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党项先民用笛、箫流露心声开始,拓跋思恭从宋朝引来了西夏人发展大型音乐的范本。李元昊改革唐宋音乐,100年后乐官李元儒把西夏音乐与汉乐融为一体,奏响了西夏沧桑的另一个侧面。100多年里战马嘶叫声过后,从边塞中,传来凄凄哀哀的歌声。
西夏妇女生那么多孩子,让他们来到世上,究竟是为了战争,还是为了一个欢聚一堂的家?如果是为了家,家又在何处?
乡关何处
战争的需要让历代帝王从不控制人口,在中国的辽、西夏、金、元时期一点也没改变,他们对生儿育女大力提倡,给予重视,一方面是为了补给战争死去的人,最首者当数元代。蒙古人在大肆向南北扩张时,国内男人能上战场的几乎都在前方作战,蒙古国内经常是好几个老婆等待着她们的丈夫回家;另一方面是每个民族都热爱生活,希望子孙繁茂,家族兴旺。西夏人认为儿女都有了,才能定心。
女真人重视生子,皇帝更是如此,常常在皇室内产子时,祭奠一番,有时还大赦天下。
契丹人重视生育,以《重编燕北录》中一段有关皇太后生育的文字为据,契丹人生育时要“望日番拜,八拜”。
反映在民间时,在西夏国土上生活的每一个人都不能摆脱封建思想观念,他们被汉族同化,又延续着汉人的步伐,对生儿育女一样重视,因为这是壮大家族的直接办法。《西夏谚语》记载:“妇女有子金熔化。”是说妇女怀孕比什么都重要。又记载:“能养育则百子当变化,能出行则千年当出行。”看来西夏人从不在乎生多少儿女,多多益善,至于养得起还是养不起,那是另外一回事。这其中,让我们看到的是一幅凄凉的场景,甚至是恶性循环。西夏多战事,15岁以上,60岁以下的男人都要到战场上,牺牲了一茬再供一茬,家族缺顶梁柱了,再多生。而频繁的战争使国力不支,这么大的家口,生活究竟怎样?
妇女怀孕或生育的时候,人们给了她们很好的照顾,这一点,可能是西夏备受苦难的妇女唯一值得安慰的吧。妇女在怀孕期间“步沉足重,衣腹宽松”,那么就让她们“行坐安养”。而且还要注意有关事项,《圣立义海》中说:母亲在怀孕期间,对没出生的孩子要长起善念。一方面是孕妇向善,有保佑胎儿的意思;另一方面孕妇不怒,不愠,保持心平气和,就不伤胎气。还有一层含义,那就是母亲这样做了,对腹中的胎儿有影响。达到胎教的效果。
注意清洁卫生,是西夏孕妇经常做的事,即便是失去自由的犯人,也按法律给予适当照顾,保持清洁的身体,让孩子顺利生产。《天盛律令》说:犯了死罪的孕妇,虽然不允许担保出去,但要安排她一处干净的牢狱,派人侍奉。判有期徒刑的孕妇,在即将生产时,派人查明情况,如果真到生产日期,可以暂时担保出去,“等产子一个月以后再推问”。
谁要是在殴打争斗中使“胎儿堕落”,肯定要受处罚,但在《天盛律令》中这一条已经残失。
孩子出生时,西夏人不像契丹人要“望日番拜,八拜”,但西夏人在高兴的同时还得让临生产的妇女记住:“养子忘命。”妇女生产时,要付出痛苦甚至生命的代价。
孩子生下来了,女真人要给孩子过满月,过百日,每年生日也要举行庆祝活动。党项人对孩子满月,百日是否重视不得而知,至少后来是重视了过生日,这主要表现在皇家。西夏称蕃于金朝后,贺金朝皇帝生日,自公元1151年后,金朝也开始贺西夏皇帝仁宗的生日,时在九月。由此可知西夏仁宗的出生在九月。由金使前来西夏贺生日的记载中还知道了桓宗生于九月,襄宗生于十二月。
以下的工作是给儿女起名、教育,然后进行成年礼俗,以15岁为界限。15岁以内的男女可以订婚,过了15岁就结婚。男的开始练武艺,女的操持好家。从这方面看,西夏人的生活太简单了,如果从另一种眼光看,党项人从部落走向一个国家,其实也是简单的。早期的党项羌处于氏族社会,各“酋帅皆有地分,不相统摄”。内迁后,部落人口增大,向奴隶制发展的时候,开始了劫掠财富,俘掠奴隶。从公元983年李继迁反宋到公元1038年李元昊称大夏皇帝,是西夏奴隶制社会迅速走向封建化完成的阶段,一直到1227年,从没停止过战争。那么,西夏妇女生那么多孩子,让他们来到世上,究竟是为了战争,还是为了一个欢聚一堂的家?如果是为了家,家又在何处?
189年汇集在一起的亡魂又由谁来祭奠呢?在西夏的国土上,那些幸存下来,并且傲立于历史之中的寺庙、佛塔,静静地诉说着……
亡魂的祭奠
党项人在《隋书》中出现时,他们“三年一聚会,杀牛羊以祭天”。天是他们亡魂的最好归宿。
后来,党项人把这种崇拜转移到鬼神的身上。《宋史》中说,党项人非常相信鬼神。西夏文字典《文海》中给鬼和神明确的分了工。什么样的鬼干什么样的事,什么样的神,主持什么样的工作。
李元昊称帝后不久,就从都城兴庆府远行到西凉府祠神。直到西夏中期,多神仿佛仍盛而不衰。宋代著名的科学家曾在宋夏边界为帅的沈括,记载了当时党项人的鬼神信仰,他说:所有西夏党项族,所住的正房,常留出中间一间,用来供奉鬼神,没有人敢在这里面居住,里面有“神明”,主人只能坐在旁边。
西夏攻打延州时,监军嵬名理直中了埋伏战死了,于是他们俘获敌人后当即射杀,为嵬名理直报仇,“杀鬼招魂”。
仁宗仁孝在公元1176年甘州黑水河边立了一块碑,叫《黑水建桥敕碑》,碑文两面分别用汉文和藏文书写。上面记载了皇帝敕告黑水河上下一切水土之主、山神、水神、龙神、树神、土地诸神,希望他们重加神力,密运神威,使水患永息,桥道久长。
西夏人认为得到的鬼神的呵护,人就可以得益成名。
西夏人希望得到鬼神呵护的同时,也希望得到佛的呵护。自从凉、魏经隋、唐以来,佛教在河西、陇右已经流行了六七百年,对迁到这一地区的党项族有着潜移默化和直接继承的关系。于是,党项族开始信起了佛教。佛教既可以加强统治,也可以安抚民心。尽管西夏并不排斥党项民族原始宗教和道教,但佛教始终是西夏的第一宗教。西夏建国初期用了50多年的时间将大藏经翻译成西夏文,称作“番大藏经”,共有820部,3579卷。可见他们对佛教的重视。
西夏人倡导佛教,于是在西夏寺庙林立,信徒广布。于是,对佛像、神帐、道教像、天尊、夫子影殿的保护列上了《天盛律令》。西夏庞大的法师、侣僧,为死去的西夏统治者超度亡灵,为西夏数百万人祈祷平安。
西夏的君主们都要接受封号,帝师、上师、德师等都是高僧的名号。这些封号,紧紧地套在统治者的身上,以求佛的保佑。然而,他们这么虔诚,这么费心思,佛始终没有显灵。
佛教中让人们多积德,多行善,为此西夏政府专设功德司统辖,让僧人记录所做善事。想成为一名真正的佛弟子,要经过试诵经典,考核礼法,逐层报批等繁杂手续。
在西夏10位皇帝中,哪一位更信佛,哪一位做的佛事最多,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在189年的风云中,都归向了一起。重要的是那些神,由巫师们招引来,他们曾幻想借用巫术这种“超自然力”对不利的现象施加影响或进行控制。
西夏在政府设置“巫提点”一职,是专门管理佛、道教以外民间宗教信仰,以及宗教仪式等问题,派遣一二名大人。西夏政府任命的巫师称为“官巫”。
占卜是巫术的又一职能,其目的是问凶吉、决疑难。占卜在党项人的社会生活中占重要地位。它既渗透到人们的生活中,也影响着一些重大事件,特别是军事上作战的行止。西夏在出兵作战之前先行占卜,用“擗算”、“咒羊”等方法决算战争的胜负。可是女真人、蒙古人出现以来,每次战争似乎都没有得到神的护佑,从襄宗安全开始的五位西夏皇帝,也没有得到佛或者神的保全。或许,在蒙古军队攻入中兴府那天起,末代皇帝李祐也像蜀国的刘禅那样,请来巫师,进行祈祷。如果真是这样,后人不会责怪他,责怪他的是当时幸存下来的党项人,而他们,都已经死去几百年了。
或许对一直活到明代以后的党项人来说,神永远没有离开他们。而西夏的生命,自从公元1227年以后就停止了。
据说,蒙古人处理党项皇室的做法,对中兴府居民异乎寻常的大屠杀,是事出有因的。这种做法“意味着为成吉思汗来世提供一支可观的卫队”,这样做的结果,敌对国王的“德行”就会转化为一种服务,侍奉他们死去的大汗并且是保护大汗的精灵。
显然死去的西夏人都不是为了祭奠成吉思汗的亡魂,但西夏人在189年中集在一起的亡魂却对死去的西夏王国作着祭奠。
189年汇集在一起的亡魂又由谁来祭奠呢?在西夏的国土上,那些幸存下来,并且傲立于历史的寺庙、佛塔,静静地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