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正是华山派掌门于重泰七十岁寿诞,华山派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于重泰的五名弟子迎来送往,忙的不亦乐呼。
一大早,各帮各派的掌门、帮主已到了十好几位。华山派的华堂之上,泰山派的掌门光瑶子,少林寺达摩堂的慧圆大和尚,戒律堂的慧自大和尚,恒山派的掌门处静师太,都已在座。
众人谈起太行山二老的惨死,都觉得其中有诸多不解之处。
泰山派掌门光瑶子道:“前几日,在下收到少林寺方丈慧远大师的信,信中说少林寺慧聪禅师失手打死本派弟子吴大仁,太行山闵春花就死在当场,死的还有一位被逐的华山派弟子费书清,滹沱河的侯氏兄弟,关中天保寨的熊镇山。”
处静师太道:“哦,方丈大师有没有提起这些人为何与闵春花为难。”
光瑶子道:“慧远大师信中疑点颇多,也未提及这些人为何与太行山二老结怨,对于吴师弟的死也语焉不详。本师弟性格残暴不仁,素有戾气,也是本道教导无方,但总也是一条人命,如若说不清死因,怎好向鄙派上下交代。慧圆、慧自两位大师,回寺后还请慧聪禅师详告因由。”
慧聪是少林寺慧字辈最年长的一位师哥,性情恬淡好云游,此次回寺自请面壁三年,说是打死了泰山派吴道长,前后因由却隐瞒了薛振和“元阳神功”这一节,又如何说得详尽,再问就闭口不语了。方丈慧远也没法硬逼,在给泰山派掌门的信中,只好在“打死”之上再加“失手”二字,至于因由自是语焉不详了,只是说了一大通恭谨道歉的好话。
此时,慧圆、慧自两位大师见光瑶子提起,自知理亏,光瑶子未加逼迫已是给足了面子,自是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
“华山派被逐的弟子却是为何人所杀?”处静师太问道。
“这……是被鄙派师弟吴大仁所害。”
华山派掌门于重泰道:“费书清被逐出本派已有多年,为何人所杀对本派也不重要了,哎,传道授业人品贵重却是马虎不得。”
此时,只听得华山派弟子高声宣道:“丐帮帮主冉之江、传功长老谷大有、执法长老韩世用前来祝寿!”众人听得是丐帮帮主冉之江,传功长老谷大有和执法长老韩世用到了,尽皆站起身来到门前迎接,接进厅内各自落座。
丐帮三人虽是衣衫褴褛,却是精强神足,一脸凛然之气,方才坐定,冉帮主道:“冉某在上华山的路上,接到属下报告,昨日在潼关以西金鸡岭发生了一件大事,黄河帮宋帮主和帮中各寨寨主,差点被一举灭在金鸡岭上,好在有位少年英侠火烧金鸡岭,这才救了黄河帮合帮上下,可惜了那些送给于掌门的好酒,尽都落入金狗囊中。”
众人初闻此事,十分诧异,黄河帮乃是个行帮组织,从不和朝廷正面作对,金廷为何要兴师动众将其一鼓歼灭。冉帮主道:“金廷如何考量,鄙人不敢妄加猜测,黄河帮却是出了内鬼,潼关白虎寨的朱祥龙寨主投靠金廷,出卖袍泽,已被黄河帮众人诛杀在金鸡岭下。”
华山派于掌门道:“黄河帮宋帮主与老朽素来交好,此次为祝寿而来,若有不测,老朽担的罪责可就大了。冉帮主,不知这位少年英侠姓甚名谁,老朽倒要谢谢这位少侠。”
冉帮主道:“于掌门,此人姓名在下还不知道,不过宋帮主已在华阴城重置寿礼,想来,此时已在上山的路上,宋帮主到时一问便知。”
众人正在说时,黄河帮帮主和各位寨主已到了华山之上,众人哈哈大笑,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于掌门正要起身去接,又听得门下弟子宣道:“铁禅派少侠薛振替师傅公孙道长前来祝寿!”于重泰听得此宣却是心中一愣,铁禅派素不与江湖门派交往,公孙归一和自己也只一面之交,今日不请自来,不知又是为何。
原来,薛振在金鸡岭下与黄河帮众人汇合后,一路马不停蹄直奔到华阴城,这才找了家店铺歇脚。宋帮主不忍就此与薛振分别,便劝薛振随自己一起上山拜寿,尹果儿也想看看母亲当年学艺的华山派,便在一旁撺掇薛振。薛振心想:“华山派掌门于重泰是受人尊敬的武林前辈,既然到了华山脚下,上山拜寿也是该当。”这才一早和黄河帮众英雄一起上得山来。
于掌门走出门外,却见黄河帮帮主宋季鹏牵着一位少年的手,神情十分的亲热。
于重泰拱手笑道:“有劳宋兄弟和各位寨主远足,有愧!有愧!”宋季鹏还礼道:“于兄长华诞,宋某焉能不来喝杯喜酒。”于重泰指着薛振道:“这位是……”宋季鹏道:“这位是铁禅派少侠薛振,要不是此人,宋某恐怕与兄长已是阴阳两隔了。”
薛振见来人是华山派掌门,高声道:“于老前被在上,请受晚辈一拜。”说话之时已跪下身去施礼,于重泰闻言赶紧挥袍托起,说道:“宋兄之事,重泰已有所闻,正要打听这位少侠的英名,今日一见,果真是神俊轩昂的少年英才,老朽倒要感谢你才是啊。”说完和宋帮主哈哈大笑,薛振被于掌门当面夸赞,心中高兴,脸上却略显尴尬。
于重泰牵了薛振的手,把宋帮主让至厅上落座,让薛振坐在自己的身边,爱护有加。
众人叙礼完毕,纷纷关切黄河帮昨日险遇。宋帮主拉着薛振的手,把薛振如何火烧金鸡岭,如何劝说大家冒险冲岭,如何劫持九公主助大家脱险之事一一敷述,其中惊险之处,直听得众人也是捏了把汗。
话一说完,只听得慧圆大和尚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薛少侠英雄年少,却是见地不凡,难得!难得!薛少侠,你且过来。”
薛振走近慧圆身旁正要躬身行礼,那慧圆抓过薛振的腕脉,闭目把起脉来,过得一会方才睁眼说道:“薛少侠昨日已受内伤,虽不致命,却也是经脉不畅,如不几时治疗恐会落下病根,老衲慧圆这就助你疗伤如何。”
不等薛振点头同意,慧圆站起身来运掌聚气,拍打薛振周身关隘穴道,将真气内力注入薛振体内,打通经脉气血凝滞之处。如此足有一盏茶的光景,慧圆方自收掌微笑道:“薛少侠,且请运气试试。”
薛振暗提一口气,却已完全没有了滞碍之处,心下欢喜,便来拜谢慧圆大和尚。慧圆道:“老衲感念少侠义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不知少侠与何人动手,掌力如此厉害。”薛振便把与九公主比剑,又被邬公公打伤的经过说了一遍,众人对邬公公却不熟悉,对他的来历一时也说不清楚。黄河帮帮主宋季鹏站起身来,脸有愧色道:“不想薛少侠昨日已受内伤,宋某真是太粗心了。”
丐帮冉帮主说道:“薛少侠有一颗仁爱之心,确实难得。却不知又如何知道金廷要与黄河帮为难?”冉帮主这一问,也是在坐各位最为关心之事,便即纷纷点头称是。
薛振见问,却是说来话长,从开封码头接镖,到夜探行宫,刚好听道海陵王与耶律元宜的对话之事缓缓道来。众人耐心听完,纷纷说道:“金狗猖狂,该当事败,这是我大宋子民的福气。”薛振道:“金廷皇帝担心黄河帮上下唯帮主号令为尊,为患漕运安全,影响金廷南征计划,得讯宋帮主和各寨寨主要上华山拜寿,便在金鸡岭设伏,要将宋帮主一行一举歼灭,好将黄河帮分而治之,以除后患。”
“金廷要南征我大宋!”众人听此消息尽皆骇然。
“那到也不尽然,只是做些前期的准备。”薛振道。
薛振把金廷皇帝完颜亮嘱咐耶律元宜对付各帮各派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一众掌门帮主均是面有难色,丐帮帮主冉之江道:“薛少侠的消息十分的重要,我们大家还要早作准备,应对金廷的打压蚕食,看来完颜亮南侵大宋是迟早的事,我辈都是大宋遗民,此事焉能坐视。”
“哎,但愿能为大宋稍尽绵薄之力,个人祸福倒在其次。”华山掌门于重泰道。
“我恒生派虽是女流,也绝不与金狗为伍!”处静师太也是言辞激烈。
大家正自议论纷纷,华山派大弟子何常山拿了张名帖走进厅来,走近师傅于重泰身旁,轻声说道:“师傅,您看!”于重泰打开名帖一看,心头一惊,却是金庭开封府尹佟达年的拜贴。于重泰把名帖递给丐帮冉帮主,问道:“此人现在何处?”何常山道:“就快到山门前了。”
佟达年的拜贴大家传看了一遍,山门外却已有鼓乐之声传来,金庭开封府尹佟达年如此大张旗鼓地拜寿,自有其险恶用心,众人不愿与金庭官员见面,尽皆隐避一旁。
于重泰走出厅去,佟达年已到山门之前,于重泰拱手道:“小民不知佟大人前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佟达年道:“于掌门不比多礼。”说完整了整衣冠,从袖笼里掏出一个黄色的折页,正色道:“上谕!”华山派众人听闻此言,都跪倒在山门一旁,只听佟达年高声宣道:
“……华阴县民于重泰,年高德勋,堪为表率,特赐寿扁一块,御酒十坛,绢五匹,华山派自于重泰以降赐袍服一领……”
宣完上谕,华山派众人叩首谢恩,于重泰将佟达年一行让至厅堂用茶,佟达年道:“朝廷对华山派恩遇有加,还望于掌门至后多为朝廷出力。”
于重泰口中应承,心中却是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