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左护法使屈仁杰携了薛振,一路快马加鞭往徐家集赶,过了徐家集便是上冠云山的山道,道上险要的去处都有教众把守,屈护法使说了切口暗号,把守的教众便放这一行人上山。这样走了约有一个时辰,山道愈加的陡峭险峻,大家都已弃马徒步,几名教众轮番把薛振背在肩头。
快到总坛之时,山势突兀拔地而起,四周尽是悬崖峭壁,只见两块摩空巨石夹着一条小道,仅容一人可过,却是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奇险之地。屈护法使和把关之人对了暗号,只听得铁链子响,几个人打开一道沉重的铁门,一行人依次上得这一线峡奇险之地。再走不多时,眼前忽然变得平坦开阔,奇岩怪石,苍松老树尽皆不见,脚下踩得却已是软软的草甸。
冠云山的高山草甸延绵无尽,拜弥勒教的总坛便建在这草甸之上,树篱泥巴的草屋搭得黑压压的一大片。
薛振醒来时,已是身在一处穹顶大殿之中,殿中灯火明亮,正中筑一六面神坛,上有栏杆围砌,神坛之上一座汉白玉雕成的莲花宝座,宝座上盘腿坐着一人。座上之人,头戴毗卢金冠,冠沿上绣着双龙抢珠,前后都垂着一对双面六字大明咒,面傅金粉,身穿金色袍服,俨然似一座金装肉身佛。此人正是自称弥勒佛降世的,拜弥勒教教主,巴中巫人南宫灯。
薛振倒卧在大殿一旁的砖地上,手脚俱被麻绳捆死,两名青衣教徒在一旁看守。薛振耳内听得一人高声说道:“属下参见教主,教主千秋万载,福禄永享!”
“嗯,青龙使辛苦了,那妖邪之人可有拿到。”那教主道。
薛振斜眼看时,跪在神坛下的正是庙内之人,领头的原来是邪教的青龙左使,他来庙内也不是偶然相遇,却是早有预谋。只听青龙左使又说道:“托教主洪福,妖邪之人已拿到,此人武功高强,属下放出教主的金蚕,这才束手就擒。”
“这金蚕百炼成精,再强的武功也是抵挡不住的,只是……”
“启禀教主,那妖邪的同党已许下五千两赎银,七日内便送到总坛赎人。”
“好!青龙使和手下于本教有功,本教自当论功行赏。”
“谢教主恩典!教主千秋万载,福禄永享!”
青龙左使领着手下山呼完毕,便即叩首膜拜,拜完退立一旁。
那教主吩咐道:“妖邪人犯,去绳戴链关入黑牢,要好生照看,不得使其走脱了。”教主话音一落,神坛下走出一队黄衣教徒,两名青衣看守便将薛振交出,来人解开薛振身上绳索,将手脚上都钉上铁链,这才架起薛振从殿后离开。
这队黄衣之人,将薛振架到一座石屋之内,扔到地上,便即锁门离去,石屋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也不知过了多久,薛振手脚能动之时,将石屋四围都摸了一遍。石屋不大,屋内堆了些柴草,四壁和脚底都是岩石,倒也打磨得较为平整。四壁不设窗户,只有一扇不大的木门,木门四边用铁条框住,用手敲击木门“笃笃”之声沉闷,想来也是十分的厚重。石屋的屋顶不高,薛振高举双臂踮踮脚也能勾到,却也是岩石覆盖。
薛振确认自己是被关在一个石窟窿里,想要逃跑比登天还难,加之四肢乏力,不禁气馁。
不知又过了多久,只听得石屋外有人走动之声,“叮咣”一阵响,却是木门上开了一个小孔,一道亮光射进屋内,格外的刺眼,屋外却是阳光灿烂的中午时分。门外蹲着一个老头,打小孔里塞进来几个窝头和一壶清水,薛振问那门外之人道:“老丈,我在这屋内已有几日?”那人道:“这位小哥,你昨日才来,这是第二日的午时。”老头说完,又把木门上的小孔堵死,石屋内又是漆黑一片。
薛振已是两天没有一点食物进肚,早已饿得头晕目眩,也不管那么多,拿了窝头便啃起来,不多时吃得个干干净净,喝了半壶清水躺倒在柴草上休息。
此时,肚腹中却是隐隐作痛起来,薛振口中骂道:“这些个邪教妖人,在窝头里下毒,用这等卑鄙的手段来害小爷。”心中又一想,不禁哑然失笑,自己中了他们的金蚕蛊毒,是何等厉害,何必又在窝头里下毒,岂不是多此一举。
那些个邪教妖人,还等着收银子,岂有将人质毒死的道理,这倒是错怪了他们。
在此之后,薛振肚腹中的疼痛,慢慢的厉害起来,发作的频次也是一阵紧是一阵,疼痛发起时,感觉有一条大蚕虫在五脏六腑里蠕动。薛振心想,那蠕动的蚕虫一定是金蚕,看来是蛊毒发作了,蛊毒发作的疼痛一阵强是一阵,疼痛的时间也是越来越久。
如此痛上几日岂不是太过倒霉,薛振心有不甘,坐起身来,想要运真气内力压服这条金蚕,却是浑身气血不畅,心内烦恶无比。
薛振躺在柴草之上,苦思冥想,忽然间眼前一亮,“元阳神功”中有一节,讲的好像和化解各种奇毒有点关联。薛振在脑海中把那段经文翻出来,反反复复的念叨,经文讲怎样利用真气循环,收藏和排出,却也是能化毒排毒,只不知道能不能把这条金蚕化去。
薛振心想,不管化得化不去,左右无事死马当作活马医,化不去金蚕也不会少点什么。
这样一想,薛振便坐起身来,依着神功所载的法门练起功来,练得一会儿,肚腹中的疼痛却是消减了几分,薛振心下欢喜,便即勤练不辍。第二日老头再来送饭时,薛振已察觉不到腹中疼痛了。又过一日,腹中的金蚕也不见蠕动,想来那金蚕蛊毒已被神功化去,再练功时却是格外的神清气爽,功力精进。
至此,薛振在石屋内日夜练功不止,只几日,已是小有所成,只是薛振自己还不知道。
你道为何薛振功力精进如斯,原来这金蚕是巫师南宫灯从巴中带来,已豢养多年,得了天地的灵气,浑身金黄闪亮乃是至阳的神物。南宫灯来卢氏做了拜弥勒教的教主,便不用使这金蚕蛊毒害人,又怕自己豢养的金蚕反噬,便将这金蚕蛊转嫁给了弟子屈仁杰。
养金蚕蛊,就是要下蛊害人,若是经年不用,那金蚕便要反噬主人,这也是不得已之事。养金蚕蛊之人,若想弃蛊,就要想法子“嫁金蚕”,这便是找一木盒,放些金钱丝绸,再放进金蚕,弃之于路,让路人捡拾带走,养蛊之人才可摆脱此蛊。
另外,那金蚕蛊却是害的人越多,金蚕的蛊毒越厉害,金蚕也更俱灵性。
这次,在破庙中屈仁杰放出金蚕,也是形势所迫,金蚕飞入薛振肚中,薛振固然被擒,却也是无意中送给薛振一个无上至宝。真是冥冥中自有天定,岂是人力勉强得来的。
薛振蛊毒发作,肚中疼痛难忍,用神功记载的口诀化这金蚕,将这至阳神物化入四肢百骇之中,就好像在体内藏了座金山银山,有了取之不尽的财富。薛振现在练的内功心法,受了“元阳神功”秘诀的改造,和铁禅派内功已是大异,和“元阳神功”要诀自是完全吻合,其实早就练的是至阳至刚的“元阳神功”。金蚕这样的至阳神物,是练至刚至阳内功的神助,薛振化完金蚕,再练功时,自然日进千里,内中乾坤如江水滔滔了。
这就好比一副好药,再加一副神奇的药引子,哪还有不药到病除,精神倍健的道理。
这一日,薛振练功完毕,但觉体内真气充沛,双手一挣,不想手上铁链“叮”地一声断为两截,又拿脚上的铁链一扯,也是应声而断。薛振哈哈笑道:
“这些邪教妖人,用些不中用的东西来糊弄人,可笑!可笑!”
薛振手脚一得自由,心情大畅,在这漆黑的石屋里,打了一套三十六路回风游身掌,掌风涌动,似有排山倒海之势。打完这路掌法,薛振坐在柴草中暗想,这才练了几日功夫,怎会有这般掌力,心下狐疑,站起身来又打了一遍回风游身掌,打到后来,体内真气汹涌澎湃,无穷无尽,不禁将那回风游身掌越打越快,但觉掌影如风,有力震山岳之威猛。
薛振暗自诧异,难按心中冲动,直想要打一掌试试掌力到底如何。
心中如此一想,便在暗室之中,运足真气内力,暴喝一声,双掌向木门所在之处猛推一掌。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那厚重的木门已断为两截,飞到门外泥地之中去了。石屋大门洞开,光耀刺眼,薛振闭目站立一会,便即一步跨出门去。
门外站着的教众,先是惊得呆了,见薛振跨出门来,却是吓得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