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漫天,闷声若雷,大地晃动。
林戒望着那渐行渐小,却依旧声威赫赫的狼兽战傀军团,目光中透出一抹精光厉芒。
“小子”钱炳收起了之前的金书银笔,同样望着远方的渐渐离去的战傀军团,“怎么,不甘心。”
“若非前方乃是草原中心腹地,贸然前去,危险太大,否则我绝不会如此轻易的放他们离开!”林戒的声音近乎钢钉般尖刻。
“小子,你莫忘了,你刚刚可是发过誓的!”
“誓言也要有所从,有所不从!”林戒扭过头望了自己的上司一眼:“漠北大劫,我大明八千将士无辜枉死,若是能抓住真凶,区区誓言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宋昱担任漠北修行供奉五年,五年来他不知骗过我们多少次,我骗他一次还不行”
“小子,想不到你来漠北五年,杀伐比之先前可果决多了”
林戒微微一笑没有答话,随之一个躬身,语气含着歉意道:“殿下,先前妄言,实是情势所逼,还望殿下恕罪!”
朱亚阁的玉手一翻,做出一个“请起”的手势,苍白而又不失清秀的脸庞终于恢复了一抹血色:“情非得已,本宫知道的,林御史不必自责,况且那些话却也未必是妄言!”
林戒一怔,他实不知该如何接话,半年前为了拉拢威海将军,皇家以联姻之法,将朱亚阁许配给比之大了近二十岁的威海将军李寿,为的不就是其麾下的三大战傀军团吗!无情最是帝王家,自古皆然。
见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钱炳出言岔开话语:“小子,你来漠北五年,修为似乎又有进境,大日明王之术比之早前威力更胜了!“
“早就听闻林御史家学渊源,资质惊人,修行刻苦,据传你三岁修行,十二岁筑基,十八岁踏入中期之境,此等修行进境,当世罕见。只是不知因何原因,你的修行之功无法发挥,唯有大日明王之术可用!”朱亚阁疑惑的望了他一眼。
“家学渊源,资质惊人,修行刻苦?”林戒苦笑一声,仿佛听到了某些苦涩的笑话:“啊,我确实家学渊源,我爷爷一百零七岁踏入金丹境界,一心妄图元婴,直到近四百岁发现实在是凝婴不成,方才想到血缘传承,娶妻生子。
与之相比我父亲更过分,二十七岁成亲,却与我娘相约共探天道,暂不生子,后来二人先后结金丹,闯下不小声威,可终究机缘不足,数度凝婴不成,直到四百七十二岁,方才生下我。唉,可怜可悲的我,十七岁父亲坐化,十八岁母亲坐化,呜呼哀哉!
我确实资质惊人:我娘怀孕而不自知,在孕期试图凝婴,结果失败,元婴反噬,伤及到腹中的我。唉,凄凄惨惨的我,出生就没了双臂,体内五行不调,五脏俱虚,伤势严重,从小到大,不知多少次在鬼门关前徘徊过,按照我家大爷爷的话说,棺材板都准备过好几次了。
我确实修行刻苦,那是因为我必须以修行之功压制伤势,否则我就没命了,如今功力无法发挥,还不是自身伤势的原因!”
林戒唏嘘哀叹,如今想想,当初确实惊险,若非自己二世为人,否则以一三岁孩童,又如何能看懂那比之“之乎者也”还晦涩难懂十倍的修行文字。
若非自己这一世的父母俱是金丹修行,在十二岁筑基前,不惜元气的为自己续命,恐怕自己也早就见阎王了。否则以二人金丹圆满之境的修为,活至五六百岁当无问题,又怎会如此如此短命。
林戒心中默然,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从未怨恨过自己的父母。
“小子”钱炳轻捋胡须,面色带着一丝关切:“听闻林公府之所以将你派到漠北来,就是因为此地的奇物‘寒元珠’在疗伤上有奇效,怎么你来漠北五年,还是一无所获吗!”
“寒元珠乃千年难得之奇物,哪有这般容易寻得的,就是个别人中有,也早就当做宝贝供起来!”林戒拜拜手,“算了莫说我了,此地尚属危险,还是尽早回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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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相视无话,但在接近镇北城下之时,队伍却停了下来——不知是否巧合,就在钦差团队出城查案不久,漠北三位总督先后回城,听闻了此事,随之在北城外,准备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一条鲜红的地毯铺了近五里,两侧的仪仗队仰首挺立,往下则是一尊尊狼兽战傀雄赳伫立,在往下则是漠北的诸多官员。
三位钦差由众人簇拥着走上地毯,迎面漠北总督李基隆,左副督成铮,右副督林淼双手抱歉,躬身行礼……
欢迎仪式极其浩大繁复,然而过程林戒却能背下来:先是漠北三督率领百官拜见钦差,钦差道一声:请起,随之发表一篇演说,大意就是:漠北诸将诸军为大明戍边守卫,其中的辛苦,朝廷是知道滴,皇帝陛下是了然滴,好好干,朝廷不会辜负你们的。
漠北总督随后摆出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样,道:钦差大人谬赞了,我等必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朝廷栽培之恩德,陛下关注之心意……总之什么话好说什么。
再往后,钦差道一声:“你等的心意,我等回京必定会转告陛下,为你等加官晋爵”到此言语上的工夫就算是做完了。接下来,漠北总督便领了麾下的五品以上官员以及部分的有功军士一个一个的介绍给钦差大人。
被介绍之人,必定是一副感激涕零,赌咒发誓:原为大明永固,万死不辞。此时的钦差则会很矜持的说上一句:“哦,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或者是“某某某,我很看好你,好好干吧”之类的。
无甚新意,甚无新意,毫无营养。但就是这无甚新意,甚无新意,毫无营养的欢迎仪式,却开道了夜幕将至,方才散了。
林戒混在人群中前行,袖口被人拉了一下,他扭过头,只见漠北总督府麾下,第一师师长都将荀礼微笑的望着他。
荀礼上前一步,拉过林戒的袖口,一个红包顺势塞了进去。感受着红包的厚度,林戒一怔,微笑道“荀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这两日,御史大人为我漠北将门上下奔走,迎接钦差,报我漠北军士声威不失,其中的辛苦,漠北将门心知。这点心意,还望大人您莫要推辞。”
林戒谦虚道:“我来漠北五年,承蒙总督大人与诸位将军的捧场照顾,如今办这点事,实在算不得什么。”说着,将红包退了回去。
“大人莫要如此说,其余的且不言,单单刚才钦差团队遇袭,大人为我漠北保护钦差,仅此一条,我漠北将门就感激不尽了。大人若是再推辞,莫不是看不起我等!”
话说到这份上,也就够了。林戒借坡下驴:“既如此,在下却之不恭了,对了,还有两件事,要荀将军您帮忙啊”
“御史大人请说,只要是末将力所能之事,绝无问题!”
“今天,刺杀钦差之人,应该就是漠北大劫的作案人,其中有一人是咱们漠北的供奉宋昱,我知道将军再统领第一师的同时还兼管着供奉院,不妨以此为契机查一查宋昱的履历,关系,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宋昱此贼,竟敢暗害我漠北将士,夺我大明货物,刺杀我钦差大人,若是让他落到我的手中,必定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御史大人放心,此末将分内之事,末将必定查个水落石出!”荀礼点头道。
“还有一事,我今天带回一支受损的战傀,烦请将军将之带到漠北工厂,若是能从中发现些许蛛丝马迹,自然好。若是发现不了,就帮在下修复一二。”林戒诚恳道。
“嗨,些许小事,御史大人放心,修复后我派人送到你的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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