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慕眼里的阴鸷一闪而过,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道:“敢问阁下是江湖中哪路好汉,来我黑风寨有何贵干?”
巨汉在这百来人的注视中,停下脚步,挠头道:“我叫铁猴,是师傅说你们作恶多端,吩咐我来为名除害的。”
铁猴说的随意的,但字字洪亮无比,看了还长着一副巨嗓。
黑风寨所有人一阵哗然,王如松拔出宝剑,对柳慕道:“大哥,看来今日是无法与他善了了。”
柳慕正欲说话时,耳边传来了铁猴那副巨嗓门发出的声音“那就开始吧。”
说完,铁猴纵身跃起,将手中突然出现的五把金色长剑对外一掷,五支长剑应声入地。铁猴身停半空,两脚连迈五步,左手握金钩诀,右手食中两指挺直竖起,其它三指微微弯曲,朝天一笔,喝道:“绞。”
说时迟,那时快,等铁猴完成这些动作不过眨眼功夫,只见五支金剑围成的地块正中忽地升起一柄金色巨剑,巨剑金光夺目,不可逼视。当所有人都被这闻所未闻的一幕惊呆的时候,金色巨剑轰然而散,散成了数千把形状相同的半尺来长的金色剑气,将黑风寨众人团团围住。
剑气形成一层璀璨的屏障,将里头与外界隔绝开来,从外面再也看不到里头发生了什么,但惊惧的惨叫声却能从里头不断传出。
不过片刻,声音渐渐停止。半空中的铁猴面色苍白,额角涔出汗水,但比起雨夜对付叶浩甫那次,显然要好上太多。只见他轻吐一口浊气,喝了声:“解。”
所有的剑气重新组合成那把金色巨剑,巨剑没入地下,五支长剑浮出,飞向铁猴,待长剑靠近铁猴时,忽地又消失不见。
地面上,连同两位黑风寨头领在内的所有人,全部断了生机。
叶浩甫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睁眼的时候他才发现,难怪自己能够睡的这么香,这么甜,原来这里是自己的家,自己正躺在那张已经躺了十多年的床上,被褥上还留有母亲缝合的补丁。
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味道。
隔壁房里正盘膝坐地的青衣道士微微一笑,喃喃道:“不愧是血莲之体,即使经过我的五元真气愈体,常人尚且需要两人方可睁眼的伤势,他竟然半日就就痊愈了。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叶浩甫感觉浑身舒畅无比,忍不住起身伸了一个懒腰。
烛光摇曳,他发现,床柜边上还倚靠着一个女人,用手托住脸颊,似是熬不住困意,浅浅的睡去了。
就像,就像母亲一样。
叶浩甫眼眶红了,一直忍着的泪水在这一刻无声流下。
娘,虽然王虎不是我杀的,但您的仇,报了!
女人的脸颊沿着手背渐渐滑下,一个咯噔,失去支撑的脑袋猛地一抬,惯性的摇晃了两下,睁开了双眼。女人习惯性的朝床上一瞥,看到已经坐起身子的叶浩甫,微微一愣,随后笑道:“小甫,醒啦?”
还在低低啜泣的叶浩甫猛的一惊,两手飞快揉去眼中的泪水,看向那个人。
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里,充斥着关怀与担忧,就好像每逢自己生病时,娘的眼睛一般。
本已明亮的视野,有模糊了。
“恩,田姨。”张开口,叶浩甫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嘶哑。
监守在王虎门前三天三夜,叶浩甫如何不知道田花与王虎每日在房里所做之事?那时候,叶浩甫心中对田花一阵鄙视,心想田花无耻浪荡,为了活命,连羞耻都不知道了。今日见田花不仅救自己一命,同时手刃王虎,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她是身不由己啊。
如果她与娘一般拼死不从,以王虎的所作所为,必将牵连到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家人只有自己与娘,可以逃。可田花家中尚有垂垂老矣,连行走也吃力的老人,他们没法逃。为了家人,每日与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相处一块,还必须对他强颜欢笑,这得承受一种怎样的痛?
而且,自己先前尚且轻视于她,村中人呢?
叶浩甫心中愧疚,这个女人承担的,远比自己要多。
田花浑身一震,今日在与王虎交代叶浩甫身份的时候,她自然看到了叶浩甫看向自己的目光。
那种不屑,蔑视如同一座千百年难化的冰山将两家人间友好的关系瞬间冰冻。她的心,也犹似坠入深不见底的冰窖一样寒冷。
一声“田姨”,将这座冰山融化,一股暖意,蔓延到了全身。
田花轻应一声,呵呵笑着,将日间青衣道士救他一事缓缓述与他听,并告诉他说青衣道士的徒弟已经把黑风寨一干人众尽皆杀去,村里人再不用担心受怕了。
叶浩甫听得一愣一愣的,在不只一次的得到确认是青衣道士的徒弟凭一己之力摆平黑风寨后,不禁说道:“这道长什么来头?仅有如此大的本事,连徒弟也这么强大。”
田花也是笑逐颜开:“这道长没准是上天怜悯我们,派下凡来救我们的神仙咧。”
“哎呀!”田花突然一声惊叫。
叶浩甫正在思考青衣道士的事,被田花的这声惊叫吓了一大跳,连问道:“怎么了田姨?”
田花急道:“瞧这都什么时间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应该早些休息才是。”说着,连吩咐叶浩甫倒下,并帮他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
叶浩甫莞尔一笑,自己感觉身体舒畅无比,哪有半点不适了。却也不忍辜负田姨的一番好意。再者也确实有些困倦了,便依吩咐睡了去。
夜黑如墨,烛火的一点微光照在少年的脸上,照亮了他舒展的眉叶,上扬的嘴角。
这场梦,一定是愉快的吧。
这场梦,一定是甜美的吧。
田花慈母般的注视着已经沉沉睡去的叶浩甫。她虽与赵朊结婚多年,却一直没有子女,叶浩甫是她看着长大的,心中十分疼爱,如今眼见这十几岁大的孩子就要沦为孤儿,田花更是将他视为了自己的儿子,越看越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