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距洛阳虽比开封距洛阳近了许多,但是一路多有山路,路途艰难,薛振沿路催马快跑,想要在太阳落山前赶到潼关码头。
到了潼关,薛振和尹果儿便寻到码头上,打听黄河帮众人的消息,可是所问之人或是语焉不详,或是答非所问,更有甚者瞪圆双眼直说“不知道”。薛振、尹果儿在码头上一无所获。心想,潼关码头是黄河帮的地皮,码头上大多是帮众,不敢透露帮主的行踪也属正常。
两人来到镇上,旅店馆舍一家家的打听,却也是音迹全无。
正没奈何处,忽见身后一人鬼鬼祟祟地相随,两人相视一笑,便走入一条僻静街巷,薛振出手制住跟随之人。尹果儿拔出宝剑抵住咽喉,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跟在身后。”那人哆哆嗦嗦道:“小人秦小火,黄河帮潼关白虎寨的,见两位少侠打探帮主行踪,故而相随。”薛振和尹果儿放开那人道:“你家帮主在哪里,带我们前去相见。”那人略有犹豫,便说道:“好!两位少侠请跟我来。”
三人走出街巷,在镇上走了一段,秦小火领头拐进一条小巷,走到小巷中间,只听那秦小火一声呼哨,小巷两头各闪出三四名帮众,手执兵刃将薛振一行堵在当中。薛振环顾众人,尽是武功平平之辈,心下稍安,抱拳说道:“在下薛振,只想拜见贵帮宋帮主,有要事相告,别无它意。”
一位小头领模样的人说道:“我家帮主岂是你想见就见,我看你行事鬼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兄弟们给我上。”
来人如此无礼,薛振心下气愤,见众人各提兵刃杀到,也不拔剑,展开拳掌噼噼啪啪一顿狠揍,将一干众人打翻在地,哭爹喊娘地呼痛。薛振和尹果儿走出小巷,刚转过巷角,薛振便拔身而起上了房顶,向小巷内观看。看不多时,那小头领从一座院房内牵出一匹马来,说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报于寨主知道。”
薛振正要提气追赶,见尹果儿向自己招手示意,便跃下房顶。
尹果儿说道:“这些黄河帮的人不分敌友,便即出手相害,黄河帮乃沿黄两岸第一大帮,那有这等处世道理,此中定有变故,你我且宜及早离开此地。”薛振道:“那宋帮主怎么办。”尹果儿道:“黄河帮如有内鬼,即便找到宋帮主也是打草惊蛇。”
正所谓心有关切,便入迷茫,薛振被尹果儿一语提醒,略作思量道:“尹妹说得是,此地不便久留,你我这就去金鸡岭查看。”说完,两人骑了快马,出潼关便往金鸡岭赶。到得金鸡岭下,但见一条三尺来宽的官道从中穿岭而过,官道两旁山岭高起,草木茂盛,正是一处伏击小股敌军的好去处。
金鸡岭并不甚高,两人骑马上得岭来,领头一座八角凉亭,北看黄河,东望潼关,视野极好。亭内石桌一座,石几数个,亭后松林一片,树干高耸挺拔,枝繁叶茂,此时山风阵阵,松涛轰鸣。薛振和尹果儿下得马来,走入凉亭,坐在石桌之旁,薛振道:
“耶律元宜必在两侧山岭埋伏强弓硬弩,然后尽遣武功高强之人岭上岭下两头堵截,黄河帮入此彀中,便即插翅难飞。”
“振哥哥,如此说来,你我若不在岭下挡住宋帮主一行,黄河帮便有灭顶之灾。”
“即便挡住,岭上岭下两头夹攻。黄河帮也讨不了好去。”
“振哥哥,这便如何是好。”尹果儿眉头微蹙。
“尹妹,哥有一计,保管耶律元宜讨不得好去,不过哥的肚子现在可饿得狠了。”
尹果儿闻言“扑哧”一笑,从行囊中取出干粮,两人在石桌上简单用了些,此时天交子时,一弯半月挂在东边潼关的城楼之上。薛振道:“尹妹,我们这就下岭去,到镇上备些引火之材,明日我要火烧金鸡岭。”
刚下得岭来,月光下远远望见来了一大队人马,尽着黑衣黑裤,携长弓羽箭,约有两三百人之多,走到岭中一半,一人令旗一展,顷刻间消失在了两侧山岭的长草之中。若非亲眼所见,谁会想到,这长草之中埋藏了惊天杀机。
薛振和尹果儿在岭下林子中隐藏起来,薛振坐在林中山石之上,但觉即便烧了金鸡岭除去重大隐患,黄河帮众好汉若不冲过岭去,耶律元宜将潼关城门一闭,众人依旧是瓮中之鳖。思来想去,只有让黄河帮众好汉趁乱冲过金鸡岭更为妥当。心中计议已定,便附耳与尹果儿交代一番,最后说道:“尹妹,只是让你担此风险,哥哥心有不安。”尹果儿道:“振哥哥放心,果儿自有办法应对。”
薛振再三叮嘱尹果儿要多加小心,这才和尹果儿分别,徒步向金鸡岭上走,在岭上凉亭背后,挑了株树干粗壮枝叶繁茂的黑松,一跃而上,隐蔽起来。
天色微明,岭下传来一阵马蹄声,不一会儿便上得岭来,打头的是一匹白马,正是完颜俊雅,身后跟着眼目微闭的邬海林,再后是玄衣大氅的十二太保。完颜俊雅和邬公公走进凉亭,两位太保从行囊中取出纵横十九道的棋盘和两盒晶莹圆润的棋子,在凉亭中放好,便退了出来。其余众人已将随行马匹在松林中拴好,十二太保分作两队,默无声息地站在亭外松下,过不多时亭内便想起了噼啪噼啪的落子声,完颜俊雅和邬公公已在亭中对弈。
过不多时,岭下上来一队贩夫走卒,各自肩膀上挑了沉重的货物,上得岭来看是这等阵势,也不敢歇脚,反到是加快了脚步。再过一阵,岭下传来了车马声,赶马的车夫哼着秦陕小调,高亢的嗓音回荡在山谷,显得特别的悠远辽阔。那马车上得岭来,却是一辆带篷的载客大车,车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那赶马的车夫一见众人,便不再哼曲,催马快行。
马车刚过凉亭,只见亭中白光一闪,却是飞出了两枚棋子,正中马首要害,那马惨嘶一声人立而起,随即倒毙在路旁,载客大车也翻倒在道路之中,把一条官道堵的严严实实。那车夫从地上爬起身来,往回急跑,邬公公手捏棋子,双指一弹,棋子快似闪电击中车夫的后脑要害,那车夫兀自向前跑了几步,这才一头栽倒在路边,只是一阵抽搐便不再动弹。
中年夫妇心中害怕,带着孩子,颤颤巍巍跪倒在路边,不停地冲着亭中叩头,身后的两名太保却已抽出了钢刀,正欲砍杀。薛振眼看这一家也不免无幸,在空中大喝一声道:“住手!”,便一跃而下双手急点持刀太保的穴位,只听“哐啷”两声,腰刀落地。出手之迅捷薛振自己也有些诧异。其余太保见状,仓啷啷之声不绝,拔出一大片明晃晃的腰刀来,将薛振围在核心。
事起俄顷,亭中之人侧目相视,完颜俊雅见是薛振,眼睛一亮,折扇一展笑道:“此人倒也相识。”邬海林道:“公子爷,正是开封府码头上的那个少年。”薛振抱拳道:“在下薛振,也是看这一家子可怜,这才出手相救,还望二位饶了这一家子的性命。”
“你叫薛振!”完颜俊雅口中念叨,手中却已拔出剑来,笑吟吟地道:“饶人性命不难,只要你胜了本公子手中长剑。”说完已跃出亭来,围着薛振的众人便即闪到了一旁。
“好!那就请公子出招吧!”
薛振拔剑在手,两人便在凉亭外斗起剑来,完颜俊雅眼眸含笑,手下却是各家各派的狠辣招式层出不穷,薛振只是展开师傅教的苍龙追风剑与之相搏,却已是今非昔比,堪堪斗了三十余招,完颜俊雅的剑招已是漏洞百出,薛振本可以一招将其制服,但心想还不是争强好胜之时,也不能让她输得太难堪,因此只用剑气招式将其逼住。
完颜俊雅早知薛振心意,虽已是娇喘连连,却还是撒娇撒泼地一味蛮打。
锦袍老者邬海林在两人斗剑之时,手里扣了两枚棋子,见薛振没有伤害九公主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尖声尖气地说道:“中原武林出了位如此的少年俊杰,倒也要会上一会。”
邬公公不使兵刃,徒手跃入场中,却是出手如电,右手十指如钩直拿薛振长剑,薛振急忙撤剑变招,邬公公左掌又已当胸拍到,掌力汹涌而至。
邬公公一出手薛振便立处下风,只见那邬公公一会儿左掌右爪,一会儿右掌左爪,爪爪不离薛振长剑,掌掌不离薛振胸口,又兼身形奇快如鬼似魅,两人一交手,薛振周身便已笼罩在了邬公公的雄浑掌力之下。薛振虽处下风,却是不管不顾,奋起神勇一心使剑,倒也使得剑人一心,一团剑光护住周身要害,一时也不至于落败。
薛振此刻使得仓龙追风剑,受了“元阳神功”要诀的影响,已是遇强则强,融会贯通,招中出招,招式无穷了。这也让邬公公吃惊不小。
到得五十招上,邬海林心想再不拿下这小子,面子上也不好看了,借着自己内力雄浑的优势,硬打硬劈,薛振为掌力所迫便漏出破绽,邬公公左爪拿住长剑,右掌当胸拍到,高喊一声:“撒手!”
薛振立起左掌挡在胸前,邬公公掌力排山倒海而至,薛振受了这一掌,直摔到三丈开外的小树之下,兀自气血翻涌,坐立不起,却是伤得不轻。
完颜俊雅见薛振摔的沉重,眼含关切,心中不免焦急。
正在此时,金鸡岭下已是烽烟滚滚,烈焰炽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