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普通的汉人,他在性命与长发之间作了一下选择,最后决定还是保全性命,但他心里不平衡。
和他曾同窗几年的一个人是当时一药店的配药师,他想找配药师说说心里话,他来到药店,受到热情接待,配药师把茶叶放在茶臼中,用捣棒把茶叶捣碎,然后放到茶中加水煮熬。煮好了,用滤器滤过,倒在茶钵中,就这样熬了一下午,他也心旷神怡的喝了一下午。他说,要去皇宫。
配药师问,何干?
他说,想看看李元昊是不是也秃发。
配药师通过四层关系,把他介绍到离皇宫很近的养生堂。
养生堂的先生给他介绍堂里的规矩,他仔细听,他看到南墙上挂了一幅画像:侧身,无冠饰,秃着发。他问先生画上的人是谁?先生说是恩人。曾在宋夏战争时救过他的命,是个鲜卑族的人。他快死时留下了这幅作品。西夏当今太子元昊,便是在没有秃发习俗的党项族里,效法鲜卑系民族的秃发习俗。这一举动引起很多人反对,有人偷偷议论,元昊为了攀附帝王门第,为日后称帝作准备;另一方面,元昊为了突出表现不同于汉族习俗,才作出了这一重大决策,想塑造党项势力。对此,大宋国反应强烈。当然此为国事,不便议讨。
先生最后知道了他来养生堂的目的,开始有点害怕,后来就明白了这个努力能干的年轻人的苦心,也就同情起他来,便将祖传秘方给他传授了一半。先生说,成与不成,就看造化。
一日,一内宫侍女来养生堂取枸杞汁,见他正给众患者讲养生之法。讲的是条理分明,头头是道。这时,一老者跨进门来,跪在他面前,连说妙妙!所配天雄散真是神,其女服过三味后,便起死回生,脸溢红光,边说边给他没命的磕响头。转眼间,他的名声四扬。
侍女回去,速报内宫太后及诸妃,说养生堂近日来了一年青养生师,真是神人下凡。
于是,有人叫他进宫,专为王孙王子调制延年益寿汤。元昊忽听此消息,传他到殿来问个明白。
他终于如愿以偿,数年的心血没白费,现在就能见到这个让人秃发的太子了。他抬起头来,仔细打量元昊,见元昊头戴尖顶冠,冠上刻华丽的花纹,两眼圆睁,威武雄壮。
元昊问他,为何这般看我?
他说,为看一眼太子是否也是秃发。
元昊说,你是否对我施行秃发不满意?
他说,是不平衡,不是不满意。
元昊说,不平衡该怎么讲,不满意又怎么解释,不防仔细道来,让本王也学个新知识。
他支吾着,他也不明白不平衡和不满意到底有什么区别。
元昊笑了一下又问,怎么到宫中的?
他回答,通过好友,千辛万苦,就是想见太子一面,看看太子是否也秃发。
元昊问:这是为何?
他说:好端端的长发就那么剪去,心中不平。
元昊并未发怒,又问他,听说你颇有养生之道,众人都说你是神人,今日给我配一方,若真是传说的那般神奇,可派你去十二监军司专为50万将士传授养生之法,令我大夏马壮人强,坚而不催。若是招摇撞骗,那本王想留你也留不住了。
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他说。
什么条件?元昊问。
让我看看你是否也秃发。
元昊哈哈大笑,并不作回答,也无任何动作。身边的侍卫对他说,你小子胆子真不小,竟敢在这里放肆。
元昊说,算了,带这个神医去给十二监军司传养生之道。
党项族音乐经五代到大宋朝,时隔百余年,乐曲音节已悠扬清丽……
一支没唱完的曲儿
住在宋夏边境米脂寨的党项人,有着特殊的本领。其中许多党项乐人成了这个寨子里的佼佼者。他们各持有三弦、六弦、琵琶、琴、筝、箜篌、管、笛、箫、笙、七星、大鼓、拍板等乐器,一同奏响着各种民间乐曲,为边境空旷的山脉增加了一份生的气息。这些人当中,有42人不知道什么原因做了宋神宗的降者。宋神宗元丰六年(1083年),宋神宗召见了他们,并让他们在崇政殿奏乐,让大宋国欣赏欣赏西夏的乐曲。
他们演奏的曲目叫《五更调》,是根据汉族、党项族、蒙古族等几个少数民族的音乐相互交融改编而成的。曲子渗透历史的沉重,又突出民间祥和的气氛,又夹杂着战争的悲哀。
神宗与各大臣欣赏完赞不绝口,神宗说,早听说西夏歌舞名扬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党项乐人的领队者说,西夏乐曲有今天的面貌,离不开汉人的教导,想当年唐僖宗赐给先祖拓跋思恭全套鼓吹,共有三驾。大驾用1530人,法驾用781人,小驾用816人。以金钲、节鼓、大鼓、小鼓、铙鼓、中鸣、大横吹、横吹、桃皮、笳、笛等为乐器,以此来发展党项民族的音乐。五代时,党项人常到中原贸易,在市井中“歌其土风”。党项族音乐经五代到大宋朝,时隔百余年,乐曲音节已悠扬清丽。先祖李德明时期,与大宋关系良好,“其礼文仪节,律度声音,无不遵依宋制”。元昊继承王位后,认为中原的音乐不足以效法,要改变“唐宋之缛节繁音”。这是西夏音乐的一次大改革,但再怎么改革,仍有唐宋遗风。
神宗听了哈哈大笑,说西夏有如此的智慧和魄力,而他们的大王却不识时务啊,大宋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有用不完的绫罗绸缎,有花不完的金银珠宝,有看不完的名胜古迹,有找不完的歌妓舞女,却要空守着茫茫沙漠,靠吃牛羊马肉,喝牛羊马奶惶惶度日,用心何在啊。
领队者说,皇上此番话不对,西夏国有平地、草原、山地、沙漠、青草、山河,已是泱泱大国气派。其东部是黄土高原,南部屏障有六盘山,北有阿拉善高原,间有草原。西有青藏高原,祁连山屏护着河西走廊。陕西北部、河套地区、灵州一带和河西走廊地区,“饶五谷,优宜稻麦。甘、凉之间,则以诸河为灌,兴、灵则有古渠;曰唐徕,曰汗源,皆支引黄河。故灌溉旱涝之虞”。黄河从青藏高原经过灵州、中兴府,形成河套地区,复东流,然后沿西夏边界向南流。中上游在西夏境内形成诸多支流,西夏良田万顷。西夏民族英勇善战,不折不挠,从不在敌人面前低头。西夏皇帝圣明贤德,人人拥护,西夏国粮丰马壮……
神宗大笑,说,西夏国既有这番好处,为何还要编出个《十不如》歌来?
领队者说,西夏国面领吐蕃、宋、契丹等几方强大势力,不用武力保卫国土,终有一天被强国所吞,为何要坐以待毙呢?至于《十不如》歌,只是少数人不明白元昊用兵之意,受敌人的引诱,编出这不伦不类的歌来。还有些党项人受奸人所诱,联合回鹘人反对西夏统治,好在他们后来都明白了。
神宗说,那你为何要降我大宋呢?
领队者说,我也受奸人所害。
神宗说,那又为何为我演奏西夏乐曲呢?
领队者淡淡一笑,说,我已将曲子改动,皇上自然不明白曲中之意了。
神宗一惊,问曲中究竟有何深意,若告诉了就可免去你们之死,若不说,那就让你一人见阎王去吧。
领队者说,皇帝这番话真得考虑考虑,可我不用考虑,我知道,我若说出来,其余41人必死,为了保住他们的命,还是让我一个人去死吧。
神宗大怒,喝道:拉出去斩了!
写完后他拔出长剑,给剑刃上喷了一口酒,面朝母亲死去的方向,将长剑插入自己的胸膛……
审判自己
完颜阿骨打称皇帝,国号金,是公元1115年的事,这一年,是天都金最苦的一年,他参加了击溃宋将刘法的战争,刘法被西夏兵赶向古骨龙,眼看胜利在望,而天都金却不小心让敌人砍下了一根指头。接下来,天都金又转战藏底河城迎战宋军,接下来又大掠萧关,这种没完没了的战争与掠夺,是天都金最不愿意干的。
一场战争暂时停下来,天都金就闲不住,他就骑着马狂奔,他不想再面对杀人如割草的生活了,闪现在他眼前的是血流成河,头颅像熟透的沙枣一样的掉落。天都金停在一条小河边,痴痴地看着静静流淌的河水,那河水仿佛都变成了鲜红色。
天都金一扭头,战友来了。战友说天都金的母亲去世,是盼儿子盼死的。那日,天都金哭了,这是他记忆中的第一次哭。后来,他以伤残为由,通过关系,离开了战争,成了灵州的一名小判官,没有几年,在天都金手里经过大大小小的案子,已不计其数,在这不计其数的案子中天都金总结出了一条道理:犯法的全是百姓,异族人占绝大多数,党项人占少数。天都金最难过的是一个接一个的冤案,他不敢相信无罪的人被砍了头,而真正犯法的人却在纳着三房四妾。
公元1218年正月,成吉思汗派遣木华黎第四次征西夏。木华黎统率的军队乘西夏国无备,突入直插,包围中兴府。神宗遵顼措手不及,命太子德任留城拒宋,自己逃到西凉府凉州,遣求请降。成吉思汗决定暂时不进攻西夏,专事西征,便接受了神宗遵顼的请降,木华黎大军才返向金国的战场,成吉思汗的大军撒了,西夏暂时恢复了平静。可天都金意识到,西夏的末日来了。
那一天上午,他一连审了八桩案件。
天都金喊来第一个罪犯问他犯的是何罪,那人说是他哥哥冤枉他的,说他在母亲死后没有哭泣。
天都金说,按《天盛律令》规定:“父母,丈夫等应服三年丧服者已死,闻之而不哭泣时,徒三年。孝礼未毕而除丧服,忘哀寻乐时,徒六个月。”
那人说可他是冤枉的。
天都金说是冤不是冤,等查明再定,先拉下去。下一个。
第二个罪犯跪在天都金的帐中已哆嗦成一团。天都金对他说,按《天盛律令》中规定,不准行蛊术,若违律时,令学者、教师及学习者,主犯、从犯不论有无官,一律绞杀。
第三个犯的是盗墓罪,他盗的是仇人的墓,这个仇人曾杀死他一家6口人,他找仇人找了5年,才知道仇人已经得重病死了。他一怒之下,就扒了仇人的墓。
天都金说,按《天盛律令》的规定:“盗毁丘墓者,所需物已取出,后送偿还物时,依解罪减半之法,按盗窃法实行以外,已拆毁墓丘者勿解罪。”而你是既损坏墓,又占有墓中财物,应处重罪。
第八个罪犯是个女人,天都金质问女人为何要杀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般残忍的手段是天都不能容忍的,你却能做得出来,不处你极刑天理何在?
女人说生儿子无用,本该老了后享受儿子的福。可儿子一个个都死在了战场,就剩这唯一的儿子,在未满15岁之前,让他死在自己身边,和她安静地躺在一起,总比死在敌人的刀下,躺在荒山野外的好,她想杀了她的儿子后,再结束自己,可被人发现了,就来到了这里。
天都金的眼睛一湿,吩咐手下把罪犯全部拉下去,宣布推堂。帐中的人走完了,天都金就在帐中喝起酒来。晚上,天都金醉了,他叫来手下,让他们把牢中的罪犯全部放了,手下还在迟疑,天都金即刻火了,砍了一个手下的头,天都金知道,这个两面三刀的手下如果不及时除掉,将是他的祸害。其他手下吓傻了眼,赶紧照天都金的命令去做,把牢房的铁门一个个打开,看着罪犯们都逃跑完了,天都金就爬在案头,挥笔给自己写了一份罪状:私放罪犯的罪犯天都金当杀,与他人无关。写完后他拔出长剑,给剑刃上喷了一口酒,面朝母亲死去的方向,将长剑插入自己的胸膛。
党项人说,一辈子就一辈子……
仇恨
乾顺帝在辽国的问题上一向软弱,不断臣服辽国引起民怨,幸好在文化方面有所建树,留了一块口碑。在乾顺帝执政的西夏国里,契丹人常来西夏,有没事来转悠的,有开店设坊的,有找西夏姑娘成婚的。那段日子来到西夏的契丹人,都比较骄横跋扈,两种马背上的民族都好斗,因而发生许多流血事件,然后告到官府,处理的结果也都是各打五十大板。
文中的契丹人来西夏已数年,靠卖酒发了财,就开始出资扩建酒店,变成一等酒店,其酒店建筑宏伟壮观,装饰富丽堂皇,环境也布置得优美典雅,主要为上层顾客服务。契丹人的酒店资产雄厚,还承揽官府的榷曲造酒,向脚店及拍户批发零售酒曲。有了酒业的控制权,加上来店者多为上层人士,就给契丹人壮了胆,契丹人更是出横,随便杀几个党项百姓也无大碍。所以他对脚店的老板相当苛刻,酒价高涨不下。在酒业由政府专控的西夏国,开酒店的老板经营酒量全由政府定,他们见不到好酒,就是下等酒再贵,也得做这生意。
文中的党项人开小型酒店,正如《酒肆》中载的那种店:“大抵酒肆除官库,子库,脚店之外,其余谓之拍户,兼卖诸般下酒,食次随意索唤。”
党项人早已对契丹人怀恨在心,积下的这份仇恨,在当时,他自己也承认此生难报了。
这日,党项人酒店来一女客,姿色绝美,酒量非常,喝去四大碗面不红,心不跳,喝完说没带钱,再日结算。党项人做的是小本生意,不敢赊账,就让女客付清酒钱,各走东西,谁也不认识谁。女客就是不给,还要走人。党项人的几个伙计脾气暴,见这等不讲理的女流之辈不由分说就上前捉拿,谁知让女客三脚两腿打翻在地。众人一看,都不敢上前。女客自报姓名叫艳合,人称野狐狸,常为穷人抱打不平,听说此店在酒中掺假,赚黑钱,特来领教。党项人一听明白过来,说,姑娘可能搞错了,本店一向取财有道,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野狐狸一愣,略加思考,说声抱歉,说搞错了,砸的是隔壁的酒店。
党项人说,管你砸的是哪个店,反正你喝了酒不给钱,又打了本店的人,不能就这么算了。
野狐狸说,酒钱是小意思,人嘛,给他几个医药费罢了。
党项人说,那对本店造成损失该如何处理。
野狐狸见党项人老实但精明的,就让党项人提出个条件来,这世上还没有她野狐狸办不到的事。党项人就说要杀一个人,是契丹人,野狐狸一时犯难,党项人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野狐狸说,算我倒霉,这活我接了。一日,契丹人酒店来一美女,落座之后就要上等酒,并要找男侍者来陪。这等怪事一下惊动契丹人,正在饮酒作乐的他赶忙下楼看个究竟。
契丹人一下楼就被野狐狸的美貌打动了,咧着一对大暴牙,飘着身子,说贵客不就要个男人陪酒吗,你看我怎样。
野狐狸轻轻一笑就顺势把契丹人搂在身边,说了三五句话,三五碗酒就送进了契丹人的肚子,一会儿,契丹人感觉兴奋,头也有点晕。野狐狸一看时机已到,就扶契丹人上楼。一进门,契丹人就把野狐狸压在身下。
一顿饭的工夫,侍女去唤契丹人,发现契丹人已命归黄泉,有尸无首,于是大惊失色,滚下楼去。不一会,揖拿野狐狸的行动展开了,满城各路口都已封锁,画像榜文也上了墙。
夜晚,党项人正睡得香,门闩自开,侧身进来一人,党项人听出动静,正想点灯,那人说是我,野狐狸,让你看一样东西。说完将自带的火绳点着,映出一具鲜血淋淋的人头来。党项人认识那张脸,和那一对暴牙。
野狐狸说,官府到处张贴榜文捉拿我,我已无处藏身,为君报仇,却落得这般下场,该如何偿还。党项人说,好办,我以前学过几年易容术,把你女扮男装,在我这栖身,我以生命相保。野狐狸说还算有良心,可我若来,就是一辈子。党项人说,一辈子就一辈子。
丑女说,不想当官好办,但要答应一个条件。分合说,请讲。丑女说,娶我,是明媒正娶。
丑女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