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至此,铁拐老丐话锋一转道:“公孙道长所要诛杀之人,是王母山义军叛徒胡天德,公孙道长也正是被此人所害,但此事说起来却也十分的复杂。”
薛振道:“愿闻其详。”
铁拐老丐道:“这胡天德,真名叫李金珠,原本就是金庭的密探,几年前在金庭的秘密安排下,在归德府救了义军的一个大首领牛汝霖,从此进入义军的核心阶层。此人做事精明干练,深得义军首领的信任,探得义军许多重要情报,给义军造成重大损失。”
薛振道:“这个天杀的,该有多少义军好汉死在他的手上。”
铁拐神丐道:“半年前事情败露,李金珠逃回金庭复命。他是长白山混同门的弟子,自身的武功也是极高,这在义军中却鲜有人知。”
薛振道:“武功再高,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铁拐神丐道:“薛少侠有这等血性,老丐佩服!”
说完,铁拐神丐又道:“这长白山混同门,自从出了位索天应大宗师后,人才辈出,大都被金庭招录,在金军中人脉甚广。李金珠利用朝廷中的人脉关系,又送了大量的银子,得了个京城守备司副指挥的重要职位,这在京城里便有了实权了。”
薛振道:“此人纵使驻身军营,行事诡秘,以我师傅的武功修为,即便诛杀不易,也不至于反被其害呀。”
铁拐老丐道:“薛少侠说的是,公孙道长被害当然另有原因。”
薛振急问道:“陆前辈,还有什么原因?”
铁拐老丐道:“公孙道长到燕京城之时,李金珠已请了两个师弟日夜相伴,又行事诡秘,难于预料,道长在燕京城住了三月,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此人深知义军必定放不过自己,在燕京城布下了许多暗探,公孙道长的行踪不幸被李金珠探知。”
薛振道:“师傅在燕京城一向在何处落脚,怎的就会被探知。”
铁拐老丐道:“公孙道长落脚在顺昌号货栈,是义军在燕京的秘密据点,老板是沧州人上官吉。李金珠对义军安插秘密据点的手段也是大体知情,所以不久也是探知了顺昌号货栈的秘密,你师傅也就暴露了。”
薛振道:“此人心思缜密,必然用毒计害我师傅。”
铁拐神丐道:“薛振少侠说得对,李金珠探得此信,却秘而不宣,差人从沧州将上官吉父母妻儿一行十几口解到京城,下到守备司大牢里,逼迫上官吉做内应。上官吉痛哭流涕,可是迫于父母妻儿被李金珠所制,还是屈从了李金珠。”
薛振道:“这上官吉是怎的害的我师傅!”
铁拐神丐道:“上官吉在道长酒中下了十香酥筋散,那****师傅饮完酒后,李金珠带着两个师弟,和守备司的人马就出现在了顺昌号货栈,公孙道长被拿到了守备司。”
薛振怒道:“此人实在可恶,这上官吉现在何处?”
铁拐老丐道:“此人在公孙道长被拿后,心中害怕,已服毒自尽了,前几天他的家人刚扶了灵柩回沧州去。”
薛振道:“哼!便宜他了。陆前辈,我师傅死在何处,为何又被暴尸在南门外。”
铁拐老丐道:“李金珠将公孙道长关在守备司大牢,上枷戴镣锁在牢房内。李金珠差人严刑拷打逼问,公孙道长始终大骂不屈,道长不仅侠义满天下,也是条铮铮铁骨的好汉。”
薛振听师傅受刑,哽咽道:“师傅!你老人家受苦了!”
铁拐神丐道:“李金珠从道长口中难获有用的信息,又害怕夜长梦多,便将公孙道长在牢中缢死,为了震慑义军,李金珠特地将道长法体,在南城门外暴尸十日。”
想到师傅身陷囹圄,身被酷刑之苦,薛振愤愤道:“师傅,徒儿定要将这李金珠碎尸万段,割了他的头颅来师傅灵前祭奠。”
说完薛振心中愈感痛心,不禁痛哭出声,嚎啕不止,铁拐老丐陆云朋见薛振哭得伤心,忍不住也泪湿眼眶。
铁拐老丐等薛振哭了一阵后,说道:“薛少侠且要节哀,这李金珠却是非死不可。”
薛振闻听此言,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不知陆前辈有何打算,晚辈愿听前辈吩咐。”
铁拐老丐道:“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头七过后,薛少侠且将公孙道长入殓,暂厝在这积谷寺中。到时候,我派弟子接少侠到燕京城中隐藏,丐帮在燕京城内找几个隐蔽的处所也还不难。至于李金珠,丐帮的弟子满京城,就算他是条九尾狐狸,也能探得他的确切消息,到时候老朽与薛少侠联手除了这恶贼,以解我辈心中之愤,薛少侠你看如何。”
薛振双膝一跪,给铁拐老丐陆云朋磕下头去,心想有铁拐老丐和丐帮相助,替师傅报仇自是容易得多,心中感激,高声谢道:“晚辈先谢过陆前辈的大恩大德!”铁拐老丐伸手扶起,两人在这山腰之处又商量一阵,这才走下山来。
两人回到庙内,众人已等候多时,铁拐老丐临走之时,拉了薛振的手道:“薛少侠安心等候,且莫做那打草惊蛇之举,欲擒之,故纵之,且让他安心做那守备副指挥。”薛振点头道:“晚辈谨遵陆前辈嘱咐。”
铁拐老丐这才带着众人离开,薛振和尹果儿直送到庙外山脚下,这才和众人分手。
且说那李金珠也不是等闲之辈,在长白山混同门下学艺十几年,艺业有成这才投军效命。此人武功高强,心思机敏,练达有才,做起事来下手狠辣,是个十分难于对付的奸雄。在义军内,武功高强之人李金珠只忌惮公孙道长一人,此次拿住公孙道长,却是除去了心头大患。义军即便再派人来,也已不足为患。
那日薛振劫了公孙道长的尸体,杀了一小队守城的金军,本来对他触动很大,想要去现场探看一番,见报是公孙道长的徒弟所为,便即放下心来。这也是李金珠百密一疏,该当薛振报仇雪恨,若是当天李金珠见到这等剑伤,岂不要惊出一身冷汗,薛振想要报仇自当要难上十分。
李金珠派人四处搜捕薛振,却不可得,过得几日也不见动静,便不再把此事放在心上。
李金珠在燕京城内置了所大宅子,买了几个艺妓小妾,得空便和两个师弟在宅子里喝酒取乐,安心做起他的守备副指挥,享受做官老爷的乐趣来。
新升的官职,新置的宅子,新卖的艺妓,李金珠志得意满。
想要在京城中站稳脚跟,谋求显达,李金珠分外在意结交达官显贵,只见他宅前车马欢腾,宅内笙歌声声,琼浆肉糜宴乐无限,真正是风光无限好,只恨那夜短日长。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一晃已是中秋将近。
薛振和尹果儿已在燕京城内住了两月有余,每日除了吃饭练功,更无它事可做,两人绝足不出宅院,一切需用之物均由丐帮应对。
虽是自由身,却好比是一对软禁的囚徒,日子也是无聊的紧。好在有尹果儿陪在一旁,尹果儿搜肠刮肚说些笑话儿取乐,倒是个可人心的甜妞。可也架不住天长日久,尹果儿也有个江郎才尽的时日,虽然依旧的娇美可爱,薛振心中的焦虑还是一日重是一日。
铁拐老丐陆云朋,也时常到院中喝茶闲坐,说些关于李金珠的近况。李金珠虽不似以前般狡兔三窟,行踪不定,但也是个在江湖上滚上三滚的角色,看是日日宴乐防备松弛,却是个外松内紧的套儿。
丐帮虽能基本掌握他的行踪,却还不清楚宅子内的情况,铁拐老丐担心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冒然行事,只怕让李金珠更加警觉,难成大事,因此一直没有确定动手日期,薛振心中却早已窝着一把火儿了。
正是中秋佳节,月光照在院子里,把一切笼在银光中,尹果儿坐在石桌旁,手托香腮凝思呆望。
薛振见状,问道:“尹妹,又想父亲了?”尹果儿叹了口气。
薛振又道:“等过了这一阵,和尹妹一块去看望他老人家,还行?”尹果儿道:“真的吗!”薛振道:“只要他老人家手下留情,不把我当作拐带善良的人犯,乱棍逐出家门就好。”
尹果儿道:“这倒不一定,不过薛大侠武功盖世,打是打不走的。”薛振道:“薛大侠不仅武功盖世,而且脸皮也厚的盖世。”尹果儿“扑哧”一笑,说道:“正是。”
两人正自说话,院外传来扣门之声,薛振从门缝往外看,却是铁拐老丐陆云朋。陆老丐走进院内,尹果儿端了茶具月饼放在石桌之上,三人便在院中坐下。
尹果儿道:“陆前辈,今日是中秋节,尝尝果儿的月饼做得如何。”
铁拐老丐咬了一口月饼在嘴里,却是香甜异常,不禁赞道:“叫花子无家无业,中秋节也没有特别的念想,不过果儿的月饼倒是十分的解馋,将来倒是添了一念想。”
薛振见铁拐老丐月夜来访,本有几分期待。现在,铁拐老丐拿着块月饼吃得津津有味,又是十分失望,心中窝火已久,此时更难抑制,愤然道:“果儿的月饼虽是好吃,却那有饮血啖肉来的痛快,这个李金珠,我要忍他到几时!”
薛振说完,奋起一掌打在石桌之上,却将这五寸厚的石桌劈了个粉碎,茶具、月饼滚了一地。
薛振自感失态,正欲出言道歉。只见铁拐老丐哈哈笑道:“好掌力!好!好!老丐今日大开眼界。”
薛振道:“好又如何。”
铁拐老丐道:“今晚即可动手,本来想等几个约好的帮手,看来也不必了。”
薛振心下一阵欢喜,铁拐老丐吩咐随行之人通知帮众做好准备,两人在院中又喝了一会儿茶,将近午时,这才起身前往李金珠的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