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字号牢房相较于人字号牢房清冷了许多,不过想想也是,哪有那么多江湖人士会主动得罪官府,锦衣卫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去找这些硬茬的麻烦。
仔细打量着地字号牢房,我的心中大为惊奇,每一间牢房铁栅栏的柱子都足有竹子那么粗,任是外家功夫修炼到顶峰的武林好手,也绝不可能凭外力逃出,看来锦衣卫建造这所牢房倒是下了血本。
行了没几步,我就走到了地字十九号牢房,我扒拉着铁栅栏仔细一看,一名身高大约九尺的魁梧大汉正侧躺在角落里,面朝墙壁,倒是看不见脸,身上的囚衣已经破烂不堪了,几乎****的上身露出了一道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
我用力拍了拍牢门,轻声唤道:“赵兄弟。”
没有任何回应。
不会昏死过去了吧?我心中十分焦急,要是真的伤重昏迷,这么大的个子我还真没办法给他弄出去。
我连忙掏出千机锁柄,按照李越教我的方法,将锁柄插入铁牢的铁锁里,然后把氮水注入千机锁柄内,果不其然,不过片刻,我就发现千机锁柄可以进行轻微地扭动了。
“啪嗒”一声,铁牢就被我这样打开了!
我快步上前,轻轻拍了拍赵中川。
突然间,倒在地上酣睡的赵中川双目一睁,还不待我反应过来,蒲扇般大的手掌便已握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扭。
一瞬间,我觉得这条手臂仿佛已经不再属于我了一样,撕心裂肺的疼痛感肆虐在我全身。
“你是谁?”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这昏暗地牢房里显得格外阴森可怕,赵中川借着月色盯着我的面具看了半天,这才缓缓的松开了扭着我手腕的手。
我甩了甩膀子,这家伙手劲儿还不小!
“我叫伏枫,是苏千洵让我来救你的。”我答道。
“小苏他们呢?”赵中川坐正继续问道。
“在外面和锦衣卫缠斗。”我一边答话,一边用千机锁柄帮赵中川打开了手铐和脚铐。
“哟,老李连吃饭的家伙什儿都给你啦。”
“外面有一条四丈长走廊,地板上布满了机关,一但触动机关便会有藏箭的翻板翻出,我没办法带你过去,怎么办?”我问道。
“哈,那条走廊嘛,那些狗奴才们每天都拉赵爷我出去拷打,我说怎么每次走到那里他们都要鼓捣半天呢,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关掉机关。”赵中川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沾染的茅草,一边答话,一边走了出去。
这下倒轮到我疑惑了,我连忙赶上去,问道:“他们就在你面前开关机关?这也太不小心了吧。”
赵中川大笑道:“嘿嘿,说实话,这些狗奴才们的酷刑倒是够狠,关在这里的小白脸们都是出去一次晕一次,哪还有那个心力去看他们的小动作?可惜这群狗奴才碰上了铜皮铁骨的赵爷,赵爷把他们的那些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一会儿老子一定要一把火烧了他的刑房!”
走在他身后,我发现他后背的皮肉基本上已经被铁刷刷烂了,却依旧这么豪气干云,看着高我一头的赵中川,我不由得心生敬佩之意。
走到人字号与地字号相交的走廊时,赵中川冲着右侧的墙壁猛踹了一脚,墙壁里的一小块儿石头就这么凹陷了进去。
“走吧,没问题了。”赵中川向我呼喊了一声,径直穿过了走廊。
这么简单粗暴?我一阵郁闷,亏我还为一跃四丈远沾沾自喜呢。
当我们穿过人字号监狱,来到诏狱刑具室时,赵中川一把拿起了摆放在桌面上的烛灯,可是四处转了转,发现众多刑具多为铁制,总不能拿蜡烛一个个燎化吧,赵中川只好放弃了烧了刑具室的念头。
待我们走出诏狱后,赵中川循着呼喊声便嚷嚷着要去助端木杉与秦浩,我连忙一把拉住他,劝慰道:“我们今天的任务是救你出去,你现在出去贸然参战,会毁了千洵的计划的。”
看来搬出苏千洵这招还真好用,赵中川听后立马就蔫儿了,有时候我真的挺不明白,苏千洵到底是怎么震慑住这几名好手的。李越一副老好人的脾气也就不说了,但武功如端木杉之强、性格如秦浩之傲的人,竟然也对苏千洵唯命是从,可就真的令人费解了,只能说,苏千洵这个人,深不可测。
“咻”的一声,一道蓝色的烟花划过了漆黑的夜空。
我回过神来,遥遥望着远处的八宝塔一眼,也不知道这么远的距离,苏千洵是怎么看到我们的?
按照先前的计划,我拉着赵中川迅速向诏狱东边行进,就在我们靠近东墙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墙面便被破开,出现了一个半人高左右的墙洞。
李越钻了半个身子进来,探头探脑的看了一圈,当看到我们时连忙冲我们招了招手,我拉着赵中川飞奔过去,钻过了墙洞。
墙外的小巷里,已经停好了一辆马车。
“老李,谢了啊。”赵中川庞大的身躯在艰难地钻过墙洞后,哈哈一笑,一巴掌便拍在李越的肩膀上。
李越龇牙咧嘴的说道:“中川你先上车,车上有备好的伤药和衣物,你自己先处理一下,小枫轻功好,先行一步为我们探路,如有阻拦立刻回来告诉我。”
“好。”
就在我应承的那一瞬间,“咻”的一声,一道红色烟花突然窜响在天际。
我和李越皆是大惊,按照计划端木杉和秦浩应该是要再多撑一会儿的,而此刻红色烟花代表的却是——全员撤离。
“有意外!”李越喝道。
与此同时,一批又一批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响彻在小巷东面的主干街道上,我赶忙跃上墙顶,定睛一望,只见整个街道上火光映天,犹如一条火龙一样一直蜿蜒到街尾。
“糟糕,端木和秦浩!”我惊道。
“小枫,快下来,我们必须走了!”李越在小巷里呼喊着。
此刻的我心乱如麻,也不知端木大哥他们能不能安然逃脱呢?
我摇了摇头,不能就这么丢下端木大哥和秦浩,否则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我打定主意,朝李越问道:“越哥,你炸墙的火药还有没有啊?”
李越一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忙掀开了车帘,取出了三捆剩余的炸药,一一扔给了我,说道:“这三捆一共二十七根,刚才我炸墙只用了两根,你小心着用,千万别炸伤了自己。”
“给我火折子。”我一边把炸药塞入夜行衣内,一边冲李越道。
李越往腰间一摸,立刻甩给了我一个火折子。
我接过火折子,立刻又翻身入院,朝中庭赶去,心中打定了主意,端木大哥和秦浩能走脱便好,倘若不能走脱,我就把这炸药一点,策应二人逃离锦衣卫的包围。
“老李,这位兄弟是浮尘的新成员吗?真够义气的。”赵中川将头探出马车外问道。
李越怔怔的看着我的背影,喃喃道:“活下来就一定是。”
此刻的我自然不知道二人的谈话,更不会明白什么是“浮尘”,而没了赵中川的牵绊,全力施展开了斗转星移的我,已经飞上了中堂的屋顶,俯身打量着中庭的情况。
只见中庭内,端木杉和秦浩已经被锦衣卫团团围困在中央的石道上,二人身旁已经躺下了数具尸体,也没有人再敢贸然向二人进攻,而是远远的架起了弩箭,瞄准着二人,不用细想,只待命令一下,数十只弩箭便会齐齐射出,将二人射成刺猬。
见此危急情况,我连忙掏出了一捆火药,在我正要点燃的时候,一群身着蟒袍,肩披漆黑披风的锦衣卫从明玉堂走出。
为首的一人示意弩箭手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反倒是主动走上前,冲着端木杉道:“阁下手中的剑与传闻中的‘沉水龙雀’倒是十分相像,不知阁下与失踪了六年的端木杉是何关系啊?”
“并无关系。”端木杉冷冷地回答道。
“好,那我再问一个问题,二位今夜大闹我北镇抚司又是何缘故?”为首的那名锦衣卫语气也渐渐冷了起来。
“杀人!”秦浩为了争取时间,胡乱编了个理由。
“哦?杀什么人?”为首的锦衣卫疑惑道。
“你是什么人?管得了我吗?”秦浩冷哼道。
“哈哈,我是什么人?”为首的那名锦衣卫大笑,接着道:“你们大闹我北镇抚司,又扬言要杀这里的人,还问我是什么人?告诉你,我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石文义,你看我管不管的了你!”
“号称‘含电飞流’的石文义?”这回倒是让秦浩吃了一惊。
“正是!”
“石大人,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端木杉相比之下就冷静多了,只见他一拱手接着道:“我们二人是浪迹江湖的杀手,近日接了一单,是刺杀作恶多端、鱼肉乡里的锦衣卫镇抚使刘哲的,故今夜多有叨扰。”
我暗自好笑,这二人倒是能编。
“哦?”石文义面露疑色。
“谁?!哪个混蛋指使你们刺杀我的?”一名身着蟒袍的锦衣卫咬牙切齿的跳出来问道。
“呵,你就是刘哲吧,你平日里为祸一方,得罪的人太多,不妨你来猜猜,是哪个仇家指使的?”端木杉冷嘲道。
“你……”刘哲眼睛里都要喷出火了。
“退下!丢人败兴!”石文义喝道。
刘哲不敢违抗石文义的命令,连忙压低了头,缩回了人群之中。
“今日技不如人,深陷镇抚司衙门,我二人无话可说,只求拼死一搏,若能死在石大人的快刀之下,倒也不负这一番行走江湖。”端木杉接着道。
谁知石文义眯着眼笑了笑,调侃道:“听你这话是要激我与你单挑?可是我现在占尽优势,为什么要和你单挑呢?”
“你怎么这么胆小如鼠!莫不是浪得虚名之徒?”秦浩讽刺道。
“哈哈。”石文义仰天大笑,道:“我本就不是江湖人,又干嘛去在乎江湖上那些虚名呢?”
沉着冷静,这石文义倒还真是不简单啊,我暗暗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