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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总是在最差的时刻遇见最好的人(3)

他说昨晚突发肾结石,半夜开车去医院吊了一瓶水又回来的,等早上医院开门了,还要再去医院检查。我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照顾他,只好陪着他去医院。

印度的私人医院很干净、很漂亮,也不像中国有那么多人排队等候。Vikram一边忍着疼痛一边还在打电话跟同事交代工作上的事,并跟我说,拍完片子他就回去工作。我的天哪,都肾结石了,难道不用休息一天么?

我非常不能理解。Vikram微笑着说:“反正回家休息,痛又不会好。”我目瞪口呆!拍完片子,他温柔地送我出医院,依然带着不变的憨厚笑容告诉我该怎么去地铁站。他真是个好男人,我心里满溢对他的感激之情,几欲涕零。

喜马拉雅的树和越洋毕业答辩搬去Himanshu家里后,他和Firoz带我去某不知名的城堡废墟游玩。这里的门票价格是外国人两百印度卢比,本地人十五印度卢比,所以他们教我,如果守卫问起,我就说自己是锡金人。为此他们还教了我一句印地语:“大哥,我是从锡金来的。”幸好守卫没问我就放我走了,连十五卢比也没收,不然那句话实在是太复杂,记不住啊……城堡废墟有点儿像长城,还有地下的部分,据说是当年的集市、监狱和民居。中午四十多度,Himanshu和Firoz穿着牛仔长裤走来走去,都不出汗,佩服死我了!看完城堡,他们又带我去看另外一个古建筑,我真心听不懂这些东西的印地语名字,翻译成中文我也记不住,只记得Himanshu说这是一夜间建起来的。我们坐在古建筑旁边的菩提树下聊天,风吹过菩提树叶,沙沙作响,他让我听,说是树叶在唱歌。Himanshu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他问我菩提树这个词用中文怎么说,我告诉他之后,他说:“那Himanshu就是喜马拉雅的树,对吗?”真是活学活用!

印度社会仍然是半传统、半现代的,所以很多人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一个女生要独自在印度旅行。上次我去Himanshu家,被邻居看见了,邻居打电话给妻子儿女来围观……好像女生都不可以进男生家门的,我表示很无语。Himanshu说,印度传统社会是不允许谈恋爱的,到了要结婚的年龄,亲戚给介绍一个同阶级的女生,双方父母满意了,就默默地结婚吧!也就是传说中的包办婚姻,如果你喜欢上一个比你阶级高的女生,那就麻烦大了!她们家里一定会集体反对的,反之亦然。

我的天哪,爱上一个人还要先看家族背景,现在究竟是什么年代啊!而且年轻人谈恋爱如果不打算结婚都会藏着掖着的。如果警察抓到一男一女坐在车里,会以“告诉你们父母”为理由进行讹诈。我问他,警察怎么知道这一男一女是已婚还是未婚了,他说警察的判断标准就是对着这对恋人说出“告诉你们父母”

这句话之后,表示惊讶的就是未婚男女,而笑着说无所谓的就是已婚!怪不得新德里地铁的某些人少的出口有些男男女女坐在那里,原来他们是在夹缝中谈恋爱!这种爱情多辛苦呀!所以,我做沙发客最好偷偷进出,别被人看见。想起在Vikram家住的时候,他也提醒过我别告诉别人我住在他家,原来是有这样的隐情。我觉得在印度,女性的地位还是很低,至少比中国要低一些。在中国,我尚且觉得自己经常不被尊重,在印度住久了简直就活不下去了。我问Himanshu他会怎么处理婚姻问题,他说他崇尚自由恋爱,不会听从父母的安排,但是他现在都二十五岁了,还没有过女朋友,他又何尝知道一旦真的有了一个不同阶级的女朋友会对家族造成怎样的影响,真是越想越庆幸自己生在中国啊。

Himanshu说他家今天有亲戚在住,我不能住在他家,要住到Firoz家去。其实我住哪里都无所谓,而且第一次住穆斯林人的家,总感觉很神秘!实际上,穆斯林家庭跟普通家庭没啥区别,而且厕所没手纸,这一点来印度这么久了我都习惯了。Firoz家的房子跟Himanshu家的差不多,也是一栋小别墅。唯一大缺点是没有电脑,我必须找到电脑,因为我要做PPT准备明天的越洋答辩,只好大下午麻烦两位帅哥载我去找网吧。不幸的是,Bardarpur所有的网吧都很陈旧,而且不能显示中文,我只能坐一个半小时地铁去ParaganjMarket找电脑做PPT。

弄完PPT,回到Bardarpur已经天黑了,Himanshu叫我先坐公交车到Bandar的红绿灯处。夜晚的Bardarpur乱七八糟,路上没有灯,车都在乱开,灰尘漫天。我问路边的人哪辆车能到红绿灯,那人指着下一班车就是,我像得救了一样挤上公交车,可售票员说根本不到红绿灯,我靠!又被印度人坑了!一定要记住,不能向印度人问路啊!问车也不行!我只好下了公交车,在路边拦三轮车。路上根本就没灯,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才能看到我在拦三轮车的,拦完还要跟基本不会英语的三轮车司机描述我的地点,拦了好几辆才碰到一辆三轮车是到那里的。Himanshu一直非常担心我,不断发短信过来,怕我遇到危险,不过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没有遇到危险就是幸运吧!三轮车在夜里尘土飞扬、到处鸣喇叭吵成一片、让人无比心烦的路上开了很久,终于到了红绿灯。

见到Himanshu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回到了家,不用再担心任何事情了。我抱着他的腰坐在摩托车后座,世界一片安稳,他没有回头,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笑容,像邻家男孩一样灿烂可爱。

他问我,坐新德里地铁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月光集市站,印度有一部电影叫《月光集市到中国》(ChandniChowktoChina),他一看到我,就想到这部电影。电影虽然是说月光集市到中国,实际上是我从中国一路到了月光集市,让他知道了很多中国的东西。我是他招待的第一个沙发客,当初他也是抱着好玩的心态注册了沙发客网站,也许是缘分吧,就看到了我在求新德里的沙发。没想到最后真的可以招待到我,他觉得以后可以开始招待更多人了,因为我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我不好意思地告诉他,他是我在新德里看到的最好看的人了,被他招待我当然开心啦!

一路花痴地被他载到Firoz家里,再次见识到印度人的晚餐风格,晚上快十点才吃饭,而且菜式非常丰盛,咖喱、黄瓜还有鸡蛋什么的,我忍不住饱餐了一顿。心里觉得这真的太不容易了,Firoz的爹妈该是有多开明啊,愿意让我一个外国女生住在他们家里。我住在他们家这种程度的事情,放在中国应该跟“在老妈面前和不认识的同性老外接吻”一样那么刺激吧!我只好不断微笑,不断说谢谢,来展示我大中华文化的亲和力,千万别在礼节上再犯禁忌,我的存在已经是个禁忌了!

Firoz给我一个很大的房间住,有一张很好的床,但是我的心情忐忑得要死,因为第二天就要毕业论文答辩,而答辩时间是印度时间早上六点,也就是说我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一家还开门的网吧,而且我住在这种超级无敌远的地方,即使找得到也去不了!我只好通过打电话的方式进行论文答辩了,对于这种可怕的首开先河的方式,我真的担心到睡不着!

做了一晚上噩梦,六点钟挣扎着起床,打回国竟然整整有五分钟无法接通,吓出我一身冷汗!答辩大体上算是顺利地进行了,因为没有办法视频,同学帮我把手机调到扩音的状态,放在老师面前,我一边讲,同学一边帮我翻PPT,其实我自己也没法搞清楚他究竟翻到哪一页了,不过就这样吧!讲完PPT,同学再帮我把手机拿到老师面前,回答老师的问题,老师明显都不太开心,尤其是最后一位老师,开口就是“我对你的态度很不满意,拒绝向你提问”。我的心都碎了,就这样灰溜溜地结束了答辩。

一整天没有心情做任何事,打了一下午的电话,又出去上网联系同学和老师。在印度,再可怕的状况我都可以冷静应付,但是唯独答辩,我真的无法淡定。直到最后得到答辩通过的消息,我的心才终于放下了,最可怕的事情已经结束。花了一千卢比电话费也算是值得了吧!

成为“三无”流浪汉晚上去火车站坐火车,离开新德里去阿姆利则,Firoz开车送我去地铁站,结果开上马路不到五秒就撞了一个骑摩托的大叔。我眼睁睁地看着大叔从摩托上飞了出去,然后爬起来,一点儿也不气愤,慢慢走过来跟Firoz理论。我吓了一跳,Firoz朝我吐了吐舌头,说这种事天天都发生,没问题的!这开挂得真是吓死人了!

大叔说自己的摩托车旁边一个装东西的箱子被撞歪了,要Firoz把箱子扳正……喂喂喂!大叔!我刚刚明明看到你飞了出去,难道第一件事不是先赔医药费么?把箱子扳正就解决了么?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个开挂的人心平气和地在路边理论,Firoz看我坐在车里,怕我等得无聊,竟然先把我送到马路对面坐车去了,还一直陪我等到车来。大叔就在马路对面扳他的箱子。我看着这满街的灰尘,双向四车道的马路在印度变成六向八车道,这种交通状况不撞就怪了!怪不得我每一个沙发主的车都破破烂烂的,看来是每天都被撞!我过了这么多次马路没被撞,简直就是上帝保佑!我惊魂未定地挥别Firoz,看他就在那恐怖的车流中跑过马路,继续跟大叔理论,印度这地方真是太不一般了!

坐火车这种事,一定会蛋疼的,绝不能幸免!首先,火车站的人们就很不正常,一大堆头顶着两个甚至三个大箱子的人轻松地走来走去,这脖子是有多强韧!

其次,就是地上坐着一堆手黑乎乎的还在乱吃东西的各色人等,看得人直犯恶心。在新德里火车站等七点从新德里到阿姆利则的火车,可是等到快九点了还没看到火车出现,我呆呆地在热得要死、全是屎尿的火车道旁边看狗打架。看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明白为啥印度人都爱在火车站席地而坐了,因为火车总晚点,等得实在太累了,根本就站不住,只能坐着,又没地方坐,所以只能随便坐地上。

最后,我真的不能忍受了,只好走去站长室求助。

站长说那趟车早就走了,让我坐另外一趟火车,在某某某不知名站换一趟车去阿姆利则,说着就一路小跑带我去站台,说那趟火车就快开了。在印度经常看见火车已经开始启动了,一群人才冲上火车或者跳下火车。

有一次,火车已经开得相当快了,一个大妈从火车上跳下来直接摔倒了,差点儿滚到铁轨里去,我在旁边大惊失色,但是大妈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就走了,旁边的人也跟没看见一样!这次,站长带我到站台的时候,火车已经开得相当快了,马上就要离站了,站长跑得比兔子还快,说要跳上火车问个什么什么人,问这趟车究竟能不能换车去阿姆利则。我一想,万一他问到的答案是可以,我也要跳上开得这么快的火车了,所以我也背着包,玩儿命地跑着赶火车。跑了不到一分钟,我就觉得实在是体力不支,而且火车开得也太快了,这时站长敏捷地跳下火车,这么快竟然没摔倒!他说今晚在新德里火车站没有车去阿姆利则了,要我去旧德里火车站。

于是,我一身是汗和土、脏得跟流浪汉一样,只好坐地铁去旧德里火车站,随便买了个站票混上火车,找了个铺倒头就睡。就这样,睡了一晚竟然没有被赶走!

凌晨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地上睡的都是人,想起前几次我坐火车也是这样睡在地上的,感叹自己这次终于霸占了一个铺位,不用睡地上了!虽然这个铺真是脏到呼吸激动了点儿都能吹起灰尘来,翻个身都能感到自己刚刚接触铺位的地方在和泥,不过还好是干燥的灰尘,不是牛粪,也不是其他恶心的东西,没有蟑螂、没有老鼠,已经够完美了,不能要求太多了!而且我的护照在马来西亚大使馆,作为一个没有任何印度人可以看懂的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的“三无人员”,我觉得一身轻松。我终于变成一个真正的流浪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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