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院里的师傅见我是个孤儿可怜,好心便收留了我,让我给客人端茶送糕点。就这样,年满16周岁的我有了第一份工作。经历了家庭变故之后,原本上房揭瓦的我也慢慢的变得成熟稳重起来,在戏院里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差事。那个戏院在天桥附近,离着我家有些距离,有时候冬天天亮我就得赶早过去。里面的大师傅不落忍,让我也随着唱戏的师傅住了里面,正式成了里面的一份子。
时间久了,师傅们也比较喜爱我,偶尔也教我几手功夫。大清早是师傅们吊嗓子练功夫的时候,摆好桌椅之后我也跟着学几下翻跟头之类的。师傅本意让我学个角色,以后随着戏院演出挣钱,可是生旦净丑四个行当我都做不来。可慢慢的我喜欢上了京剧,感觉大花脸上的武生在台上好不威风,四面锦旗让他们舞的虎虎生威。最后在武生师傅教导下,我会旋子,连着翻些跟头之类基本功。当时年少的我唯一的梦想,就是能够和师傅们一样登台表演,不过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遗憾,此生注定和京剧有缘无份。
好景不长,当时政治原因让我们戏院最后不欢而散,各奔前程。当时的戏子在社会上的身价是最底层的,似乎和要饭的是在一个阶层,可怜的很。吃了两年饱饭的我再次陷入了贫困危机,生活也面临着吃了上顿没下顿。我躲在四合院里,每天都想念着唱戏打鼓的师傅们,更怀念童年时父母在身边溺爱的日子。本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柳暗花明的日子。等特殊时期终于结束后,我却成了最后一批下乡的知青。
在七十年代,认识汉字就算有文化的人,我又在戏院学读了很多书籍,成为半个先生。响应号召,当然我也为了给自己谋个生路,当时我怀着雄心壮志,依然报名来到了山东一个靠海城市插队。虽然没有像其他知青一样去了边远地区,可也第一次离开北京城,离开我的祖籍家乡。临走的时候我就带了木盒里的《点穴风水》,作为一个家乡的想念,能在月圆的时候回想下家乡和亲人。
当时的那批知青共有17人,下乡前都集中到市里知青班参加了学习班培训,主要听报告学习文件。在统一了思想认识之后,宣布下乡的地点,分发生活用品。下乡那天,锣鼓喧天,大家披红戴花、身挎书包、精神焕发的乘上解放牌大卡车,告别了家乡的热土和欢送的群众,开始了知青的生活。没想到这一去,回来的时候人数已是生活大变。
经过两天多的颠簸劳累,终于到了山东一个靠海但是群山环绕的一个城市——江州(此处和以后多用化名,请谅解)。
记得下乡第一天,当地的社员和党干部都很热情,帮大家收拾行李,安置住宿,。大家忙里忙外的,场面很温馨很感人。住宿的条件虽然很刻苦,但是大家庭的温暖感染着我们新知青,一切都不觉得苦了。知青都是年轻的同龄人,在车上聊了两天之后都不再陌生,彼此有说不完的心里话。农村住的是土炕,当时五六个人是挤在一张炕上,到了夜晚屋里的味道刺鼻。村子靠海非常近,到了夜晚风声敲打着门栓,熄灯之后的村庄静静的,放佛世界也会沉睡。经过两天的颠簸劳累,房间里马上酣睡声此起彼伏。那时我们下乡到村庄的时候赶上丰收秋季,正巧圆月的十五,明亮的月光通过窗台映射到房内,勾起我的思乡之情。不知道北京的师傅们现在是否安好,正想着外面传来几声凄凉的猫叫声。搁平时猫狗的我也见得不少,对它们的声音也习之为常。外面的猫叫声还在持续着,很急促,不是那种”喵..喵“的声音,就感觉像是人用手指去刮玻璃弄出来的声音!
听的我身上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还没等我适应过来,猫叫声又掺杂着女人的哭泣声。大半夜的,墙外有夜猫鬼哭狼嚎是不是邪门不知道,但听老人说过猫有阴阳眼,能看到一些人看不到的鬼怪。本想叫醒身边的小胖子陪我出去看看,推了几下他还是翻身酣睡,没有起身的意思。我蜷缩在被窝里,越听身上越觉得寒冷,感觉是一个女人在外面诉说着自己的哀伤。断断续续的声音刺激着我的神经,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壮了下胆,起来穿上衣服,准备出去用石头扔走它。
穿上衣服正欲外出,巧的是外面的猫叫声也戛然而止了。可能是外面的野猫**,或者是猫狗打架之类的,没太在意我又沉睡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穿戴整齐,洗簌完毕了。休息一夜的我没有感觉到放松,反而更加觉得全身酸软,关节疼痛。没多会,村干部过来喊我们去吃早餐。见我们收拾的整齐干净,直夸我们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啥事都有规矩。“我们是***教导的好青年,早睡早起,为革命事业做奋斗!”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句,大清早的倒把大家的积极性都带动了起来。
我们赶上秋季丰收的时候下来,地里的农活我们都学着干。插队的第一件事就是刨红薯,土话就是“抓地瓜。”公社里给我们分了一亩多地,是一天的工作量。知青们吆喝着、哼着小曲一刻不停,感觉大家能在地里刨出来金子,都干的热火朝天。太阳到正中,刚到午饭的时间,地里的农活就收拾的差不多了。在当时,人们的思想很统一,集体的工作没有偷奸耍滑者,都有股为国效力的猛劲。准备收拾工具回去吃饭了,村里的一个老汉穿着黑色趟绒外衣,急急忙忙的朝着我们奔跑过来。村干部当时和我们在一起工作,那个老汉喘着粗气对他说:“不好了,村里老张家的儿媳妇死了,快回去看看吧!”村干部老张扔下手里的搞头就匆匆忙忙往回跑,临走时让我们收拾好工具也尽快赶回去。
我们下乡插队的那个村庄只有百十户人家,庄里发生点事属于放个屁能从庄头飘到庄尾。村庄里大部分都是张姓,死人的这户人家也姓张,儿子娶了一个媳妇没多少日子,昨晚夜里染病死了。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奇怪的是本来准备今天安葬,棺材都准备好了。等尸体入棺的时候,老张家发现死的媳妇身上起了红点,而且屋里一股很大的腥味。当时的村里算是怪事了,没有入殓就赶紧叫来村干部商议如何处置,害怕再有传染病之类的。
村干部先我们几步到了农户家里,勘察了现场也僵坐在那里,抽起了旱烟。我们这些知青属于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正愁着无聊找事解闷呢,听到消息也都扛着工具抓紧跑步赶回来。到了村庄的时候,看见村干部在院子里抽着眼袋,脸上也没精气神。远远的看见我们来了,就招呼我们过来商议,问我们遇到过这类的情况吗?伟大领袖***教导我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也凑起热闹,来内屋看看这腥味是从何而来。农村的房间本来就小,加上炕占了多半部分,屋里的空闲地方就剩下三个平方左右。昏暗的房间
内,站着我们下乡的几个青年,几人就感觉塞满了屋子。我一踏进门就问到了他们说的腥味,是那种河里的鱼在夏天馊了一样,闻多了还有些恶心。赶紧出来吸了几口新鲜的空气,想着屋里哪个旮旯放的鱼时间长了,这才有的腥味吧!
出来的时候看见老张家的老汉正在和村干部解释着什么,大体意思就是屋里没有放过鱼之类的沾水的东西。家里吃饭都是在外间,里屋就是睡觉休息,况且那腥味是从死去的儿媳身上传出来的,怪在这里。正在外面聊着,屋里一个看热闹的知青捂着嘴跑了出来,扶着墙角呕吐了起来。哎,这味道这么冲,看几眼就行了,非得挨不住才出来,这不自找的吗!
跑出来的青年姓胡,年纪长我几岁,我和他在路上交谈过几次,是个外向的青年。他说屋里的死尸身上都是红点,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红点如同密集的虫子一般,这才恶心的呕吐。我也很好奇,人死之后皮肤不也跟着死亡吗,怎么还能生出红点啊!此时的天气属于秋高气爽,人死之后放置一夜不会生出病菌之类的吧!难道是因为死者是女性,而且不是老死的,才导致身上细菌变异,起来的红点。就算勉强说的通,屋里的腥味又该如何解释呢?我隐隐的觉得,昨晚的猫叫声和此事有些关系。好奇心驱使,我决定去屋里看个仔细,看看能瞅出些门道不。
再次进屋的时候,我有了心里准备,感觉屋里的腥味好多了。他们几个人都出去聊天了,房间内就我自己,这次看清炕上躺着一个尸体,已经换上了一身寿衣。脸上盖着一方黄绢,帽子上边缀红顶子,后面挂着两条黄陵。这里的寿衣和北京城的不太一样,看颜色和样式感觉和清朝的官服差不多,套在了死者的身上,看起来还有些肥胖。听说死者看见亲人在跟前,会五官流血恐怖至极,所以在人死之后要在脸上盖一枚黄绢。
张家儿媳的手上已经布满了红点,如同圆圈规律的排列在她的皮肤上。这些红点细看才发现都是一个个的细孔,如同是粗针扎过的皮肤,红色的是还没僵硬的血肉。多看几眼,这些细孔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是够恶心的,真是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