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天空。
因为每当我望着这片无边无际的天空时,我总觉得这是一个没有束缚的世界,而我向往这样一个世界。
梦想给予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哪怕是根本达不到的梦想,为了畅游这片天空,我在轻功上所下的苦功,足以震撼到任何一个江湖好手。
师父曾经劝过我,告诉我无论再怎么努力练习轻功,我始终无法变成飞鸟,挣脱大地的束缚。
而我却坚信,只有飞的更高,才有俯览大地的资格!
我仰躺在房顶上,夜色深邃,月光如水,点点星辉散落在我身上,我整个人仿佛融入了这片自然天地一样。
夜色渐深,街道上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行人了。
“唰”的一声破空声顿时让我的神经紧绷起来。
我眼前一亮,听这声音,此人轻功必定卓绝,我连忙坐起身来,定睛一望,只见一道黑影闪过,眨眼间,便已经在林立的房屋间渐行渐远了。
我心中一动,好胜之心大起,棋逢对手的心情我是从没遇到过的。
趁还能看到那人的身影,我当下快步跃起,紧紧追了上去,我暗下想到,只要能在他停下之前拉近和他的距离,我就胜了这场单人的比赛。
如果说前面那人像一匹奔马,我则更像一只捕食的猎豹,大约半刻钟的时间,我已经逐渐的追了上来,我和他之间大约只剩下七八丈的距离了,而此时的我也已摸清了此人的身法——八步赶蝉,这是一种来自西域昆仑的罕见身法,挚爱轻功的我,更是对此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又追了片刻,黑衣人突然一矮身跃下了房顶,我连忙赶了上去,悄悄伏在屋檐后,我丝毫不担心被发现,因为我修习了十多年的斗转星移,在隐匿声响方面,可要比八步赶蝉更胜一筹。
我微微探出了头,发现黑衣人已经摘下了面巾,而他对面站立着一名身着白衣的青年,面如冠玉,只是身材略矮,此时此刻,我认为“面如冠玉”这四个字简直是太适合他了,我总觉得他的脸比他的衣服还要白!
“阁下便是秦浩?”两人沉默了片刻,黑衣人还是率先向白衣青年问道。
我心中诧异,原来这俩人还不认识。
白衣青年微微一点头,问道:“盗魁嵩远?可有信物。”
嵩远点了点头,从腰带里掏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递了过去。
“很好。”白衣青年接过玉牌,紧接着说道:“明日正午,城西金光寺。”说罢便不再理会嵩远,转身朝街口走去。
“等等。”嵩远突然叫住离去的白衣青年。
“何事?”白衣青年的话永远是这么简洁。
“听说阁下向来是剑不离身的,今天怎么没有带来。”
“我带不带剑与你何干,不要多管闲事。”
看着二人突起争端,我的神经也随之紧绷起来。
嵩远皱了皱眉头,一拱手道:“那就请秦兄把玉牌还给我,待我明日亲自交给苏公子。”
“你不信任我!”白衣青年突然怒道。
嵩远却冷笑一声未再答话,而是一记“黑虎掏心”直袭白衣青年后背,白衣青年一转身架过了这招,随后飞起一脚却被嵩远侧身躲过,之后两人又过了数招,嵩远凭借着身法的飘逸,已经逐渐的占了上风。
我在屋顶又上看着二人拆了数招,其实两个人的武功都不算高明,所用的招式都只不过是寻常的武功路数,只不过嵩远更快!
“堂堂的追魂剑客,居然连我这三脚猫的功夫都对付不了,可笑。”嵩远冷嘲道。
白衣青年依旧冰冷无语,一记直拳直奔嵩远胸口。
这次嵩远却没有再躲,而是同样一记长拳还了回去,刹那间,嵩远的拳头已经先一步击上了白衣青年的胸口,白衣青年立刻被逼退了几步,面色僵紫。
而嵩远却惊呼道:“你是女的。”
就在嵩远这一愣神中,白衣人眼中一缕杀意闪过,稳住身形,手掌往前一推,袖口中射出了一只短箭,立中嵩远的左膝。
嵩远痛呼一声,顿时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白衣青年再次抬起手,这次却顿了一顿没有下手,犹豫了片刻收起了手臂,单手捂着胸口匆忙离开了。
我望着屋檐下痛苦不堪的嵩远,心中有些不忍,翻身跃下了屋顶,稳稳落在了嵩远的身旁。
“你是谁?”嵩远顾不上疼痛,惊呼道。
我没有答话,而是俯下身来检查了一下嵩远的伤势,只见他左膝的髌骨整个被袖箭射穿,血不断的往外淌,已经浸湿了大片裤腿。
“有刀吗?”我问道。
“靴…靴子里。”
我从他靴子里抽出一柄匕首,紧握着袖箭的末端对他说:“我帮你取箭,你忍着点。”
嵩远艰难的点了点头。
我迅速的将袖箭头切掉,握住末端的手向后一拔,整只袖箭已经被我取了下来,嵩远倒也够汉子,紧咬着牙没有再吭一声。
我拾起了嵩远刚才蒙面用的黑色面巾,苦恼道:“我没金创药,要不我帮你先包扎上,然后带你去看大夫。”
嵩远猛地一推我,道:“快帮我去追她,我自己可以处理。”
我并没有在意嵩远这一粗鲁的行为,反而照他说的转身追了上去,因为我清楚,整个髌骨被射穿,就算能把伤养好,这辈子也不可能再正常的行走了,这对一个有着如此轻功造诣的人来说,无异于比失去生命更痛苦。
白衣姑娘的轻功不算一流,况且又受了嵩远一拳,不过两个街口,我就已经看到了她踉踉跄跄的身影。
突然,白衣姑娘加速拐进了一个巷口,我心中一紧,连忙赶了上去。
就在我在巷口转身的同时,我的嘴唇已经贴上了她的鼻子。
我不由得嗅了嗅鼻子,还真香!闻惯了千娇百媚阁里姑娘浓烈的脂粉味儿,这白衣姑娘淡雅的体香则更让我觉得沁人心脾。
我突然回过神来,连忙退后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白衣姑娘媚眼如丝地打量着我,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把东西交出来。”我这次没有给她好脸色,虽然刚才的近距离接触让我心里依然有些心猿意马,不过我还是刻意保持了距离,因为我可没把握在这么近的距离躲过一枝袖箭。
“什么东西?”白衣姑娘摆明了跟我装傻。
“装什么傻,就是你刚才骗走的玉牌。”我为了增加气势,一字一句都说的铿锵有力。
白衣姑娘朝我一摊手,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快拿出来!”我伸手道。
“凭什么给你啊!”
我当下皱眉道:“君子不为盗,贤人不为窃,这点道理你也不懂吗?”
白衣姑娘拍手大笑,回应道:“还有一句话叫——除恶即行善,嵩远本来就是闻名江湖的大盗,我骗他是在惩恶扬善,你又何必助纣为虐呢?”
这下倒让我十分窘迫,想不到这女子竟然如此能言善辩,我并没有读过多少书,此时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觉得道理应该在我这一边,看来嘴巴没法讲道理,只好用拳头讲道理了。
我握了握拳头,谁知那姑娘脸色一变:“干什么啊你?难道你想打人吗?还是女人!”
“不想挨打?那你还不赶快把玉牌交出来,否则我就不敢保证你的脸是不是还像现在这么白。”我冷声说。
白衣姑娘轻咬贝齿,无奈道:“罢了罢了,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给你就是啦。”
“这才…”
一个“对”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白衣姑娘便猛然一抬手臂,我当下一惊,连忙避开身去,对于白衣少女的袖里箭,我可是深深的忌惮。哪知白衣姑娘这次掷出的却是一把面粉,我刚刚的身法可以避开袖箭,却躲不开这“范围攻击”,我一扭头,已经深陷在弥漫的面粉之中了。
我心中怒意更胜,明明是一个武功弱于自己的女子,自己却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
我扑出了弥漫的烟雾,双腿发力,紧紧追了上去。
“笨蛋,来追我呀!”白衣姑娘边跑,边笑嘻嘻的回头叫嚷着。
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在她回头的那一刹那,我的脸已经快贴近她的脸了。
四目相对,白衣姑娘满脸的笑意已经逐渐转变成了惊愕,由于我的迫近,她下意识的将重心前移,终于,“啪嗒”一声,白衣姑娘一个标准的狗吃屎摔倒在地。
我也愣了,本来我还在想,一会儿我是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呢?还是绕到她的前面截住她呢?谁知她自己就摔倒了!
面前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趴在了地上,而全力冲刺的我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距离里刹住脚步,最终我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我一脚踩在了她的翘臀上,为了避免再踩她第二下,我赶忙一跳,堪堪跃过了白衣少女。
“你你,你太过分了!”白衣姑娘扑在地上也不起来,一双美目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
到喉咙眼儿的狠话让我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我尴尬的搓了搓手,轻声道:“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你会突然摔倒啊。”
姑娘见我服软,脸上尽露委屈之色,酝酿了片刻,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我更加手无足措了。
最难消受美人泪,此刻我总算是体会到个中滋味了,不过她是自己摔倒的,我只不过是轻轻踩了她一下啊,我敢保证绝对是轻轻的。
我脸一黑,吓唬她道:“你再哭的话,我就把你捆了带到窑子里去,我可是开妓院的!”
这招对付女孩儿果真好使,白衣姑娘听后顿时不敢再哭出声响,手撑着地面坐了起来,双唇紧闭,“呜呜呜”的一直抽泣着。
“呜呜,我的脚扭着了。”白衣少女皱着眉,揉着脚说。
“唉,那我带你去看大夫吧。”我无奈道。
白衣姑娘点了点头不再答话。
我突然想起了白衣少女的诸多诡计,当下警惕道:“先把玉牌和袖箭交出来!”
白衣姑娘撅了撅嘴,但行动却出人意料的配合,麻利的从袖筒里取出了机括,又掏出了玉牌一并递给了我。
我翻来覆去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放进了衣服里。
“嘁,多疑鬼。”白衣姑娘啜之以鼻,随即又道“喂,我脚扭了,你背我吧。”
“好,把手给我。”
白衣姑娘一笑,抬起了一条手臂,向我伸了过来:“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回应了她一个笑容,同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一拉,一把搂住了她,两人第三次亲密接触。
“喂,你!”当白衣姑娘吓得花容失色时,我曲腿弯腰,肩膀顶在她的小腹,紧接着身子往上一挺,便把她扛了起来。
“你别晃悠!”我不耐道。
而白衣少女依然在我肩膀上手舞足蹈,大呼道:“疼!你顶着我肚子了!”
我不乐意了,犟道:“胡说,我的肩膀明明很宽阔。”
“宽阔个屁,身材跟猴子一样!”
“你要是嫌屁股痒,我可以再踩一脚。”我淡淡地说道。
白衣姑娘立刻闭上了嘴巴。
“喂,问你个事。”半晌后,白衣姑娘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再扭动,而是没着没落的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你真是开妓院的呀?”白衣姑娘好奇的问道。
我伸出一只手捂住脸,苦恼道:“是的。”
“哈哈哈。”听到我叹息一般的声音,白衣少女在我肩膀上笑开了花。
“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妓院的老板啊?”白衣少女又接连向我抛了两个问题。
我心中叫苦不迭,我本来是帮人抓骗子来的,结果不仅吃了一把白面,还要免费做苦力送人去看大夫,最关键的是这骗子压根就没有做贼心虚的意识,一路上肆无忌惮的盘问我,恍然间,我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失手被擒的骗子。
“快说,快说嘛。”白衣少女催促道。
我脑筋一转,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你告诉我你刚才是怎么发现我在追你的好不好?”说实话,我真的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可以察觉到我的斗转星移,所以我此刻心里十分疑惑。
“好。”白衣少女痛快的答应了。
“我叫伏枫,勉强算是千娇百媚阁的老板。”
“什么叫勉强啊?”
我木然道:“你管呢!该你说了,你究竟是怎么发现我的?”
“哎哟。”白衣少女突然痛呼一声,“你硌的我好难受呀。”话音刚落,弯曲在我胸前的双腿猛然紧绷,磕住了我的胸口,我手中一松,她便像泥鳅一样挣脱了开来,翻下身来的白衣姑娘并未停留,在落地的一瞬间就拐入了街角。
“伏老板,有空会去拜会你的。”拐角里只传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再一次气结,又被这丫头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