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你把这把剑拿上。”柳儿打断了我的思绪,从身边拿出了一把剑递给了我。
我这才注意到,柳儿这次竟然带了两柄长剑过来!
我当下疑惑道:“我们又不是去打架,你带剑做什么?况且我就不信将军府会让我们带兵器进去。”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柳儿脑筋转的很快,今天我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可以堂而皇之的调侃一下柳儿,秀一下智商上的优越了。
想到这里,我几乎将“嘲讽”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笨蛋。”柳儿对我嗤之以鼻,接着道:“我们现在装的就是马帮双杰,兵器相当于江湖人的第二条生命,每个人都会随身带着他的兵器的!”
我不禁汗颜。
弹指间,午时已过,茶楼内的江湖人士已然纷纷起身了,柳儿见状也拉着我站起了身来,悄声对我道:“咱们跟着他们一起进去,这么多大人物进去,焦点必然不会在我们身上,我们还是尽量少招人耳目的好。”
我心下一想,赞同的点了点头,比起她之前嚣张的作为,这丫头总算是懂得低调一回!
我和柳儿当下就混入了这一群武林人士之中,果不其然,正如柳儿所说,待一众人等到了将军府衙时,负责迎接的管家的一腔热情果然都放在了孙百年和葛云路身上,负责检查我们腰牌的只是几个年轻的家仆。
在报完姓名和交上腰牌后,我和柳儿相视一笑,就跟着其中一名家仆迈进了这金碧辉煌的将军府。
进入了将军府院内的庭院里,桌席边已然稀稀拉拉的坐了将近一小半的人,身着紧身劲装,高大健壮的江湖汉子们不安分的四处走动着,在我看来,其中恐怕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进官家的庭院,难免都有些好奇与兴奋。
嘿,别说他们,我入京这么长时间以来,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江湖人士呢。
这些人虽然说身后有着不同的背景,不同的势力,且这次都是冲着散宝大会来的,彼此都是竞争对手,不过学武之人还是十分豪爽的,就算不认识,也都亲密无间的相互攀谈着,这日后行走江湖,也是一份保障。
柳儿垫着脚尖撑着我的肩膀往庭院内看了一眼,然后连忙拉着我走到了席末的一张圆桌上,扭头四下相顾,并悄悄嘱咐我:“一会儿千万千万别和生人说话,保不齐就遇上了认识韩氏兄弟的人,倘若有人问你的名号,你就胡乱报个好了!”
“嗯。”我点头应承道,心下赞赏柳儿的心细。
我和柳儿坐在角落里,都把头压得特别低,装作小声交谈,生怕有人注视到我俩,我偶尔抬头瞥一眼,打量着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
过了大约一炷香左右的时间,人基本上也来齐了,刚才那名迎客的中年管家再次迈进了庭院,只见他拍了拍巴掌,高声道:“各位英雄,请大家静一静,我家老爷马上就要出来啦!散宝大会也要开始了啦!”
大家听后,喧闹之声也逐渐平息了,纷纷找了座位坐了下来,我坐在后排遥遥望去,发现坐在最前列的赫然正是之前的葛天路和孙百年两伙人,葛天路坐在右手边第一桌,孙百年坐在左手边第一桌。
待大家纷纷落座后,只见一名微胖的壮汉快步从后堂走来,我定睛一看,发现这人大约三十岁开外,广额浓眉,直鼻口阔,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嘿,不过这位将军爷虽然相貌堂堂,但是打扮可就不太讲究了,他没有穿正式的外套,身上穿着一袭松软肥大的月白色燕居常服,带子松松地系着,半袒着有护心毛的结实胸腹,眉头微蹙,很有几分江湖豪杰的气派,却没有一点达官贵人的矜持。
见到川泽将军进场,众人也不敢散漫对待,纷纷站起身来,朝川泽作了一揖,虽说大家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但毕竟还是民,川泽好赖是朝廷二品的金吾将军,况且又是这散宝大会的主持者,众人还是不敢有丝毫怠慢的。
就在我随众人一起站立作揖的时候,我的目光不禁扫到了川泽的背后,看到了一人,我顿时一惊!
怎么会是他?!
那高挑的身材恐怕走到哪里都不免会引人注目,没错,这人正是刚刚晋升为锦衣卫镇抚使的飞刀男——冯悦。
我连忙又低下了头,因为我看到了冯悦也正眯着眼睛扫视着庭中的众人,虽然说那夜冯悦并没有看清我的正脸,但是我还是免不了有些心虚。
“怎么了?”一旁的柳儿好像看出了我的异样,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问道。
“没什么……”我心不在焉的答道。
“众位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川某这厢有礼了。”川泽站在厅台上,朝众人一拱拳。
“川将军客气,客气。”众人连忙又是一阵还礼。
川泽笑着从内堂踏上了庭院的台阶,接着到:“各位英雄,川某是个实在人,客套话也就不多说了,因为在下喜爱宝物,江湖上赠了川某一个‘多宝将军’的绰号,只可惜近日家中突逢巨变,川某毕竟是一家之主,今日只好散宝以补贴家用。”
嘿,这些当官的把面子看的比性命还重要,恐怕并没有多少当官的会坦诚的说自己缺钱的,如果真的这么说了,还不得被同僚嘲笑死,这多宝将军倒是实在,所以这也是我欣赏川泽的一点。
“话不多说,今天我会卖八件宝物,皆为罕见的极品,更是有……”川泽拖了个长音,众人无不竖起了耳朵等待着。
“嘿嘿,话不多说,诸位等着瞧吧。”哪知川泽竟然狡猾的卖了个关子,话说到最后,挑起了大家兴致,但却没有再接下茬儿。
靠!我心里暗暗鄙夷到,相信在场的众位江湖人士心里也一定是这种反应,只不过是脸上不敢表露出来罢了!
“好啦,上第一件宝物吧,今天的规则很简单,就是价高者胜出。”川泽又笑着说了一声,接着就退在了一旁。
只见刚才那名官家,双手捧着一个盖着红布的小木盘便从后庭进来了。
“呵呵,各位英雄,这就是今天的第一件宝物。”说罢,管家便掀开了木盘上的红布,只见一个浑身通绿的小酒杯赫然摆在盘中。
“此物名为‘玉龙翡翠杯’,杯身由上好的玄山翡翠制成,这玉性至寒,只要我们将烈酒倒入杯中,不过片刻,酒就会被冰镇。据说修炼寒性内力的人常此饮用此酒,甚至有助于内力的修习,在坐的各位就算不修习寒性内力,备着日后作为人情也是不错的选择,可不要轻易放过这件宝物。”管家拖着木盘缓缓说道。
我不禁有些敬佩这个管家,一般卖古董宝物的,卖之前都会对宝物的来历进行一番说道,好借此提升宝物的价钱,而这管家几句话便将这宝物介绍的一清二楚,并不见半句虚言。
但是庭中的众位江湖人士可就有些不以为然了,这东西倘若在爱酒的人眼里,无疑是一件稀世珍宝,但是在这群大碗喝酒的江湖人士眼里,就是件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当下,大家皆是面面相觑,互相看着,究竟哪个冤大头愿意买这个东西。
我心下好笑,若是苏千洵在这里,定是不会放过这件“玉龙翡翠杯”的。
“二百两。”过了半晌,一个声音弱弱地从庭中传来。
众人皆闻声望去,原来是一名身材略矮,身着灰色劲装的男子。
“呃……二百两,还有哪位英雄豪杰加价吗?”管家等了半晌,见无人应答,只得讪讪问道。
庭中众人皆是默然。
“好吧,二百两成交……”第一件宝物就发生这样的情况,管家心中也有些戚戚,因此语调也并不是很高。
一名侍女接过了管家手中的盘子,便向那名男子走去,那名男子见侍女走了过来,脸上也是一脸郁闷之情,我估计他是看到没有人出价买这杯子,心中悔恨自己一下子出价太高了吧。
“啧啧,真是捡了便宜还卖乖。”不知何时,我的身边已经坐过来了一个人。
我闻声扭头一看,这一看倒是让我吓了一跳,竟然是冯悦坐在了我的身边!
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我心中波澜起伏。
我连忙扭过了头,装作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继续看着厅上的场景。
哪知冯悦却并不放过我,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还没请问兄台尊姓大名啊?”
这下我可没办法在装作听不见了,我硬着头皮扭过了脸,尴尬地笑了笑,道:“呵,兖州张二宝,无名小卒,无名小卒。”
我打了个哈哈,把二宝的名字都报上了!至于兖州嘛,偌大个兖州,我就不信他可以挨家挨户去查去。
“哈哈,张兄,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令我想不到的是,冯悦竟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久仰?不是开我玩笑吧?呵,莫非二宝是个退隐的高人不成?
但我随即就释然了,冯悦毕竟是官场中人,难面有些花花轿子人人抬的官场习气。
“冯大人真是见识广博,佩服佩服。”我也捧了他一把,但我心里却暗含讥讽之意。
“那是,我毕竟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博闻强记那可是必须的。”冯悦听后也是一乐,美滋滋地往后一靠,笑道。
嘿,上回我可是在锦衣卫才探听到,这冯悦年纪还轻,像我一样,根本就是才出入江湖的菜鸟,看来他刚才倒不是为了捧我,而是为了装作老江湖的样子,不想露怯,这才装作认识我的样子罢了。
由此可见,他并未认出我来,我心下也是大定。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当官的?”冯悦愣了愣,突然向我问道。
嘶,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糟糕,刚刚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哈哈,前两天在街上偶遇过冯大人,当时听周遭的人讲过冯大人的威名。”我脑筋一转,赶忙打了个哈哈。
“哦。”冯悦看了看我,应了一声,但脸上还是有些疑惑,似乎在回想近日有没有出过门。
“对了,你为什么说那个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连忙岔开了话题。
“哦。”冯悦笑了笑,接着道:“这酒杯是否有利于内功修习我不好说,但是他仅二百两就买到了这玉龙翡翠杯,倘若他能将这酒杯卖至南方酷暑之地,莫说翻几倍的价钱,几十倍都有可能,这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啧啧。”
“没想到您还这么有经商头脑呢!”我笑着赞道。
“那是!”冯悦趾高气扬的笑了。
我也陪着笑了起来,心下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险,总算是糊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