里才有医馆,就算快马加鞭也得要三天光景。我看姑娘身子弱,眼睛又不方便,并不适合赶路,还是先在小店歇息一天吧。”
麒麟卫不置可否的笑笑:“谢谢店家。”
两人匆匆吃完饭,继续赶路。
路上,白月心情似乎不错,开口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理她。
“我问你话呢!”
他还是不理她。
白月道:“你不说我就随便叫啦!”
“随你!”
“张三?”
他不响。
“李四?”
他还是不响。
“王五?”
“你有完没完?”
“没完!”白月耍赖起来,他拿她没办法,只好说:“姑娘既然是冲着我来的,自然知道我是谁。倒是你,几次三番陷害我,料想也不敢说出姓名来。”
白月道:“公子不就是想知道我的闺名么?直接问就是了。”
麒麟卫没想到白月这么直接大胆,楚国虽然民风开放,但是一般女子的闺名是只有家人和密友才知道的,即便是亲戚也很少会直呼闺名。这女子素未平生,算也只能算做半个仇家,竟然这么直截了当,不是不知检点随性放肆又是什么?
当下板起脸脸来,冷声道:“姑娘请自重。”
白月笑道:“你这人好生奇怪,我问你名字,你不肯说,却把问题反过来问我,我要说了吧,你嫌我不够自重,真是矛盾可笑!”
麒麟卫有些怒了:“你是谁,叫什么,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白月哼了一声,大约是觉得无趣,也不做声响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要是那大夫医不好我怎么办?现在的庸医太多,说不定还把我给耽误了。”
“那又怪得了谁?你暗算我,完全是自讨苦吃。”
白月嘲弄的笑:“若不是对这感到好奇,你早就丢下我,或者干脆把我杀了,可是你觉得一切不会那么简单,我只是一条线索,你想通过我把整个事情弄清楚,所以才答应带我去治伤对不对?”
麒麟卫神情有些严肃,面对这个外表纯真的诡异女子,他确实是充满了好奇,也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不搞清楚真相之前他不会痛下杀手,可是这也不代表他有多少耐心陪她耗下去。
“如果我是你,就会老老实实的把目的说出来,而不是考验一个随时能把自己送上黄泉路的人的耐心。”
“可惜你并不是我,所以你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白月目光狡黠,冷笑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就带我去天山。”
麒麟卫靠近她,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冷酷意味:“带你去天山你想的美!我不管你为的什么目的要去那里,一旦你的目的与我有冲突,哪怕只是看起来可能,哪怕只是巧合,甚至只是借口,我也绝对不会和你同行,非但如此,我会让你永远也到不了那里。”
“是吗?”白月皮笑肉不笑:“看样子我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啦?”
“你想死我也不介意送你一程。”说罢,麒麟卫突然搂抓她的腰。她只觉的身体一轻,脸上神色大骇:“你要做什么?”
麒麟卫冷笑一声。就要将她丢下马去。
不料白月死死抱住他,刚才的气焰全没了,一脸的委屈,声音也变得小小的,柔弱的,楚楚可怜:“不要啊,不要丢下我怕,我会死的!”
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住他,他忽然觉得有些异样,用力推开她,可她就是不放,一边抱着他一边低声喊:“我不放,我就不放,我死也不放!”
“好了!”他微怒道:“我不丢你下去了,你赶快松手!”
“真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白月这才小心翼翼的略微放松一些,却还是没有完全松开,就怕他反悔似地。
麒麟卫无奈的摇摇头:“你一个女孩子这样抱着大男人不肯放手成何体统?”
“命都快没了,还体统呢。”白月不以为然嘀咕道:“就算你不带我去天山,最起码也要帮我治好眼睛,总不能因为两句话不合,就草菅人命。”
“姑娘,话都被你说尽了,正理歪理都被你占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怎样欺负了你。”麒麟卫冷冷道,心里暗暗叫苦,真是拿这无赖没办法。
“好啦,你就别计较啦。”通过刚在那一吓,白月知道现在得罪他不得,只能卖乖,说:“我喝支曲和儿给你听,好不好?”
“不好。“麒麟卫知道她诡计多端,早就打定了主意,管她出什么主意,他一概不允。
白月嘟起了嘴道:“你这人真专横得紧。那么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
麒麟卫道:“不好。”
白月道:“我出个迷语请你猜,好不好?”
麒麟卫说:“不好。”
白月道:“那么你说个笑话给我听,好不好?”
麒麟卫道:“不好。”
白月道:“你喝支曲儿给我听,好不好?”
麒麟卫道:“不好。”
她一连问十七八件事,麒麟卫想也不想,都是一口回绝。
白月眼珠子转了转,又道:“那么我不吹笛儿你听,好不好?”
麒麟卫仍道:“不好!”
这两字一出口,便知是上了当,她问的是“我不吹笛儿给你听”,自己说“不好”,那就是要她吹笛了。他话已出口,出就不加理会,心想你要吹笛,那就吹吧。
白月叹了口气,道:“你这也不好,那也不好,真难侍候,可偏偏要我吹笛,也只有依你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根玉笛。
这玉笛短得出奇,只不来七寸来长、通体洁白,晶莹可爱。白月放到口边,轻轻一吹,一股清扬激越的笛声缓缓响起,合着夏日的微风,在这空旷的天地间,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麒麟卫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刚在的怒气去了大半,一时间不去想这些恼人的事。
两人正行着,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异响,抬头一望,山上尘土扬起竟有大大小小无数碎石投下来,麒麟卫一惊,加快速度,却不料前方道路被一丈高的栏杆堵住,连忙放缓速度,伸出手掌击碎那些滚落的碎石。
白月虽然看不清楚,也知道情况不妙,忙问:“怎么了?”
“尽量压低身子!”他吩咐道。
抬头目光所及,看到一大块山石笔直的冲了下来,不由心中大急,。眼见山石已飞起砸下,他顾不得其它,轻功施展,纵身一跃,硬生生一掌朝山石击去。
麒麟卫这全力一掌竟然瞬间将那山石击得粉碎,自己也是胸口巨震,旋即在空中使了使力,向前一跃,坐回马背上。整个动作利落干净,只有内力雄厚又轻功了得的人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这样快的反应,将灭顶之灾瞬间化解,不能不令人叹为观止。
虽然山石被击碎,可是仍然化作一块块碎石落下来,马儿已然受惊,长嘶一声扬蹄狂奔,发疯一般的往前跑也不管那栏杆有多高只想越过去,白月根本无法阻止,幸好麒麟卫及时握住缰绳,喊了一声:“抱紧我!”接着便是一个翻滚,落下马来。
白月惊得不知所措,她张大了嘴低呼一声,脑中嗡嗡作响。
受惊的马发足狂奔,凌空跃起虽然前蹄跨过了栏杆可是后腿却怎么也跨不过去,挣扎了两下还是摔了下来,登时重重的落下来,看样子是摔伤了骨头,不能动弹。
再度受到埋伏,麒麟卫怒喝一声:“是谁?”
只见山上有一道黑影掠过,动作极快,根本看不清楚。
“该死!”他低咒一声,忽然觉得怀中的人颤了一下,低头一看,这才发现白月的额头被打破了,鲜血直往外冒。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捂住,问:“还有哪里受伤吗?”
白月摇摇头,问:“是什么人?”
“太远了,看不清楚。”虽然不知道对方身份,可是他有种预感,这趟行动暗中有人阻挠,这人可能是上次的黑衣人也可能是别人,但应该不是和白月一伙,不然不会连她一起算计进去。事情变得越了越复杂,前方危险重重,有无数的阻碍等着他清除,有无数困难等着他克服。要到达天山,找到阳药师,他必须不畏艰难勇往直前!
怀中的白月道:“那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他抱起她,正要翻身越过那栏杆,却发现提不起气来。方才觉得胸口有些疼痛,想来是刚在击碎山石的时候受到震荡太大,毕竟他是血肉之躯,与那样的硬物相撞,纵然武功再高,多少也会受到一些折损。何况即便他翻过去,没有了马,速度会大大减慢,因此耽误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